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幽幽的地牢里燃起了一朵朵燈花,將這個只關宗室和一品大員的牢房里照亮得恍如白日。
夜弼中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大半腦袋都包著白色布條的男人,心中忽然感到有些荒謬。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異母弟弟,是發動這次政變想要奪朝篡位的人,但偏偏又是這個異母弟弟偷偷的讓人通風報信,告訴了他種種的計劃,甚至連有多少人參與其中都說得明明白白。
而犯下這等大罪,他身為皇帝本該震怒的將他賜死或者是終身圈禁,結果他都還沒想好該怎么處理他,他倒是爽快,直接在自己的府邸放了一把大火,想活活燒死自己,若不是他手下還有些忠心的人,他派的人也搶救得快,他就絕對不會只是身上有幾處燒傷而已。
「你……你讓朕怎么說你才好……」夜弼中輕嘆了口氣,只恨不得把眼前人的腦子弄開來看看里頭都在想些什么。
「皇兄本就不該救我,我不過是個該死之人而已。」幾乎大半張臉都纏上白布條的夜嶑南以粗嗄的嗓音緩緩說著。
他的雙眼沒有任何的生氣,明明滿室光亮,他身上卻讓人感受到一種深沉的黑暗。
他對于將來沒有任何期待,對于現在也沒有任何的留戀,所以那把火才能放得一點都沒有遲疑,若不是有人多事,說不定他現在早已離開了這個讓他厭煩到了極點的世間。
「朕知道,如果不是楊太妃,你也不會做下這等事,只是鬧了這樣一場,即使朕明白你的身不由己,為了不落人口實,只怕也得委屈你了!
夜嶑南不發一語半躺在那里,眼神淡然的看著虛空中的一點,對于自己接下來會被如何處置一點也不關心。
夜弼中對于他這副模樣除了嘆息也只剩下嘆息了,沉默了半晌,最后還是輕輕說著今日最后在大殿上頒下的旨意。
「篡位大事,朕也不能輕拿輕放,所以已允了大學士所提之奏章,將你用流放之名發配西南,實則是分封西南之地給你,你……以后與太妃好好過吧!」
夜嶑南沒有任何抱怨也沒有謝恩,只是靜靜的躺著,像是所有事情都與他無關,夜弼中對于他的沒有響應并不生氣但也沒有多留,只是帶著滿心的嘆息和可惜離開了這座牢籠。
可惜!若是沒有楊太妃那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他的手下就能多了一個能人將才可用,而如今……他也只能將他遠遠的流放養著了。
夜弼中離去,牢房重歸漆黑,夜嶑南臉上依然沒有半分的表情,他的呼吸淺得就像是隨時會中斷,他好似要融化在黑暗中,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