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二年,秋。
進入亦師亦父的恩師馬康成所打造的時空穿梭機里,季慕書心里沒有太多忐忑或惶惑,因為她真心的認為馬康成的這臺機器無法帶著她穿越時空。
但她實在不忍潑恩師冷水,又不愿見他遍尋不著支持他這個穿越時空計劃的先鋒,于是她自告奮勇答應進入時空穿梭機,為恩師從二〇一二年十月十日的今天,回到三天前的十月七日。
她之所以愿意冒這個險,是因為馬康成是她人生中第二個恩人。
她一出生便遭到遺棄并被送進公立育幼院。她沒有姓名,因此院長讓她跟著他姓,并為她取名慕書。
就像她的名字般,她是個非常喜歡念書的女孩,只要讓她拿到書本,她就廢寢忘食,渾然忘我,從國小開始,她的成績便是名列前矛,大小獎項不斷。
國中時,馬康成夫妻倆在一次參訪活動上看見她,膝下猶虛的兩人成了她的資助人,一路栽培她到大學也念了碩士,并在馬康成的研究團隊里擔任要職。
馬康成開始熱衷并研究穿越時空機器,緣于五年前。
那一年的三月,馬康成的妻子外出買菜時遭一輛失控的轎車沖撞,當場不治,馬康成痛不欲生,遲遲未能走出喪妻之慟。
不久后他看了一部西洋電影,內容是關于一名科學家研究時光機,想回到過去救回意外死亡的嬌妻……這部電影鼓舞了他,給了他一線希望,于是他也開始著手研究起時空穿梭機。
五年后的今天,他終于完成了這部機器。
身為他的愛徒,又受他們夫妻倆無限恩惠的季慕書當仁不讓,成為實驗白老鼠。
若結果不成,他至少能死了這條心。
若成了,不只可能救回意外身亡的妻子,還是人類史上的一大發明。
至于設定在三天前,是因為這是第一次的時空旅行,馬康成還不確定它是否會對季慕書的身體造成任何的影響,所以不敢一下子將她送到太遠的過去,因此便設定了最安全的三天。
再者,三天前季慕書曾在走路時被一輛機車輕微擦撞到,若她回到三天前并避過那輛機車,那表示他也可以回到五年前,改變妻子的命運。
“慕書,這鏈子你戴著!瘪R康成將一條銀練交給她。
銀煉上有個水滴狀的銀墜,墜子中間鑲了顆綠色玉石,墜子背面則有個模糊的“季”字。
這銀墜是兩年前馬康成到北京參加研討會時,在天橋附近的一家小鋪子買的。店老板說是難得一見的古董,開價一萬塊人民幣。
是不是古董,馬康成不懂,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喜歡這塊銀墜,覺得它適合季慕書,原因無他,只因銀墜背面有個因年代久遠而模糊的“季”字。
馬康成原本想在季慕書結婚時將銀墜送給她,不過后來他改變心意——他將銀墜改造為時空穿梭機的返回器。
“教授,這是什么?”季慕書接過銀煉,疑惑地說。
“是返回器,這墜子是兩年前買的,本想著等你結婚時送你,但現在提早派上用場了……”
她將銀墜翻面,看見上面模糊的“季”,十分驚訝。
“店老板說這是老東西了,我覺得巧合便買下來,等著有機會送你……”馬康成續道,“你穿越時空后,只要按下墜子中間的綠色玉石就可以立刻回到現在,所以不必擔心!
“嗯!奔灸綍悬c半信半疑,但還是表現出一副全然相信的模樣。
她知道馬康成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臺他嘔心瀝血所打造的時空穿梭機上,他太愛他的妻子,而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慕書,拜托你了!瘪R康成眼底閃著淚光。
“教授,會成功的。”她說,縱使這有點違心。
“咦?”
在一陣強烈的頭痛及暈眩后,季慕書恢復了意識。
睜開眼睛后,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森林中,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
啟動時空穿梭機時,她以為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當她睜開眼睛時仍會好端端的站在機器里,看見馬康成失望沮喪的表情。
可現在她居然不在機器里,而是在森林中!
“歐買尬——”她忍不住驚呼,“教授成功了?”
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但事實卻又擺在眼前。教授的時空穿梭機真的能將人送往別的時空,他是人類史上的第一人了!
等等,依教授的設定是將她送回三天前……但,他將她送到什么地方來了?
正想著,隱約聽見噠噠馬蹄聲及人的呼喊聲靠近。
馬?她心里才正想著,旋即發現不遠處有人騎著馬朝這邊狂奔過來。
真是見鬼了!這是什么情形?季慕書根本來不及看清楚馬上的人是誰,又有多少人,直覺告訴她先跑才是上策。
于是她轉身便狂奔起來,可跑不了幾步,對面又有人騎著馬沖過來,她前進后退都不行,當下驚慌得僵在原地。
“就是她!”有人大喊著。
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騰空!鞍!”
有條勁臂猛地一把撈起她,她眼前一黑,再看清楚時人已在馬上。
“天!救命!這是干么?”她驚慌失措。
將她擒上馬背的人身形高壯,臉上覆著面巾,只露出一雙又黑又亮,炯炯有神且充滿攻擊性的眼睛。
“駕!”
男人高喝一聲,胯下駿馬向前狂奔,一個躍起便騰過一個斜坡,震得季慕書七葷八素,他后頭跟著數人,都是跟他相同打扮穿著的人,全都穿著古裝。
“不會吧?”她心里暗自慘叫著。
教授說要把她送回三天前,該不會一個失誤把她送回三百年前吧?
“快追!”不遠處傳來呼喝聲,嚷著:“別讓他們把季家小姐擄去!”
她一愣。誰是季家小姐?慢著,那些追趕而來的人指的該不會是她吧?
她不是什么季家小姐,她得讓這人知道。
“快放了我,我不是季家小姐!”她轉頭對著緊緊攫著她的男人說道。
男人瞥了她一眼,不為所動。
“將軍,咱們兵分兩路,讓我跟弟兄們引開追兵,在三腳樹會合!”后頭有人追上來說道。
男人頷首,一手擒抱著季慕書,一手控制韁繩調轉馬頭,沿著一處陡坡往下沖。
“。
季慕書原想按下返回器,可馬背上的她被震得頭昏眼花,分不清東西南北,失了力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來到一處平地上。這時季慕書已經暈到想吐,根本無力質問男人是誰,又要將她帶往何處。
馬繼續在一片草原上奔馳著,草原上的風呼呼而過,除了風聲,她還聽見他的呼吸及自己的心跳聲。
像是確定后無追兵,男人讓馬慢了下來,季慕書見機不可失,用力的推了他一把,沒想到自己卻掉下馬背,摔了個屁股開花。
“啊!好疼!”她哀叫著。
男人看著她摔倒在地的狼狽模樣,先是一愣,然后幸災樂禍的勾唇一笑。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起身想逃,但她發現四周的草幾乎快比她高了,她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
男人下了馬背,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吧像R吧!你逃不了的!
“放開我!”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氣呼呼的瞪著他,“你抓錯人了!
發現男人低眼睇著她的……胸口,教她嚇了一跳,這里荒煙蔓草渺無人煙,他該不是想對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啊對,她有返回器!
季慕書立刻伸手想抓自己胸前的銀墜,而在同時,男人也將手伸向她胸口——
“啊!”她驚叫的同時,他一把扯去她的銀墜。
原來他看的不是她的胸,而是她的銀墜。也是,她的罩杯只有B,雖不到貧乳的地步但也沒什么看頭。
但,他拿她的銀墜做什么?那可是她回到未來的唯一希望啊!
“還我!你是土匪還是山賊?”
男人唇角一勾,看了銀墜一眼,“還說我抓錯人?這銀墜是季憐兒的隨身物品,足以證明你的身分!
“嗄?”季憐兒是誰?慢著,他說這銀墜是季憐兒的隨身物品,也就是說銀墜背面那個“季”字,指的就是季憐兒?
這銀墜是教授赴北京參加研討會時買的玩意兒,顯然它原來的主人便是季憐兒,那么她會跑錯時空來到這兒,也許就是因為這個銀墜……
教授說這是個返回器,它可也真是個返回器,只是它返回的不是二十一世紀,而是這個不知名的朝代。
慘了,這下子真的慘了。
她哭喪著臉,頹然地喃道:“完了……”
“完了?”男人冷然一笑,“季家小姐,你還不知道什么是完了呢!闭f罷,他將她整個人拎起來,放上馬背。
她又掙扎想下馬,“欸,我不是季憐兒,這銀墜不是我的!”
“是嗎?那你是偷來的?”他問。
“沒錯,我是偷來的!”她斬釘截鐵的說。
他輕嗤一聲,“你以為我獨孤我行是笨蛋嗎?”
獨孤我行?哇塞,這名字實在太有武俠片的Fu了。
“我是姓季,但我名叫季慕書,不是你以為的季憐兒,我發誓!”她一臉認真的舉起手來鄭重地說:“要是我騙你,我出門被車撞……啊,不對,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不以為然,眼神睥睨看著她。
“你季家人發的誓能信嗎?”說完,他上了馬背,自她身后圈住她。
“喂!放開我,我真的不是季憐兒,你這個人真的很難溝通!奔灸綍吶氯逻厔觽不停。
獨孤我行這會兒沒了耐心,取下蒙面巾,十分粗魯又不憐香惜玉的將面巾寨到她嘴巴里!拔易钣憛捵彀驼f個不停的女人!
“唔!”因為他取下蒙面巾,季慕書終于看見了他的臉。
哇,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從她有記憶以來不曾見過這么好看的男人,他有一點點混血的味兒,五官深邃而粗獷。
“哈,耳根終于清靜了。”他說完,喝了一聲,策馬前行。
“唔!唔!”放開我!
是,他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個性也是難得一見的惡劣。
“爹,您得快替我把憐兒搶回來。 碧珟煾室愕莫氉痈束Q遠哭喪著臉,哀求著甘毅速速出兵搶回他的準媳婦!皯z兒落入那群山賊手中,恐怕……”說著,他發出哭泣的嗚咽聲,“不成啊,您得快幫我……”
“住口!”甘毅此時只覺得懊惱、顏面無光,不只是因為那幫天狼寨的山賊擄走了他的準兒媳婦,也因為甘鳴遠這沒出息的獨子。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犯得著這樣哭天搶地的!
“爹……”甘鳴遠扁著嘴,不甘心地道,“您得替孩兒做主!
甘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看著一臉慚愧心虛的邵青天。
邵青天是此次負責前去迎娶季憐兒的主將,因為迎娶隊伍會經過天狼山腳,為確保安全,真正的季憐兒并沒有在迎娶隊伍之中。
甘家花轎上坐的是季憐兒的婢女,迎親的隊伍沿途敲鑼打鼓,好不熱鬧,為的便是欺敵,好讓天狼寨的人以為季憐兒就在花轎上。
事實上,季憐兒是穿著婢女的衣服由另一隊人馬護送著自小徑離開。
原以為此計天衣無縫,沒想到……別說被劫了美嬌娘的甘鳴遠不甘心,就連他都不甘愿。
“邵青天!你這該死的,你得賠我一個媳婦兒!”甘鳴遠氣呼呼的指著他鼻子罵。
聞言,邵青天立刻跪下,“卑職失職,死罪難逃!
“行了,”甘毅神情嚴肅,聲線一沉,“你遇上的是獨孤我行也怪不了你,他并非尋常山賊!
“太師,這事……您看如何辦?”邵青天問。
甘毅沉吟著,轉頭又瞥了甘鳴遠一記。他看得出來兒子早已被那艷色迷人的季憐兒給勾去魂魄,無論如何都會吵著要他出兵討回季憐兒。
只是,這媳婦兒討回來了,他甘家的臉又往哪擺?
雖說他深信獨孤我行不是好色之徒更不會奸淫婦女,但天狼寨終究是賊窩,季憐兒進了山賊窩,就算毫發無傷,完璧歸趙,恐怕流言或訕笑還是免不了。
他甘家討了個不清不白的媳婦兒,豈不成了笑話?可不討,兒子怕是不會死心的。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封鎖這個消息,私下派人前往天狼寨跟獨孤我行談條件。
“邵青天,你立刻帶著我的親筆書信前往天狼寨見獨孤我行!
邵青天不解,“太師的意思是……”
“他要的是財,甘家給,只要他悄悄把人給我送回來便行!
聞言,邵青天點頭答應,“卑職這就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