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
俞紡兒在可麗餅的專賣店打工,工作是同學幫忙介紹的,店長就是同學的哥哥,他親自教她煎香脆的餅皮,她很快地就學會了,而且能在可麗餅店打工,也是得到伊婆婆同意的,她做起來格外感到輕松自在,天天放學后就到可麗餅店報到。
這店面是開放式的,全是外帶的客人,制作可麗餅的料理臺就直接面對大馬路,現做現賣,也方便客人點餐。
「一個巧克力口味的可麗餅!箍腿松祥T了。
「立刻為您現做!褂峒弮荷泶┑昙业膰梗涞匾艘簧紫銤獾拿婧跓狎v騰的圓盤上,用特殊的木槳把面糊繞成一張圓形餅皮,略有奶香味飄出了,再抹上巧克力醬,等個五、六秒,把餅皮折成三角形,放進印有店家標簽的三角形包裹紙里,遞上前給客人。
客人掏錢付給她。
「收您一百!顾事曊f,回頭去放到收銀機,拿了零錢找客人!刚夷迨逶瑲g迎再度光臨!
客人走了,又有人上門,俞紡兒忙著做可麗餅,忙著收錢找錢,無法分神去注意到馬路上有輛黑色的賓士緩緩駛了過來,且車里有雙森沈的目光就盯著她打量。
沙擎恩冷冷地隔著車窗看著她俏麗的身影,和甜死人不償命的動人笑臉,他終于找到她了,他在夜店的監視錄影帶里找到攝有她的畫面,不惜發動幾百名人手,分別在放學時間在臺北市各個高中站崗。
終于,她在一所音樂學校被發現,手下追蹤她到這間可麗餅店,進而跟著她回到板橋,得知她的住處。
她渾然不知,剛才跟她買可麗餅的人正是他的一名手下,而他親自來一趟,就是要確認手下找到的是她本尊無誤。
他很肯定眼前這女孩,就是那個可愛又可惡的俞紡兒,下一步他會提早到她家門口「等」她,他今天就要從她那張愛胡言亂語耍人的小嘴中知道伊娃和她是啥關系。
「目標確定,寸步不離地鎖定她!顾愿朗窒隆
「是。」手下聽令。
沙擎恩把車開走。
九點半,可麗餅店打烊了,俞紡兒一身的奶香味,幫忙收拾后,她腳步輕快地離開,徒步到公車站牌,搭車回家去。
下公車后她獨自走在巷子里,巷子有點暗,卻因為很熟悉所以不怕,就算閉著眼睛走都不會迷路。
她背著書包緩緩走著,快到家門口時,發現有個人站在她家門口,光線幽暗,她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見他體格高挑,背貼著墻,手上似乎夾了根煙,暗澀的剪影極為惑人,她走近了些,看清了他,心魂飛了大半,竟是那個夜店老板,黑手黨大哥沙擎恩!
「是你……」她嚇得掉頭就落跑。
沙擎恩并沒給她再脫身的機會,扔了殘煙,狂扯住她的手臂。
「放開啦……放開啦……」俞紡兒猛甩他箝制的大手,但他黏著力特強,她甩不開,不放棄,再甩……
「俞紡兒真是你的名字嗎?」他用不惜擰斷她細嫩手腕的力量,狠狠擄著可惡的她。
「你問這干么?我才懶得回答!」俞紡兒不停掙扎,用盡力氣恨不得踢斷他的腿,忙著替自己脫困。
沙擎恩不為所動地佇立著,冷眼看她像小猴一樣撒潑,在她筋疲力盡之時,大手緊扣她兩只纖瘦的手臂,毫不憐惜地把她扯上前來問。
「真有你的,你留的地址全是假的,還蒙騙我到賣衣服那個巷子口,胡說八道的功力一流,真讓人難以相信還有什么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如夢,不必認真嘛!」她狂喘,掙脫不了他,教她的情緒從心慌惶恐轉為氣急敗壞。最壞的是太接近他,她很直接就感受到他跟她一樣渾身都冒著灼人的熱氣,兩團熱氣交纏在一起,讓她莫名其妙的心悸,她慌亂地想擺脫這種令她心跳加速的感覺……
「你最好給我照子放亮點!」他也不客氣地低吼。
「亮不亮又有什么關系,放開我的手……」她猛踢他一腳回敬他,見他臉繃得像粽子,暗喜,看來他也是肉做的,還知道痛。
「你別想再愚弄我,最好老實地回答伊娃人在哪里?」他想不透要用什么方法收服一個小女生?要是平常人早就得到他兩顆子彈了,偏偏她長得太甜、太可愛,他居然狠不下心對她下手,只好狂肆地對她命令。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最好快閃,萬一我大喊,所有鄰居都跑來圍觀對你沒啥好處!」她野蠻地反抗他。
「你敢威嚇我?」沙擎恩被她氣得頭頂冒煙。
「有什么不敢的?別以為你是黑道我就怕你,告訴你,我不怕,不怕,不怕……」她連迭說著不怕,為了保護伊婆婆,她當真是不怕他,可心悸動的成分卻是趕不走也揮不去……好怪呵!
「你……」他咬牙切齒,快被她氣到怒火焚身了。
「怎樣?」她昂起下巴。
「好樣的!顾┡橹氖謩艔娏业阶屗约盒捏@,從來沒有人笨得敢惹火他。
俞紡兒在手快被他擰斷前,聽見木門內傳來開鎖聲,是婆婆聽到聲音出來了!她擔心莫名,乞求婆婆千萬別開門,別見到這個英俊的惡煞,可是門仍是開了……
伊娃見到兩人拉扯的一幕。在紡兒到可麗餅店打工后,伊娃天天為她等門,通常在十點十分紡兒就該回到家門,今天卻遲了。
隱約聽見門外有不尋常的聲音,她趕緊出門來探視,見到的卻是令她驚愕的人,眼前這個長得那么酷似她舊情人衛里斯的小伙子,難道是她多年來都未曾謀面的……兒子!
她曾為衛里斯生下了三個兒子,她也不確定眼前這小子究竟是哪一個?
當年她和樂團跑遍全世界巡回表演,落腳在義大利羅馬市時認識了衛里斯,明知道他是黑手黨教父,卻還跟他陷入熱戀。不過,因為她得和樂團游走世界各地表演,無法長久相處,兩人總是分分合合,難常相聚,戀情維持十年之久,慶祝他們相戀十周年的那一晚,她不小心地懷了他的孩子,他并不知情,于是她決定向樂團請假,親自到義大利找他,想給他一個驚喜。
當她人到羅馬,衛里斯卻不在家,他的手下轉告她——
「老大和一群美女搭游艇出海去玩了。」
她震驚且心碎,傷心之余決定報復他的花心,回臺灣后隨便就找個酒鬼嫁了,那個人姓沙,老喝得醉茫茫,連她懷孕都不曉得,因此她為衛里斯懷的孩子,生下后也跟著姓沙,她為他取名為擎恩。
之后衛里斯到臺灣,找到她,誠心地悔過,執意要挽回她。「相信我,這世上我只愛你一個女人!
她選擇相信了。
衛里斯給了姓沙的酒鬼一大筆錢,讓酒鬼爽快地同意跟她離了婚,要回了她和八個月大的沙擎恩。
就在衛里靳留在臺灣的一個月間,他們「一家人」共度了美好的日于,最后她沒同意跟著他回羅馬,為了試煉他的真心與否,她把沙擎恩還給他,畢竟不同姓,就讓他以領養的方式帶走他,而她繼續跟著樂團出國去表演。
怎知三個月后她發現自己又懷了老二,再度到衛里斯家突擊檢查,衛里斯卻和一個女明星在房里「恩愛」!
「伊娃,這絕對是個意外,我喝醉了,并沒跟她怎樣……」
她不信他的鬼話,拂袖而去,為了報復,又懷著他的孩子嫁給一個不相干的人,那人曾是樂團的攝影師,姓黑,總是對她照顧有加,可惜兒子黑懼霆一生下來,他就車禍身亡了,她成了寡婦。而衛里斯又來了,又跪又求的!敢镣蓿埬慊氐轿疑磉,我不能沒有你……」
她以為他真有意痛改前非,心又軟了,信了他,把九個月大的黑耀霆也給了他,又跟他「和好」了;之后她仍是跟著樂團到各國巡回演奏去了,但她又中獎了,懷了老三寒嘯天。
然而,同樣的風流場景又在她到羅馬去找他時上演,事不過三!他出軌的機率之高,教她無法再對他有一丁點兒信任,她終于寒了心,無論他如何發誓,如何乞求,她都不再信他……
「男人不可信,要相信男人不如相信一條狗,這輩子,我絕不再見到你,直到你死。」她送給他這句「名言」,外加一個條件——
「你得讓兒子們從小學中文,懂中式文化,得讓他們知道他們另一半的血統來自華人,否則我只會更恨你!
她仍是把寒嘯天還給他,畢竟那是他播的種,他該負責,而她為了不讓他再來糾纏,退出樂團,買下這間小房子,獨自過著隱居般的生活,讓他再也找不到她。
她一直很孤獨,靠著教琴維生,直到她加入教會,義務到孤兒院教孩子們彈琴,發現很有音樂天分的俞紡兒,兩人又特別投緣,于是她收養了她,她的世界又開始活潑有生氣……
「快放開紡兒!挂镣迗远ǖ貙ρ矍斑@個英俊如同當年的衛里斯的年輕人說,她猜不出他是老大還是老二,或者是老三?但以一個母親的直覺,她就是知道他是她的兒子,但他為何和紡兒拉拉扯扯?那個老不休真有通天本領可以找到她,怎不自己來見她?
哼哼……一定是他沒臉來,于是告訴了兒子們,他們還有個媽在這世上,要兒子來見她。也好,她時日不多了,和兒子見個面也好……
沙擎恩斂容,放開了俞紡兒,視線和老太太接觸,她的面容比照片中老了許多,但那神態并沒有太多的改變,且帶給他不尋常的親切感,他可以肯定她就是伊娃,而這個小女生真叫紡兒,從老太太口中說出,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