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著她,如他們初遇時他曾做過的那樣。
只是這一次,他「文明」許多,鼻尖并未直接貼抵在她臉膚上,還保持毫厘之距,徐緩嗅聞,輾轉流連。
反觀樂鳴秀,一顆心盡管抖若篩糠,外表模樣仍勉強把持住,直到男性那一股熱燙氣息直接吹進她耳朵里,終于激得她渾身一顫。
男人慢悠悠道:「你把爪子擱在本大爺腦門上,用那種方法內觀一個人的氣與靈能,我靠近你、來來回回聞了個遍,亦可內觀你這個人!拐f著,他輕逸了聲!改愫孟恪嫦恪
果然出身獵狼族,果然是狗鼻子無誤!樂鳴秀忍下想硬碰硬賞他一記「鐵頭功」的沖動,連忙道:「我沒有香,真沒有!我蓬頭垢面滿身塵土,金大爺你別一直蹭過來,弄得你也灰頭土臉可就過意不去了!
他的臉終于與她拉開一小段距離,正面相對,四目相接,他薄唇猶喰笑意。
「飽滿的血氣從體內而生,靈蘊豐美,靈能滂沛,明明無形無色無味,每顆膚孔卻滲出那令人愉悅的氣味,是甜美干凈的,是溫煦純厚的,彷佛一張口就能嘗到那抹甘美……」邊說邊露出兩排白牙,似想就這么撲上,朝最最鮮美的地方咬下。
樂鳴秀也學他咧咧嘴,陪笑——
「金大爺的氣血與靈能也是豐美干凈,也是溫煦純厚,氣與靈能相輔相成,催動起來馴順得如臂使指,剽悍到無人可敵呢!瞧啊,今日追咱們出北陵王廷的禁軍侍衛們,個個胯下坐騎突然拉著不走、打還倒退,那景象小女子親眼所見,相信全是大爺你的手筆,以靈能控獸,還一次控住那么多頭,金大爺天下第一,誰也比不了你!
「我是第一?」他笑笑問。
「是。」媒首一點。
「誰也比不了我?」笑笑再問。
「沒錯!拐Z氣誠摯。
「所以你確實喜歡我?」挑起一道眉。
「……呃!乖趺丛掝}突然轉向!甘、是……」糟糕,有被聽出心虛嗎?
「所以只想一輩子追隨我?」再挑起另一道眉。
「是!」她重整旗鼓,潤嫩下巴一抬!甘乃雷冯S,絕不后悔!巩吘挂褵o退路。
金玄霄甚感欣慰般點點頭,抬手抓了耳朵一下!负谩D悄愎怨宰尡敬鬆敵缘,一言為定了。」
嗄!他現下……使哪招啊?
樂鳴秀此時的表情又變成兩頰圓鼓鼓的小兔兒模樣,她自個兒當然不知,但某位大爺瞧著頗歡快,面上卻是不顯。
「我決定要吃掉你!顾俅沃厣,語調像在說「今兒個天氣挺好」那般閑散尋常。
「請問金大爺……你說的吃,是、是真吃?」難道他獵狼族還有生吃活人的事兒?樂鳴秀登時記起他與大黑狗子對付那群劫持她的惡人所使的法子,雖未全程目睹,但擺平一切后,他與大黑狗子半張臉被鮮血染紅,那全是兇徒們的鮮血,明擺著是咬人了。
金玄霄毫無停頓地回答,「當然是真吃,拆吃入腹,連骨頭都不剩!
「你、你……我又不好吃!」仍抱著一線希望,賭他是在逗她,故意嚇唬人。
「豈會不好吃?豈能不好吃?根本是香味彌漫,香到令人內頰生津、垂涎三尺。費了好大功夫終把你帶來身邊,我這是從蕭陽旭嘴邊奪食,你若跟他,絕對是糟蹋了,幸得你還算聰明,曉得要棄暗投明,明白追隨本大爺才是王道中的王道,靈能者對靈能者,你的,我的,交流交融……你說,吃掉你后,一吃再吃,你與本大爺的結果將會如何?」麥色俊顏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五官隱隱泛亮,他又抬起一手揉弄大耳。
等等!等一下!
樂鳴秀發現思緒有些跟不上。
怔怔瞪著他發亮的臉,望進他發亮的黝瞳,感受他鼻息加促,他身上氣息染得她兩耳發燙、臉膚亦燙……
她左胸房漸漸促跳起來,腦門也跟著熱燙,覺得自己所以為的「吃掉」,與他所想要的「吃掉」,是否一開始的立意就大大偏差?
「集能者對靈能者……我的,你的,交、交流交融……」她細語喃喃,努力理出一條明道!溉廛|相親,靈能相會,取他之長,補己之短,交融深進,命在玉宮,精華相濡,得一仙身。」她喃出的這一段話,是從木靈族歷代長老所記載的「部靈史」中讀到的,在史載中只占著短短兩頁不到,輕描淡寫記載靈能者與靈能者之間的結契。
結契,成雙,兩具各懷異能的身軀結合為一,結果——
得一仙身。
應該不是真的羽化成仙,說白話,就是身為人的這一具肉體能夠因靈能的交融變得更強大、更具異能。
樂鳴秀最終大膽問出,「金大爺原來想要的是我的身子?」
所謂「吃掉她」,在他腦中演繹出來的意思,是要侵占她的靈與肉,還要她乖乖配合,與她原先以為的撕吞入腹、血肉模糊實是大不相同,但……某種意喻上又是如此雷同。
面前男子挺起胸膛站得直挺挺,眼神飄了飄,但很快就鎖回她臉上,一直揉著大耳的手微微一頓,撤下,改成兩手負在身后。
「本大爺要的當然是你的身子,靈肉相交,滋味必然銷魂。」
他把話坦白到這分上,樂鳴秀一時間竟沒什么特別害羞的感覺,是很怔愣沒錯,但愣過好一會兒后,思緒總會自尋出路。
確實該就事論事。
既決定追隨他、依附他,遲早要被他討要好處。
他要她,她好像找不到立場拒絕,畢竟前頭已對他說了那么多情啊愛的謊話,說得那般天花亂墜,她若不愿意了,根本是自打嘴巴。
「怎不應聲?不肯嗎?」金玄霄語氣淡淡,略偏著頭望著她,嘴角那一抹嘲弄再現。
「悔青腸子了?」
「沒有悔的,也不是不肯!顾бТ,勇敢直視他的眼睛,道:「金大爺要「吃掉』我,要跟我那個……交流交融,都是可以的,我既然喜歡你、心悅你,當然愿隨你共赴云雨、囊肉合一,只是……」
「只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氣,徐聲吐言!改且信桨萏贸捎H后,確實有了夫妻之名,才能做那樣交流交融的事,不可以隨隨便便!
聞言,他雙眉微挑,語氣更淡——
「想博一個夫妻之名還不簡單,本大爺又沒說不與你拜堂成親!
樂鳴秀一臉錯愕,都不知呆了多久才找到聲音,訥訥問:「金大爺這是在跟小女子求親嗎?」
「別顛倒是非,是你在跟本大爺求親!灌嵵赜喺
「呃……是、是我嗎?」她一指指著自個兒的小鼻頭,神情又呆又軟又萌。金玄霄再次舉臂揉耳,似意識到此舉過于頻繁,他忽地朝她一揮手,清清喉嚨道:「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你都這般心儀我,表現得如此志在必得,既開口求親,本大爺也不會令你難堪,應了你所求便是!
樂鳴秀當真被這個男人的話術繞昏頭。
都不知兩人究竟如何對話,怎么說到最后,變成她來求親,而他亦答應了?
「我、那個……」她想聰敏地說些什么,但舌根發僵。
這一邊,金玄霄突然轉身去取他剛用過的那只大木碗,往碗里再次倒進酥茶直至七、八分滿。
「喝了它。」他將大碗遞到樂鳴秀面前,語氣不容質疑。
樂鳴秀下意識抬手去接,大木碗被她捧在掌心里,酥茶溫熱,隔著大木碗透出的熱度并不燙手,她確實有些渴了,喉頭發燥,沒想太多捧著就飲。
「再喝!挂娝攘藥卓谕O,金玄霄半命令般又道。
樂鳴秀順順氣,聽他的話再次捧碗喝起,只是他用的寬口大碗實在好大,七、八分滿的酥茶對她來說實在太多,喝下約莫一半便飽了。
再一次停下來,她微喘著氣,抿著沾染甜香的唇瓣對他搖搖頭,表示真真喝不完,手中的大木碗才被男人接收回去。
金玄霄將碗一轉,轉到她以碗就口的那個地方,對準她喝過之處,張口直接將余下的酥茶喝得干干凈凈。
樂鳴秀還來不及有何感覺,就見他將空空見底的大木碗朝地上一擲。
砰!啪啦!
不覺得他如何使勁兒,但厚實的大木碗應聲碎作好幾塊。
……何意?
她如墜五里迷霧,模糊之間心頭生出一種感覺……這一大碗酥茶喝起來,為何有種在喝合巹酒的感覺?
隨即就聽到男人道——
「共飲一碗茶,你我定結契,親事就此定下,悔者便如此碗!
為了她木靈族的靈療能力,為了她身上得天獨厚的好處,他竟也肯娶她為妻,還應得這般神速痛快。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是第二個蕭陽旭,重生到這一世,她逃出前一世的牢籠,前途卻依然充滿未知,只能一條道摸黑走到底了。
至少,他這里有一頭絕世罕見、可愛剽悍的大黑狗子,還有那個她尚不知姓名、生得是無端俊俏粉嫩的小男孩,光憑這兩點就能把金碧輝煌的北陵后宮甩到幾丈外遠。
再者,若還要再較出其中優劣,就是他金大爺與她同為靈能者的身分。
靈能者對靈能者,她的,他的,當兩個這樣的人交流交融,「得一仙身」是指單方面改變?抑或雙方的靈能和肉身皆會產生變化?
她其實是很好奇的。
畢竟木靈族的「部囊史」中未曾詳細記載,應是歷代長老們從未見識到這樣的例子,也就無從知曉。
所以她樂鳴秀與他金大爺好在一塊兒,最后將得到何種結果,她能在「部靈史」中好好記載下來,屆時也就不枉她作出這般決定。
羽睫掀了掀,她眸光從滿地的木碗碎片移向他,寧定牽唇——
「結契既定,定然不悔!
金玄霄似被她此際的神情和語氣取悅了,薄唇一咧,笑得甚是自得。
可能因為心里痛快,他大爺突然「大發慈悲」問:「當真就這么聽話?你就沒什么事想弄個水落石出、想問一問本大爺的嗎?」
有。她有。
樂鳴秀深深吐納,低聲道:「確實有一事欲知……」
「好,你問!鼓腥祟^一點,好生大度。
「我想問,金大爺今兒個明明不在北陵王廷,嗯……至少我說那些話、做那些事時,呃……就是小女子在王廷宴席上當眾表明心系于你,且對你傾心不已、欲去你身邊的那些話,你、你明明不在宴席上,是之后好一會兒才闖進來的,可金大爺又為何把話全聽了去,知道得那樣清楚?」
沒料到她會在此時提出這樣的疑問,金玄霄濃眉又挑,嘴角亦揚,神情彷佛又帶嘲弄,卻也揉進某種描繪不出的軟意。
「想知道?」他反問。
「嗯!顾苷J真地點頭,圓而清亮的眼睛亦是一派認真,眨都不眨。
男人忽地咧嘴笑開,充滿可惡氣味地嘆了口氣——
「欸,不好告訴你啊,因為你聽了會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