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夏侯承勛的警告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夏侯康私下告誡過長子和長孫,不管原因是什么,訂親儀式還算順利的結束了,其中雖說有些人犯了紅眼病,難免說幾句酸話,但瑕不掩瑜。
至少,在這之前,白沐晨都還算滿意。
是的,在“這”之前。
她無語的看著對她流眼淚的夏侯夫人,那幾位十六堂主的家眷們在儀式結束,又陪了她許久,等到今日主要戒備對象夏侯大少奶奶也和夏侯大少爺一起跟著夏侯家眾人離開之后,她們才告辭離去。
本以為沒事了,可誰也沒料到,會是夏侯夫人來了個回馬槍,又回頭來找她。
既然都回頭來找了,有什么事就說吧!可夏侯夫人偏偏一句話也不說,就對著她一直抹眼淚,這是哭靈呢?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兒子訂親,不是治喪吧!
白沐晨心里其實知道,夏侯夫人這舉動是希望她主動開口關心。
也對,是個人都會主動開口關心一下,何況她身為人家準兒媳婦,現在正是討未來婆婆歡心之時,就更應該立刻上前嘯寒問暖才是,最好問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有什么難題?她能不能幫上忙?”之類的。然后,對方就可以順著竿子往上爬,順勢提出他們的要求。
可她為什么要?明知道來者不善。
且夏侯夫人還不是她婆婆,就算已經是了又如何?
她可不是真的古代小媳婦兒,逆來順受等著以后熬成婆后再虐待兒媳婦,只要大家互相尊重,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也不是不懂分寸、愛忤逆長輩的人。
若有所求,就擺正姿態來求,她或許真會考慮,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給他們一點好處未嘗不可。
可偏偏他們正途不用,總愛耍心眼,而她又不是專門讓人耍的,有配合的必要嗎?
“喏,滄溟,你說夏侯承勛什么時候才會發現他娘不見了?”白沐晨在心里和滄溟聊天。
“很快!睋屼檎f。
“你怎么知道?”白沐晨好奇了。
“十十!
“喔,原來是暗十!他去通風報信了?”神識放出,沒有探到暗十的存在,想是通風報信去了!叭ザ嗑昧?”
“十十走,主人,問!
原來她開口問滄溟之前,暗十才剛離開嗎?還是滄溟厲害,方圓十里左右的動靜都在他的感知范圍里,不像她還要特意放出神識才能探知。
等等!那暗十不就才離開不久?唉,希望夏侯承勛他們還沒走得太遠。
或許是她一直沒有反應讓夏侯夫人不知何以為繼,抹眼淚的動作變得遲疑些,最后終于舍得看她一眼了。
“白姑娘……”夏侯夫人心里難以置信,她在這里哭得那么傷心,勛兒這個未婚妻竟然一點都不關心她,這么的鐵石心腸,怎么能做夏侯家的媳婦兒?!
“嗯?咦?夏侯夫人的儀式結束了嗎?”
“什么儀式?”夏侯夫人本來醞釀好的情緒被她這么一攪,散了。
“咦?您剛剛那樣……不是一種特別儀式嗎?我看您那么認真的……嗯,哭,還以為是夏侯家一種特有的儀式呢。”
“白姑娘怎么會有這么古怪的想法?”這個兒媳婦太奇怪了!
“您離開后又專程回來對著我哭,我以為這是夏侯家一種特殊的儀式,原來不是嗎?可如果不是,夏侯夫人怎么會有這么莫名其妙的舉動呢?我不記得有做什么或發生什么能讓您哭得這么傷心的事啊,這不是太奇怪了嗎?”白沐晨一臉無辜的問道。
“你……”夏侯夫人一噎,完全趕不上她的思路。
睿兒明明說她只要到白沐晨面前哭一哭,白沐晨肯定會安慰她、關心她,她就可以藉此機會讓白沐晨把睿兒需要的東西交出來。一個叫什么“種痘法”而已,沒道理給外人反而不給自家人的,雖然說千岳山莊莊主是勛兒,但千岳山莊畢竟不屬于夏侯家,睿兒可是夏侯家的長子,是夏侯家未來的希望,都要進夏侯家了,白沐晨理應把東西給睿兒才對。
“真是抱歉,夏侯夫人,是我誤會了。不過,我還是想勸勸夏侯夫人,以后千萬不要有這種奇怪的舉動了,今天這是辦喜事,是您兒子訂親呢,您這一哭就哭得那么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白沐晨一臉“你知道”的表情!拔抑乐已阅娑,但這都是為夏侯夫人好,所幸是在我這兒,我勉強算是晚輩,愿意包容,若是不相干的人,可就不會像我這么好說話了,畢竟明明是辦喜事,卻給您整得像是辦喪事,這真的不好!
“你怎么說話的,這種話能胡說嗎?”什么喪事!這白姑娘太沒教養了,勛兒怎么能娶這樣的妻子,他們夏侯家會被笑話的。
“唉,夏侯夫人您別生氣,我這人的缺點就是太誠實,標準的直腸子,不像那些心思九彎十八拐,一肚子花花腸子的人,我都是有什么話就直說的,您千萬別見怪。”
“你……”夏侯夫人看著她。她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說話太誠實,容易得罪人,那些心思陰暗、自私自利的無恥小人,最聽不得別人說實話了?晌乙矝]辦法,個性就是這樣,就是見不得那種陰損的小人,整日只想著損人利己,想著不勞而獲,還一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欠揍模樣,那種人啊!就不要被我碰上,否則……定會讓他們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白沐晨說著,刻意將自己的神識威壓釋放出來。
夏侯夫人只覺得像被一座大山壓住般,呼吸困難了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禁驚愕的望著白沐晨。難道夫君的猜測是真的?她真的是已經消失了數千年的修真者?!
白沐晨收回威壓,淡漠的看了一眼夏侯夫人,便不再理會。
夏侯夫人驚慌的看著她。這是……警告?
不是無辜,不是直腸子,那些話是說給她聽的,諷刺他們夏侯家是小人?說他們想不勞而獲?說他們得了便宜又賣乖?這是在警告他們力
“白姑娘,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
“誤會?”白沐晨挑眉!跋暮罘蛉舜_定要繼續這場談話?”
“若是白姑娘對我夏侯家有所誤解,我理當解釋清楚!
“也罷,那么夏侯夫人何不說說,您此次返回莫名對著我哭,目的是什么?”
“唉!”夏侯夫人未語先嘆,又拿著手絹按了按眼角!拔抑皇切耐矗瑒變洪L大了,終于要成親了,可是卻因為長年不在家,竟對家族如此無情,我想,你即將成為夏侯家的一分子,希望你能勸勸勛兒,家族是每個人的責任,如今勛兒要成家了,也該負起自己的責任了不是嗎?”
“所以?”白沐晨冷笑。
“勛兒的大哥這么多年來為家族盡心盡力,付出那么多,為了家族的發展,為了能在朝堂上更進一步,不過就是想讓勛兒把那個“種痘法”交給家族,讓夏侯家上呈皇上,這是利國利民的功勞,肯定能讓夏侯家更進一步,卻沒想到勛兒竟然拒絕了。我真是太心痛了……”
“喔,原來是要種痘法啊!边@事夏侯承勛倒是沒跟她提過。
“是啊,不就是一個種痘法,這么一件小事,他竟然就拒絕了,我真是難以置信,沒想到勛兒竟然變成這樣。他也是我的兒子,但他大哥才是繼承人!他怎么就不能體諫體諒我的難處呢?為什么要讓我這么為難呢?都讓了這么多年了,這一次不過就是一件小事,讓一讓又有什么關系——”
白沐晨沉下臉。這是什么母親?偏心偏到胳肢窩去了!
這次之前,她從來沒有從夏侯承勛的表現中察覺他與家人的感情不和諧,她甚至覺得,他們夏侯家真是難得的友好溫馨家族,可沒想到,這表面的和諧,竟是夏侯承勛多年退讓的成果!
他真是……蠢!不知道一步退就要步步退,最后不退就是你不對嗎?
猛然想到他們初識那年,過年他決定不回夏侯家時,他曾不經意的提過,有了那塊代表長媳身分的玉佩,他母親就不會想起他這個兒子。
當時只以為是因為玉佩對夏侯家的重要性,沒有察覺出他語氣里那種習慣被忽視的心酸,更沒去想,什么樣的母親會因為一塊玉佩,就將難得回家一趟的兒子給拋到腦后?
想來他每年過年所謂的回家探望親人,和家人聚聚,心里所想的對象也只有他祖父吧!
想到今天見到的那個面上嚴肅,眼底卻一片慈祥的老人家,白沐晨眼中的冷硬稍緩。至少還有一個人是真心疼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