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約在軍營交界處的一個中立的丘陵上。
“龍將軍,歡迎!”仇絕俠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拇钤炝艘粋開放的白色帳棚,“請坐。”他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看這龍將軍不怒而威,雙眼坦蕩,還有那一臉寫著浩然正氣的模樣滿意極了。
龍將軍的軍師杜煞同樣目不轉(zhuǎn)睛的觀察著仇絕俠,這可怕的對手已經(jīng)花掉鎮(zhèn)天軍半年時間,后援遲遲未到,就快要斷糧了!
“仇堡主?”龍羿天點頭致意,他訝異著仇絕俠的年輕與開朗,這不像是個捉摸不定的陰謀家。
“別客氣,叫我絕俠吧!”仇絕俠笑得燦爛,一口牙都亮晃晃的,仿佛兩人不是在兩軍對峙的戰(zhàn)場中間,而是在某個酒館談天。
“仇堡主,龍某想知道北聯(lián)軍到底要什么?”這半年的時間,龍羿天不是受有苦思過這問題,但是不只是百姓排斥鎮(zhèn)天軍,更有夸張的言論認為鎮(zhèn)天軍來北方是擾民滋事!
這仇絕俠儼然是北方的地下君王,深得民心,讓鎮(zhèn)天軍走到哪里都備受歧視。
這可是從來沒發(fā)生過的經(jīng)驗,讓龍羿天連續(xù)宣戰(zhàn)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如果仇絕俠已經(jīng)順利取得北方,難保他不會有那野心拿下西京,改朝換代。
但是幾番交戰(zhàn),仇絕俠并沒有試圖擊敗鎮(zhèn)守西京的鎮(zhèn)天軍,這讓龍羿天完全的困惑了。
“北聯(lián)軍根本不應(yīng)該存在的!背鸾^俠語出驚人,“龍將軍你有沒有仔細看過沿途的城鎮(zhèn)?青年人都不見了,全都在那兒。”他指向北聯(lián)軍軍營。
“我們只是一群保衛(wèi)自己家園的人,所以如果龍將軍愿意退兵回家,全北方的百姓都會感念你的!
龍羿天蹙眉,“你要我相信你并非領(lǐng)軍叛亂?”
仇絕俠也跟著皺起眉頭,“我領(lǐng)軍,但是我是不得已的,那些又窮又餓的年輕人在整個北方亂竄,到處為惡,官府全是廢物,貪官污吏串通惡人,當(dāng)他們打起我家的主意,我有可能不出面嗎?”
“只是沒想到后來會變成這樣!”仇絕俠先是慷慨激昂,后面這句則是不折不扣的抱怨。
在龍羿天面無表情的注視下,仇絕俠坦蕩蕩的繼續(xù)道:“你盡管去調(diào)查,看我說得是不是真的,不過記得要派好一點的探子,千萬別穿軍服,最好找個北方佬,混進去百姓之間,你會問到答案的!贝朔苷劸驮诔鸾^俠的誠懇建議與龍羿天的深思中結(jié)束。
***
九次戰(zhàn)爭,九次平手!終于在一年后,鎮(zhèn)天軍拔營回家了。
不過仇絕俠臉色不善,他解散了大部份的聯(lián)軍,要他們暫時退守回家鄉(xiāng),等待后續(xù)的變化。
“赫埃羅?你昨天上哪去?”仇絕俠剛才幫龍羿天送行,得知了兩個讓他差點當(dāng)場翻臉的消息。
赫埃羅一聽到他這么問,立刻裝睡。
一是龍羿天竟然膽敢要求他歸順朝廷,而且還信誓旦旦保證回去說服那個庸君給他個官職,全然不顧仇絕俠當(dāng)場黑掉的臉色,還自認為這是絕佳好主意!二是龍羿天婉轉(zhuǎn)的告知他,“仇兄,嫂夫人昨天帶人硬闖我們軍營,幫我屬下證婚,這倒無妨,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但是她外出只帶了新娘子一家三口,這有點危險……”
“赫埃羅!”仇絕俠低吼,不敢相信她一臉沒事的樣子,還假裝被他吵醒。
“我不是好端端的,干么一直叫我?”一皮天下無難事,赫埃羅裝傻。
“你在堡里玩得天翻地覆也罷,你竟敢玩到敵方軍營里?”仇絕俠看她那靈活滾動的渾圓雙眼,心里暗自要自己堅持住。
“人家哪是在玩,二妞跟關(guān)大個要被分隔兩地,他們心都要碎了,我只是在幫忙,況且關(guān)大個多感謝我,說服大將軍幫他們證婚!大家都很開心!焙瞻A_講著不由得驕傲起來,她昨天可是幫了這對可憐的戀人一個大忙!
仇絕俠閉起眼睛,要自己深呼吸,不過不太有用!
“你硬闖人家軍營,還逼將軍跟你一起胡鬧?”仇絕俠大吼,他不知道這一段,不能怪他忽然失控。
“這哪是胡鬧?這是一樁美事!”赫埃羅還糾正他。
這半年的近乎休戰(zhàn),讓鎮(zhèn)天軍的人得以深入了解北漠,也因為他們在北漠走動,難免一些姻緣就此被串聯(lián)起來,堡內(nèi)的二妞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多么戀慕京城來的挺拔軍人!
赫埃羅當(dāng)然樂見其成,她覺得這件事情對她自己有種洗滌的作用!
“至少這些戰(zhàn)爭,不見得全是死傷,還產(chǎn)生了愛!焙瞻A_樓住仇絕俠精壯潔實的虎腰,撒嬌的說: “看到他們我就想到我們,我們這么幸福,我希望二妞也幸福。”
“但是我不是說過,離堡一定要讓我知道?”仇絕俠緩了口氣,這帳有得算了!
雖然說這半年來,他也帶著埃羅也跟龍將軍見過幾次面,一起吃過飯,但是名義上兩軍仍在對峙狀態(tài)。
“太突然啊,我昨天才知道,他們今天就要走了!”赫埃羅嘆息,“我知道錯了,我應(yīng)該讓你陪我一起去!下次我不會忘記了。”
仇絕俠頓時啞口無言,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愛這女人愛到不管她說什么,好像自己都能接受。
“你的保證實在沒什么說服力!
***
“所以老大你要作官了!”叔兀滿聽到龍將軍去而復(fù)返帶回來的消息,驚嚇的問。
“哈哈!”仇驚鷙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朗聲大笑,龍羿天還以為終于有個人贊同他這個聰明的意見,也跟著微笑。
仇絕俠綠著一張臉,“我不是跟龍將軍說過,這意見我不考慮嗎?”
“這是再好不過的安排,我已經(jīng)面圣獲準(zhǔn)了,皇上想要見見你!”龍羿天帶著五十輕騎,飆來北方通知仇絕俠這好消息。
“這安排哪里好!”仇絕俠只差沒有氣得跳腳,“我對見那昏君沒興趣!”
“仇兄!在北方豪邁點沒關(guān)系,但是上了京,這話可千萬不能說,是殺頭重罪!”胡松是龍將軍的副將,也是北方漢子,跟滄鷹上下都混得很熟,聽到仇絕俠這么說,趕緊擔(dān)憂勸道。
“老大這兩年流年不順!”柴武一臉同情,他比誰都了解他這大哥的性格,壓根對官沒好感,現(xiàn)在竟然要去作官?
“我不干!這事我絕對不干!”仇絕俠非常認真的拒絕,他沒想到這龍將軍這么一板一眼,才退軍沒多久又出現(xiàn)在北漠。
龍羿天仔細觀察在場的滄鷹堡核心,沒有半個人流露出真正的喜悅,“難道仇兄不愿意報效國家嗎?”對他這忠君愛國的人來說,簡直是完全不懂這些男人的想法。
“你想聽實話?”仇絕俠也擺出正經(jīng)嚴肅的表情,誠懇的搖頭,“一點也不想!”
“仇兄,你先別急著拒絕,如果你當(dāng)了北方提督,手下萬員大軍朝廷供養(yǎng),大家劃入軍籍,有口飯吃,再者,你覺得貪官污吏魚肉百姓,這下你官職比誰都大,在你掌管下,百姓也可安居樂業(yè).”龍羿天挑眉,“這有哪里不好?”
干我什么事!仇絕俠表情上寫滿不甘愿。
但是他想到那些年輕人流離失所,滄鷹堡能養(yǎng)得了他們一時,但是往后日子呢?
“讓我考慮考慮!”看在龍羿天不是信口開河之輩,讓仇絕俠不再頑強抵抗,用上緩兵之計,“將軍要在滄鷹堡住下嗎?”
“你就是不要讓我輕松交差!”龍羿天既無奈又好笑,這一年的往來,他已經(jīng)意外跟仇絕俠成為好朋友。
仇絕俠聳肩,“彼此彼此!我也以為戰(zhàn)爭終于結(jié)束,我可以輕松一些,誰想得到你給我來這招!
***
又到了例行拜會的時間,沒想到仇絕俠竟然碰巧得見龍羿天臉色鐵青的看著快馬送到的府內(nèi)密函。
“怎么了?”仇絕俠沒見過這鎮(zhèn)天將軍變臉的模樣,他還以為龍羿天永遠都是一副穩(wěn)如泰山的冷臉。
原本還在外頭扎營的鎮(zhèn)天輕騎,昨日已經(jīng)全數(shù)搬遷進滄鷹堡,因為龍羿天每日都得進堡拜會仇絕俠,為的就是勸他入京面圣。
“家里頭出了點事。”咬著牙,龍羿天極力隱藏自己滔天怒氣。
“我看這不像是一點事而已吧?”仇絕俠好笑的看著他,“到底哪點事,說來聽聽?”
“府里頭一個丫環(huán),被應(yīng)王爺抓走了!蹦敲芎瘜懙貌磺宀怀,龍羿天只能就字面上推斷出這個結(jié)論。
“不過是個丫環(huán)!背鸾^俠挑明了不信,若真只是個丫環(huán),他會這么緊張?
“所以,才說是一點事!饼堲嗵祛~上的筋暴了出來,不愿意再多談半句。
“好,一點事就一點事,反正你不急,我自然也沒什么好急的!背鸾^俠笑中別有深意!拔胰フ野A_,你慢慢坐啊!”仇絕俠大搖大擺的離開大廳,準(zhǔn)備給小妻子一個突擊檢查,他都還沒走遠,就被人一把從后頭抓住。
“仇兄,請跟我回京吧!”龍羿天這句話,已經(jīng)連講好幾天,仇絕俠聽的都快耳朵長繭。
“我為什么要跟你回京?”仇絕俠聳了聳肩,要他給個好一點的答案,“你拿什么說服我?”
“我不要求你即刻面圣,仇兄可帶著嫂子,到將軍府作客,順便把西京玩一圈!饼堲嗵煲豢匆姾瞻A_的身影,立刻靈機一動。
“這……”仇絕俠沒想到龍羿天會來這招,正想推拒,妻子的聲音先他一步。
“好!龍大哥邀請,我們就不客氣了!闭f著,小手勾住仇絕俠的手,暗地里扯著他衣袖,她沒去過西京,好想去見識見識,順便可以探訪二妞……赫埃羅眼神充滿了期望的看著他!
這下,仇絕俠知道剛才龍羿天為什么會突然改口,說要邀請他們游西京了,分明是看準(zhǔn)了埃羅愛玩的個性……
本來還想多玩?zhèn)幾天,看著龍羿天還能想出什么勸說的理由,仇絕俠皺著眉頭一臉不甘心。
“況且府里頭那件事,我非得趕回去處理不可,請仇兄就賞光與我一路回京吧!”
龍羿天此話一出,才讓仇絕俠心甘情愿的點了點頭,“我可以跟你去,不過我可不保證,會去見那個昏君。”
“我們還可以順便去看看二妞!”聽到仇絕俠首肯,赫埃羅開心的倒在他懷里,已經(jīng)開始滿心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