端木似抱著全身虛軟的練蘺疾步回到王爺府,進了朱紅色大門,經過重重亭廊,來到一間雅致的寢房,將她安置在床上,并且命令所有的奴仆退開,不用侍候。
練蘺昏沉沈地躺在圍著紗帳的床鋪上,但她雖然四肢無力,意識仍然清楚,對自己的處境完全了解。
她一個不注意就被端木似給逮住了,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因為擔心他出海剿滅海盜的風險,所以忍不住前去探望,結果卻是自投羅網,她傻到自尋死路。
“藥效約一個時辰后會消退,你也會恢復正常。”端木似看著大費周章才抓到的妖女,不禁松了口氣,能再見到她,心中的喜悅難以形容。
練蘺偷偷地聚氣,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還可以移動,倏地,她用盡全部的力量彈坐起,移下床,準備要逃。
但,才走了三步就又全身無力,連忙扶住一旁的桌沿,吃力地問:“這是什么怪藥?效果怎會如此奇特?”
端木似勾起一抹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舉動,儼然不怕她會逃脫,替她解惑!敖䦷团煽梢匝邪l各種不同的救命仙丹或是害人毒粉,而擁有天下最強醫者的皇宮內院自然也可以研究出與眾不同的特殊柔軟散來。你放心吧,它的效果與蒙汗藥雷同,不會致死,只會讓氣力凝聚不起,讓人可以稍微走動,卻無法聚力走超過十步的距離!边@一回能把她抓進王爺府,這柔軟散居功厥偉,而且他還交代御醫必須讓柔軟散不會傷身。
雖然端木似也覺得自己可笑。他沒忘記他捉她的最大目的是要伸手捏住她美麗的頸項,他是要對她報仇、要她求饒,然而他卻要求柔軟散不準傷身,他儼然清楚自己無法殺她。
“看來你為了捉住我,用盡心機……”她深吸一口氣,費力道:“你先是散布天朝廣場練兵的消息誘我現身查看,接著又準備好柔軟散對付我。”她扶著木柱的身子雖然無力,但還不至于軟腳栽倒。
“你太難纏了,對付特別的你不用特別的方式,要如何誘你上當?”他絕不把她當成尋常女子。
“真卑鄙!”她冷哼。
“卑鄙?”他厲眸一瞇,想到她可能設局陷害他,怒火又熊熊燃起!罢f我卑鄙,你又好到哪里去?你第一次救我免于被宵小挾持,我曾經當你是出于善意,但看來那根本是一場戲,是你誘騙我放過你的天大陰謀!幸好我沒有上當,而你眼見前計無效,為了保護你與‘圣宮’的安全,又使出這招借刀殺人,且使招之狠之毒,我算是見識到了。你慫恿我皇兄逼我離開中原土地,而出海危機四伏,一旦我失足又或是出戰失敗,沉墜無底深海里,被魚蝦啃噬,再回不了中土,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這一套計劃你構思得很辛苦吧?”
端木似視她為邪惡妖女。
雖然他的猜測有正確也有錯誤,像江湖宵小一事她分明是起了菩薩心腸救了他,可是出海剿盜一事又確實是她所同意的,她甚至為了此事而方寸大亂,進退失據,還因此中計被端木似所擒,可是為了讓“圣宮”保持隱密,她又不得不贊成讓端木似出海,對她而言,端木似才是敵人。
見她半天未吭聲,平郡王的神情更難看了。“默認是你所為的了?你承認自己卑鄙地獻計給皇帝,指定我出海了?”
“沒錯,是我千方百計要陷害你前往南海剿盜,逼你離開中土,最好來個兩敗俱傷,你就不會再有機會找‘圣宮’麻煩了!彼钗跉,再道:“我都吐實了,你也看清楚真相了,我再沒有什么好說的了,要殺要剮隨便你!彼辉俣嘌裕炎镄卸紨埳霞荷,承認全是她的惡行。
可惡,還真是她所為!端木似的表情深冷,面對著想害死她的妖女!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本镁煤,他迸話道,俊容充滿著陰沈之氣。
練蘺的呼息愈來愈快,回道:“沒錯……死很容易,所以快點,一刀就可以解決了!”
“就是太過容易,一刀人頭落地,豈不是便宜了你?你讓我寢食難安,你陷害我,你還讓我這么辛苦地追逐你,我怎么可能輕易地放過你?”他還要輕易地饒過她嗎?這是一個要取他性命的妖女。
“不然你想……你想怎么樣?”她瞇起眼,強提體力,用盡力氣與他對抗,絕不昏倒示弱。
端木似看著她倔強的嬌艷容顏,折下她的驕傲對她才是真正的欺凌,才能讓她認輸。
“你只要先向我求饒,我心情大好,或許會考慮從輕發落。”他詭異地露出一抹笑容來。
她瞅著他,回他一抹艷笑。她曾經向他道歉過,還給他一點尊嚴,那是宮主所賜予的建議,但沒用。而現在的她處于絕對的弱勢,她若求饒可以想見只會換到他的訕笑……不,即便人頭落地,她也不會說一個“饒”字。
“尊貴的王爺果然只想看人臣服,偏偏我最不屑求饒了,休想!彼趺纯赡芮箴垼克巡辉诤跣悦嬖谂c否,既已落入他手中,要她以身殉宮她也甘之如飴。
她的笑容讓他心一緊,她果非常人!拔也粫惚肮サ乜念^認錯,只要你告訴我‘圣宮’的所在位置,我就可以接受你的懺悔。”他雖發狠話,但還是下不了重手,端木似也對自己的留有余地束手無策,天底下就唯有練蘺能夠讓他一再讓步。
“你要知道‘圣宮”的位置?”她閉了閉眼,隨后搖頭,道:“王……王爺至今仍是不愿放棄追查‘圣宮’?”
“當然要查。” “圣宮”是她最強大的依靠,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這神秘的地方,讓她沒有退路!叭绻阏f了‘圣宮’的位置,我答應饒你一命。”
“你不需要……不需要饒恕我,更休想從我口中聽到任何答案……你還是……還是殺了我吧,現在可是你殺我的最好機會,錯失這一次,下一回就換你倒霉了……”平郡王果然邪惡,凈想一些刁難她的伎倆,只是他的種種刁難對她無用,她有一顆堅毅的心。
“下一回,你認為我會留有機會讓你跑掉,再回頭對付我嗎?練蘺,你只要說出‘圣宮’所在,我不會折磨你,而且對你也有絕對的益處。我們可以談筆交易,傳聞‘圣宮’財寶難以計數,一旦我攻陷‘圣宮’,宮里的財寶我讓你搬走一半!彼T惑她。
她秀眉聳起!澳阍谡f什么笑話……”
“你不愛金銀珠寶?”
“殺了我比較干脆!敝灰,他的怨氣就會消失,也不會繼續找“圣宮”了。
他看著她決然的表情,她此刻明明只有待宰的分,而大部分的人不都是生命至上,為了保命、為了富貴榮華,什么都愿意做嗎?但她卻不怕死,施予利誘也無用,她的驕傲難以折下,他與她對陣總得敗得一塌糊涂,所以這一次也一樣束手無策嗎?
不!
“我不殺你,但我要把你放在我身邊,我活多久你就跟我多久,我不信你不說出全部的秘密。你就跟我一起出征,前往南海吧!”端木似驀然決定道。
“你要帶我出海剿匪?你瘋了!”她不敢相信他竟有這種點子。
“出海剿匪可是一件苦差事,而且這個壞點子還是你弄出來的,那么就由你隨我一同去嘗這苦果,共享同生共死的滋味吧!”
“同生共死?誰要與你同生共死。磕阍摬粫驗橐稣鲊樕盗,所以開始胡說八道吧?”練蘺被他這句話給嚇著了。
他不是嚇傻,而是要不到她的臣服,想殺她卻又殺不了手,在百般“無奈”之下,唯有將她綁在身邊,他才覺得心安。
端木似輕輕笑道:“一旦出征不順,就得一起葬身大海,這當然是同生共死。怎么,你怕了?”
“怕?我怕什么?”她想了想,也知道此刻受制于他,根本逃不了。“而且就算我不去,你也會強迫我上船吧?”練蘺諷道。他是不能違逆之人,而且跟他出海,至少不必惦記掛念,這次會被他所擒,不就是心軟之下的劫數嗎?就跟他去吧!
“很好!彼麑λ錆M贊賞。
“唔……”練離眼前的景物突然晃蕩,她雙腳一軟,又往下栽倒,端木似眼捷手快地扶住她。
“先回床上休息,柔軟散的藥效未過。”對她的心疼又出現,端木似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做不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來。
練蘺甩了下頭,意識到自己跌進他懷中,想要掙出,一仰首,見他的俊容居然就近在眼前,瞬間不舒服的回憶又襲上心間,她下意識地以右手搗住嘴唇。
端木似眼一瞇!澳憔褪桥氯思遗瞿愕淖齑剑俊痹撟穯柎耸铝,他要知道她掩唇的原因,再也不容許她回避。
練蘺迷蒙的焦距被他決斷的神情嚇回神,他俊逸的臉龐寫滿著探索的欲望!笆病⑹裁?你說什么?”
殊不知,她愈逃避反而愈搔得他心癢難耐,這次誘引她現身,也就是想在出征前弄清楚一切,那填滿胸臆的妒忌之情讓他難受到非要追問出答案來不可。
“你為什么不讓人碰你的嘴唇?”他再問,一張俊容又慢慢地貼近她。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本毺y裝傻,她還以為他忘記了。
“不用再裝傻,我可沒有忘記你臉上的嫌惡以及深深的傷悲。”
“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些什么?”她努力地聚氣,轉身要逃,他反倒捉開她搗唇的手,教她大驚失色。
“你驚恐的背后一定有段故事,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告訴我。”端木似擺明了不信她的話。
她杏眸圓瞠,他在猜她的感情故事。
“說。 弊阶∷┩蟮氖忠痪o,道:“依你不畏不懼的個性,誰能讓你傷心、痛苦、懼怕?想必是一段椎心刺骨的傷害吧?”
“你別胡亂猜測。”她無力地道。
“你到底遇見過什么事?告訴我!
“沒有。”他的追問讓她想起被背叛的難受,五臟六腑又被狠狠地絞擰著,好痛。
“有,這中間一定有很重大的故事,否則依照你灑脫自我的個性,你不可能被影響至斯。”他修長的右手食指開始沿著她略顯蒼白的面頰走,執意問道。
“我的事情又與你何干?”練蘺輕顫著,突然想到宮主所說的引火上身,她似乎把最可怕的麻煩之火惹上了身。
“你心里有個男人,而且那個男人欺負了你?”端木似直接詢問。
她嬌顏刷白。
“你拒絕我靠近是那個陰影在影響著你?”誰會讓個女子搗唇且拒絕靠近?他大膽猜測著,肯定與親吻有關,而這個不知名男子竟然能夠影響練蘺的情緒。妒忌又攪動心間,讓他即便要出海剿盜,也生死難料,但就是要在出征之前把答案問清楚。
“夠了夠了,你不把心思放在出征上頭,打探我的私密做什么?”她的思考能力雖然鈍鈍的,但還是能夠想,尤其猜不透自己為何會在端木似前露出破綻來,她的情傷一向隱藏得極好。“……你不要——唔……”
練蘺瞬間傻住,她的唇被什么軟綿綿的觸感給碰了下,那是唇片嗎?她被吻了?
端木似的確是迅速地俯向她,在她的唇瓣上印了一記,讓她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成功偷著一記香。
練蘺呆呆地想著方才一瞬間發生了什么事?
剛剛……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