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能自己上藥吧?”季慕書有點手足無措的看著他。
她的心跳很快,她的臉很燙,她想她臉紅了。為什么她滿腦子都是跟他過好日子的畫面?為什么她……不對,她不能也不會留在這兒跟他過日子,因為她還要“回家”。
“你自己弄吧,拿去!奔灸綍鴮⒒饌幷M獨孤我行手里,可她的手一接觸到他的手時,忽然被他反手握住。
她陡地一震,驚羞的望著他,“你……干么?!”
獨孤我行意識到自己竟抓著她的手,心頭也是一個震撼。可他表現得既平靜又淡定,一臉若無其事地道:“你覺得貝大夫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微頓,“貝大夫是個好人,大善人。”
“你敬重他嗎?!”
“當然!彼患偎妓鞯卣f。
“他交付你做的事,你都會做吧?”
她點點頭,毫不猶豫。
“那貝大夫不是要你幫我上藥嗎?”他睇著她,唇角懸著一抹興味。
季慕書當下無語。
她輸了。
檀縣,太守府。
“兩萬兩黃金?”看完天狼寨派人送來的信,季功昭先是大吃一驚,然后氣呼呼地道:“這獨孤我行真是獅子大開口!”
一旁,側室李氏急問:“老爺,你給嗎?”
季憐兒是正室所生,其母生下她之后便因病過世。因為自小無母,季功昭便特別寵著她。
側室李氏育有一兒一女,女兒今年十七,正值芳華,之前甘鳴遠來時她想著母憑女貴,拚了命的將女兒往甘鳴遠身邊推,誰料甘鳴遠一見了季憐兒,神魂便被她勾走了。
季憐兒遭擄的消息傳回,她表面擔心,內心卻暗自叫。
“這兩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愛財如命的季功昭十分為難。
“可不是嗎?”李氏故作憂愁狀,“如今世道不好,哪天京城里的主人換人,我們可怎么活下去啊?”
季功昭眉頭深鎖,百般為難。雖說現在陸太后挾幼主而垂簾聽政,其外戚又位高權重,但時局不穩內憂外患,不說盤踞在天狼山的獨孤我行,就他所知……被發放邊疆的韶安王趙麒似乎還有一幫人挺著他。
如今民怨沸騰,京城里的那些人卻渾然不覺,自以為高枕無憂,只有太師甘毅還算是精明,有點憂患意識。
就因為他看準甘毅是個厲害角色,才想將女兒嫁給他那個不成材的獨生子,寄望以后有個穩當靠山,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獨孤我行竟劫了他的女兒,還拿她來威脅他付兩萬兩黃金的贖款。
兩萬兩,那是他搜括了多少年才到手的。
見他一臉發愁為難,李氏趁機獻策,“老爺,如今甘太師已擺明不要這門親事,憐兒又被擄去天狼山那么久了,就算你將憐兒贖回恐怕也沒人會要她,你贖回她要兩萬兩,然后又養她一輩子,你說……這行嗎?”
“可是她是我女兒!
“這我當然知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嘛!崩钍侠m道:“不過,獨孤我行雖是個山賊頭子,但終究曾是大將軍,不至于對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下手,自然不會傷害或殺害憐兒,再說,指不定相處久了,他還看上憐兒也說不定!
季功昭微頓,“你是說……”
“我是說不如就讓憐兒待在天狼山吧!彼f:“興許你不肯付贖金,獨孤我行覺得憐兒毫無利用價值,反而把她放回來了呢!
李氏打的如意算盤是讓自己的女兒代替季憐兒嫁給甘鳴遠,那么她便母憑女貴了。
季功昭覺得李氏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微微點頭。
他一嘆,“好好的一門親事就這么告吹了!
“老爺先別絕望,你不只一個女兒呢!崩钍险Z帶試探地道,“咱們敏兒今年十七,正值芳華,也不輸憐兒吧,何不讓敏兒代替憐兒嫁給甘太師的兒子呢?不管是憐兒還是敏兒嫁給他,咱們都是甘家的姻親,不是嗎?”
季功昭覺得她所言甚是,“但也得甘鳴遠點頭……”
“那簡單,咱們就以商量如何營救憐兒為由,邀甘鳴遠到太守府作客,讓他住上些時日,敏兒機靈,知道怎么做的……”她深深一笑。
季功昭看她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先是思索了一下,旋即點了頭!熬驼漳阏f的去做吧!
“什么?”徐騰簡直不敢相信地道,“季功昭也不要季憐兒?”
“唔!豹毠挛倚袑⑿胚f給他,“你自己看看!
徐騰等不及的接過信,展開一閱,須臾,眉頭一皺,“還真有這種事?想不到他為了兩萬兩居然不顧女兒死活!
這時,一旁的宋竹青提議,“將軍,那季功昭一定是看準將軍不會傷害季憐兒,才不將此事往心上擱,不如,送根手指頭或腳指頭給他吧!”
獨孤我行眉心一皺,嚴肅的看著他,“竹青,你不是認真的吧?”
宋竹青懊惱地道:“當然不是,只是……”
“將軍,”徐騰跟宋竹青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事情演變成這樣,你要拿季憐兒怎么辦?讓她繼續待在天狼寨?”
獨孤我行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因為不想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所以他跟季功昭接觸并開出要兩萬兩贖金,以為這么一來就能將季憐兒送走了,沒想到……
喔不,也許他開出兩萬兩的天價,為的就是讓這次的“交易”失敗。
但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留她在寨中有何用?他明知她心里有個量的人,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應該放她走,也許她嫁甘鳴遠是被父親所逼,他放了她,她便能跟重要的人廝守。
他明明這么想著,怎么會下不了決定?
“將軍?”見他沉默,徐騰疑惑地喊了一聲。
他回過神,“季憐兒這些時日在寨子里也幫了不少忙,目前為止只有利沒有害,先留她一陣子再說吧!
徐騰跟宋竹青互視一眼,兩人都面露憂色。
“將軍,你是不是對季憐兒……”宋竹青話沒說完,就接收到獨孤我行拋過來的一記“別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這件事先到此為止。”獨孤我行話鋒一轉,看著徐騰,“對了,永叔說有個遠房的親戚想上山來,那人曾在衙門謀過事,說是看不惜上面的所作所為而離開,你找永叔問問,査査對方的來歷!
徐騰點頭,“我立刻去辦!
語畢,獨孤我行倏地站起,走了出去,腳步無意識的來到“軟禁”季憐兒的院落,還沒走近便聽見嬉戲的聲音。
“這里!這里!”
“快來抓我啊,大姐姐!”
他踏進院落時,季慕書正蒙著眼跟一幫孩子們玩。只見一幫孩子們繞著她跑來跑去,不斷用聲音干擾她的聽覺,她努力的聽聲辨位,像顆陀螺似的轉來轉去。
孩子們見他進來,就要喊人,他跟孩子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大伙兒便都沒說話。
他跟帶頭的繡娃使了個眼色,要她把其他孩子們帶開。
繡娃機靈立刻示意同伴們,孩子們雖玩興正熾但還是乖乖聽令,一個接著一個安靜的離開院子。
“繡娃?虎妞?”突然間聽不見聲音,季慕書停下腳步,“你們出聲啊!
季慕書十分疑惑,但礙于游戲規則,又不能取下蒙眼布條。
“哈羅!大家在嗎?”
直覺告訴她,孩子們可能在耍她。“這樣不合游戲規則喔,不出聲音是犯規的,你們……”
話未說完,她聽見一聲擊掌的聲音,而且就在很近的地方,心中大喜,立刻伸出手一抓——“哈哈,我抓到了!”她興奮的抓著不知道是誰的衣服。
可旋即她驚覺不對勁,這位置……太高了。她下意識往上摸索,觸及的竟是結實的……胸膛!她驚得尖叫一聲,抽回了手。
她扯下蒙眼布條,視線所及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胸口,光是看到這兒,她已知道對方是誰。
她退后了一步,抬頭看去。
“你在天狼寨的日子真是越過越愜意了!笨粗⒆觽冩覒蛲嫠5漠嬅,獨孤我行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感覺,總覺得暖暖的,十分舒服溫馨。
“孩子們呢?又讓你趕走了?”她故意岔開話題。
是的,她在天狼寨的日子是越來越舒心,越來越習慣了,有時,她甚至會忘了目已來自何處,又有誰在等著她。
“我以為你一心想離開,沒想到你還挺融入這兒的生活。”他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你想多了,”她直視著他,“你到底要不要拿我去換贖金?!”
她說破了嘴他都不相信她不是季憐兒,唯一能證明她不是季憐兒的方式,就是與認識季憐兒的人相見,待季功昭或他派來贖她的人看見她之后,就能證明她所說不假。
“你爹不要你!
她一愣,“嗄?”
“我說,你爹不要你!彼僦匦抡f了一遍。
“你是什么意思?”季功昭不要女兒?真的假的?
“你爹在你跟兩萬兩黃金之間,選擇了兩萬兩黃金!
“什……”兩萬兩黃金?她光是想像就知道那是一筆多么可觀的數目,獨孤我行開出那種條件,應該除了皇帝,沒人拿得出來吧?
“一個縣太守哪來的兩萬兩黃金?”她氣惱的瞪著他。
“季功昭絕對有,只是他不舍得拿出來。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是季功昭用來拉攏甘家的工具,如今甘家不要你,你對他來說已失去價值,相較起來,兩萬兩還實用一些!
不會吧?季憐兒不說是季功昭的親生女兒,他寧可要兩萬兩黃金,丟下女兒身陷賊窟?!
做父親的他怎么舍得?“反正你在天狼寨也越來越習慣了,不如就待下來吧!彼室庠囂剿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說反正我對你也沒利用價值了,你干脆放我走?”
“你對我還有價值。”她心頭一顫,驚疑的看著他。她對他有價值?什么價值?不知怎地,她競心棒得厲害。
迎上他那霸氣又充滿侵略感的黑哞,她不自覺的臉紅。
“什、什么價值?!”他挑眉一笑,壞心眼地道:“洗衣燒飯,打掃抹地的價值!
“什么?”她氣呼呼的瞪著他。
他得意地道:“你就認命安分的待下吧!闭f罷,他轉身便耍走。
季慕書沖著他背后大叫,“獨孤我行,你不能軟禁我一輩子,有人在等我回去!”
聞言,獨孤我行心頭一撼,稍稍停下腳步。
他的胸口突然悶疼得難受,他沒說話,沉默的站著不動,須臾又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
才跨出院子,就見張靜迎面走來。
張靜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將軍,又來找憐兒了?”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沒答腔。
“將軍,憐兒是個好姑娘,我看有關她的那些傳聞或許是人們厭惡季功昭而故意造謠“與我何關?”他淡漠地說。
張靜掩嘴一笑,一臉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情苗由眼而生。一個男人的心在哪兒,眼暗就往哪兒擺!
他面露尷尬,有點羞惱。
“憐兒是個好姑娘,若將軍也這么認為就好好待她吧!
他白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好好看著她,別讓她逃了才是!
張靜一笑,“放心吧,我會替將軍好好看著她,決計不會讓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