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時候!”
一聲震動耳膜的吼聲將熟睡中的程朵樂轟醒。她倏然睜眼,看到床邊有張男性臉孔。
“嚇!”她大吃一驚,隨即想起自己認識這個人。
沒事沒事……
“嚇!”她再吃一驚,想到他根本不是人,是鬼才對。不過下一秒又記起兩人昨晚已經“陰陽調和”,達成和解。
沒事沒事……
她拍拍胸口,松口氣地微笑。
霍定權盯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覺得這女人的精神狀況一定有問題,再不然就是有肺病,才會一起床就怪里怪氣的大喘氣。
“早!彼鞈醒瑢λ`露一記燦爛笑容。
“不早了,你不是九點半要上班?現在都已經八點五十了!彼显缇捅犻_眼等她起床,窮極無聊之下看過她釘在墻上的輪班表,還好心叫了她幾次,但她依舊睡到他吼人才起來。
“什么?!天啊,真的……鬧鐘怎么沒響……手機沒電了!彼テ鹗直硪豢矗麓矙z查手機,尖叫著沖進浴室,還直接穿過他半邊身體。
“喂!”他瞪著她沒禮貌的行徑,超討厭被人“經過”的感覺。
砰!
門重重關上,沒給他罵人的時間。
“我要大便,不要進來!
他臉一僵,無言地盯著浴室門,心想這女人真是有夠“豪放”,居然敢在一個認識第二天的人面前脫口而出這種話……
奇葩呀她。
幾分鐘后,她又像陣風似地刮到角落的小桌子前涂涂抹抹,用閃電般的速度上完保養品和淡妝。
他怔望著她驚人的上妝速度,不由得懷疑起過去那些和他約會要花幾個小時打扮才能出門的女人,到底都把時間用到哪兒去了。
對于程朵樂的行動力,他再次給予滿意的評價。
咻——
她又未經知會的穿過他的身體,走向另一邊的衣櫥。
“程朵樂!不準你從我身上走過去!彼嵵鼐嫠。
“知道了,對不起,那你閃邊點,別擋路嘛!彼狼笟w道歉,卻是用一副嫌他礙事的口吻。
他不可置信地瞪眼,長這么大從沒被人嫌棄過礙手礙腳,這女人居然敢怪他擋路?!追根究底還不都是因為這個“鳥窩”太小的關系!
“轉頭!彼蝗缓傲寺。
他還沒意會過來,她已經俐落地脫掉身上的睡衣。
他兩眼發直,目不暇給——不對,是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幾近赤裸,身上只剩一條小內褲的女人。
她傾身穿內衣,兩手輪流撥動一對豐滿嫩白的乳峰,稍微調整位置,再挺直身子攏攏秀發,一連串性感至極的動作堪稱完美犯罪,足以殺掉任何一個沒瞎眼的男人。
不曉得是不是每個健康男人的感官在早晨都特別敏感的關系,霍定權覺得現在看到她半裸穿衣的感覺,居然比昨晚看她脫衣洗澡時來得更加強烈,渾身躁熱,不自覺地屏息凝神。
“吼!你真的是個色鬼耶!彼┩陜纫,套上衣褲,這才發現后頭的男人根本沒把視線別開。
“是你自己說話沒頭沒腦,別人怎么聽得明白!彼麗佬叱膳胤瘩g,急促的辯解險些讓自己岔了氣。
幸虧現階段他只感覺得到心理變化,不會有生理上的反應,加上這陣子臉色蒼白,所以看不出他現在其實懊惱又羞慚。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個女人的身體那么有感覺,過去又不是沒見過比這更火辣的身材、更媚惑的姿態,連他的現任女友都是個色艷桃李、前凸后翹的性感尤物,不過他和歷任女友在一起時,卻從未像此時這么“善感”過,竟然連換個衣服都能使他口干舌燥、驀然失神,活像沒見過女人似的發愣。
“哼!彼荒槻幌嘈诺爻蛑,拉上褲子拉鏈,顯然對他的言論抱持高度懷疑,不過基于現在趕時間,而且他只是個沒啥影響的鬼魂,她也不想和他多作計較了。
程朵樂把手機扔進包包里,抓起手表和鑰匙就往門外沖。
“你不折被子嗎?”他看不慣她一床凌亂的被褥,相信她這兒沒有聘請鐘點女傭每天來幫她折被子。
“沒時間了,反正回來還要蓋。”她忙著穿鞋,沒空回頭看他一眼。
他翻眼,希望她永遠不會把這套懶人理論套用在用過的餐具上。
“等等我。”他要跟著她出門,晚點再一起去找女友。
砰!
大門重重關上,正好“打平”他的臉。
“程朵樂!以后不準你在我面前甩門!彼匠錾碜哟蠛穑m然不會痛卻也不可能會喜歡被人甩門招呼他的臉。
她沒回答,背影已經消失在轉角的樓梯口,留下一陣匆促的腳步聲。
他嘆息,還是想不通為什么偏偏會是這個女人……
等到見到他女友,情況就會好轉了吧?
目前他只能這么期待,隨著她往樓下移動。
大半天的時間,霍定權都在餐廳里走動,宛如老鷹般的視線幾乎如影隨形地跟著程朵樂,隨時注意她的行蹤,嚴防再上演一次中途落跑的戲碼,不然又要耽誤到他寶貴的時間。
程朵樂心情很無奈,覺得自己好像多了一個老板,盯著她在上班時的一舉一動,連她去外送也不放過,只有進廁所時能暫時放松一下。
“上班時間不該跑到廚房來偷吃東西。”
“咳!咳咳……”她差點噎到,趕快喝幾口水,有點責怪地瞅著他。
“你以前也是像這樣神出鬼沒的盯著你的員工嗎?”她只是趁著不忙的時候拐進來吃口點心,他有必要突然從櫥柜后“顯靈”來嚇她嗎?!
要是她不小心噎死了,看他到時候要去找誰來幫忙傳話。
“他們沒有欺騙過我的不良記錄,也不會偷偷摸摸從后門跑掉,所以不需要我這么費心!彼淅湟恍,從容不迫地還以顏色,請她不要忘了自己可是個放羊的孩子,還有臉怪他緊迫盯人?而且是她自己上班時間混水摸魚,偷偷溜進廚房來偷懶的。
提到昨天半途開溜的事,程朵樂的高度立刻矮了一截,自認是有點理虧啦!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又忍不住順口低喃:“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背后靈地可怕!
“你說什么?”他瞇起眼,耳朵可尖了。
“沒有,我要去賺錢了,麻煩借過!彼冻鲆粋討好的笑容,把剩下地半塊酥餅塞進嘴里,往外場走去。
下班前,餐廳里涌進一波人潮,大伙兒里里外外忙著,其中一桌帶小孩用餐的女客人卻在這個時候拍桌喊老板,將上菜的服務生叫到跟前罵了一頓,發怒的原因是在她們喝了半碗的紫菜湯里撈到半只蟑螂,直說反胃想吐,孩子肚子很不舒服。
“這位客人,我們到里面談好嗎?”老板親自出面處理,就怕驚動更多用餐的客人,影響生意。
“我不要進去里面,就在這里把話講清楚,你們要怎么負責?”女客人一副不肯善擺甘休的樣子,非要老板當場給個交代。
“兩位今天的餐點就由本店招待,既然小朋友身體不舒服,不如我們先把她送到醫院做檢查好了!
“你好我不好,我的寶貝女兒吃壞肚子,你們居然想給頓飯、賠點掛號費就敷衍了事啊,是不是看我們消費者好欺負?小心我去告你們!”女客人摟摟孩子,小朋友馬上抱著肚子,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您別誤會,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請您別那么生氣。”
“我要求精神賠償,不然我們母女倆恐怕半輩子都不敢喝蛋花湯了!迸腿瞬焕頃习搴突镉嫷娜魏蔚狼概c安撫,抱著女兒愈說愈悲情,但心疼女兒又堅持不肯送小朋友就醫,就是要店家給個紅包壓壓驚。
孩子的哭聲和吵鬧聲漸漸引來其他客人的注意,眼看事情愈鬧愈大,雙方還是僵持不下,因為客人要求的紅包數字實在超出老板可以接受的范圍。
這時,霍定權從旁邊的一張空桌站起來,走到程朵樂身邊。
“她身上有蟑螂。”
“?”
“我剛才看到那個女人把半只蟑螂扔進碗里,再將裝著死蟑螂的夾鏈袋放回右邊的口袋,而且還在桌子下捏她女兒大腿,把她弄哭!彼谝慌匀棠慷媚莻女人使詐的經過,本來依他的個性不喜歡管別人閑事,但他們實在吵到他受不了,而且那女人的行徑也愈來愈夸張,讓他再也看不下去。
“真的?”她驚訝地看著他,懷疑有哪個當媽的女人舍得拿自己的女兒來當詐騙工具。
“不信算了。”他很瀟灑地走開,換了張遠一點的桌子,圖個耳根清凈。
程朵樂看了看霍定權剛才坐地位置,似乎真能把那位女客人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她走上前,拉了拉快和客人吵起來的老板,在他耳邊轉述霍定權剛說的話,不過當然得謊稱是自己遠遠看到的。
這舉動無疑是賭上她個人信用,得冒著誣賴客人而遭老板開除的風險,不過她竟然在十幾秒內就決定要相信霍定權,除了覺得他也沒理由騙她之外,心里對他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信任感,即使他們才認識兩天而已,感覺卻超出四十八小時的可靠。
或許是不那么怕他后,又連貫起最初見到他時的那份好感,她直覺地賦與這個男人更多信賴,不會質疑他別有用心,想必這是每個人對自己喜愛食物的基本反應。而且以他的身份背景看來,他也不太可能會撒這種無聊小謊來陷害她。
“你確定?”老板雖然很想為此歡呼,馬上把她推出去當目擊證人,但還是有點不放心。
“我看的非常清楚!彼牬笱劬,瞟了眼遠處坐姿優雅的男人,用力點頭。
說句實在話,她相信他的程度說不定遠比相信自己來得高,因為他看起來就是個嚴謹、一絲不茍,絕不會出錯的男人,比起她“隨遇而安”的個性,實在是堅若磐石的穩當呀。
老板看員工說得言之鑿鑿,也就放心多了。
“小姐,可以請你讓我們檢查一下你的口袋嗎?”
“我的口袋怎么了!你們憑什么搜我的身?!”
“我們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如果你不愿意配合也沒關系,我們就請警察來處理好了。”老板一見女客人神色慌張地拒絕,更確信其中有鬼,當下便要服務人員去打電話報警。
女客人臉色一變,這下子換她緊張了,立刻改口說不想把事情鬧大,方才強硬的態度當場軟化。
老板本來要把這名惡質的客人移送法辦,但看在年幼孩子的份上還是饒她一次,最后接受女客人的道歉,讓她們母女倆付錢了事。
事情圓滿解決,程朵樂獲得老板的口頭嘉獎,還賞她下個月多一天休假,同事們也圍上來夸她干得好。
她高興之余,回頭也不忘向真正的功臣道謝——
“謝謝你,霍定權!背脹]人注意,她朝他鞠了個大躬。
有句話說人比鬼可怕,這完全印證在霍定權身上,現在她覺得跟鬼交朋友也挺不錯的,不僅早上叫她起床,讓她免于遲到被扣錢,如今又幫她撈到個嘉獎,多賺一天假,他簡直是她的貴人嘛,呵呵。
她眉開眼笑地望著眼前那名風標俏倬的美男子,心里的快樂潛藏著一種陌生情愫,伴隨著她誠心的感謝和對他的熟識悄悄滋長,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只曉得此時的心情因他而翩然輕舞,望著他時心臟好像跳得特別起勁。
“這沒什么,你快幫我把正事辦好比較要緊!彼掳洼p揚,雙手插口袋,一副“賜你免謝”的酷傲姿態,表面上毫不居功,內心卻有股莫名的得意,對她滿口歡喜的道謝感到驕矜自喜。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一般來說不值得他插手,也無法令他獲得任何成就感。但此時此刻,看著她那臉眉飛色舞的笑容,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就是反常的感到驕傲、有價值,仿佛自己剛破了什么曠世奇案一樣,昨日被她重挫的男性自尊也獲得某種程度的彌補。
雖然這么說很沒道理,可是他竟然很享受這個姿色平平的女人對他的注意力,比起過去任何一個女人的仰慕眼神都更令他意氣昂揚、感覺神氣,只是要忍住嘴邊的笑意真的有些痛苦。
“放心,我待會兒就去見你女朋友,說什么都會幫你找回身體的!彼赜谐芍竦叵蛩虬,這件事全包在她身上。
別看她偶爾會耍點小無賴,昨天放他一次鴿子又假裝看不到他,其實她這個人也是很夠義氣的,別人待她好,她也會“好來好去”啦。
“這不是昨晚就說好地事嗎?”他挑眉斜睨,突然懷疑起她昨晚的承諾有幾分真實性。
“呃……昨晚是說好沒錯,但現在是非常非常確定、肯定,以我的名譽發誓!彼e起雙手,信誓旦旦地掛保證,覺得這男人也太會抓人語病了,她再次強調會幫他,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誠意而已。
“你的名譽值多少錢?”他諷刺地勾唇,一臉要笑不笑的表情。
“無價!彼Φ靡а狼旋X,覺得這個男人如果可以改掉這種囂張加白目的說話風格,應該會更瀟灑迷人,風度翩翩。
不過這樣也好,倘若他十全十美,她又要埋怨老天爺太不公道了,而且那會顯得跟她很有距離感,還是有一咪咪缺點,相處起來才自在……
唉喲!怎么才這樣想,她的心兒又忽然強勁有力地跳躍起來?
她不解地捂著胸口,腦袋里沒答案,倒是心中不自覺地萌生想和他處得更好、更親近的想法,煞也煞不住,忽然覺得他的“不完美”也是項討人喜歡的優點,傻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