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被她兇住,臉終于從她的發中抬起,但樂鳴秀接著又心尖直抖,因為他目光慢騰騰挪向她的手,把被她抓住腕部的那只手舉到眼前,鼻子湊上來又是一陣嗅聞,大有要張口咬下的態勢。
完了完了,她這小身板真要祭了「野人」的五臟廟!
「你等等、等等!咱們有話好說,你會說話嗎?你聽得懂我說話吧?我們先說說話,我、我是木靈族的樂鳴秀,鸞鳳合鳴的鳴,木秀于林的秀,你叫什么名字?你打哪兒來的?你……哇啊啊——」驚呼沖喉而出,她被「野人」一把提住背心挾進臂彎。
自以為兩手把他抓緊緊,結果卻是明顯的力量懸殊。
他挾著她飛躥,沒兩下便躍上坡頂。
她試圖掙扎,打商量兼安撫的話流水般從她嘴里不斷流泄出來,可恨的是「野人」完全無動于衷。
然后他發出一聲短嘯,樂鳴秀努力抬眸,就見不遠處正跟那一眾惡漢……的尸身「玩」得不亦樂乎的黑毛獸聞嘯聲抬首,好快地飛奔過來。
樂鳴秀瞥見那堆被疊高高的十幾條惡漢尸首,內心當真說不清是何滋味,自己逃了這一路,以為徒勞無功了卻天降奇兵,只是這「奇兵」真的好教人膽寒,造成的結果著實太驚駭太殘暴太血腥,但,那頭黑毛獸卻顯得那樣快活。
它腳步輕快奔到「野人」面前,甩著毛茸茸大腦袋,嘴咧得開開地嘿嘿吐氣……樂鳴秀覺得自己沒有看錯或理解錯,黑毛獸很得意洋洋自己「疊高高」的「創作」,蹭到男子跟前一心想討拍討贊賞。
豈料君心如鐵,「野人」哼都懶得哼一聲,直接格開黑毛獸的頭。
「嗷嗚……」竟然有些委屈。
木靈族里的每家每戶不是養雞養鴨就是養貓養狗,而養豬養羊、養牛養驢的也大有人在,樂鳴秀就喜歡那些大小動物,有時從動物身上亦能感應到靈能,它們是那樣單純而無垢的存在。
此時她感受到黑毛獸從純粹的歡快驟然跌進沮喪深淵,她什么驚駭、殘酷、血腥的懼意也沒了,頓覺它好生可憐。
「大黑好厲害,你是最最厲害的,是真的。」邊安慰輕喃,她一手已探去拍拍那只腦袋瓜被無情格開的巨獸,即便拍不到巨獸的頭頂,摸摸它頸側軟毛也能聊表心意。
她沒料到這個隨心而起的舉措竟讓黑毛獸「炸毛」了!
「嗷嗚!」它一躥躥得好高,渾身油亮的黑毛隨著它的跳躍彷佛瞬間蓬開,它四條粗腿繃得直挺挺,一落地后就狂搖尾巴,像狼又類犬的大腦袋瓜直直蹭過來,這一次目標鎖住樂鳴秀,好似要她再多摸它幾把。
黑毛獸的愿望沒有達成,因為「野人」驀地一手揪住它頸側長毛,樂鳴秀只覺眼前一花,人已被對方挾著翻到巨獸背上。
她完全搞不清楚「野人」與巨獸是如何溝通,只曉得「野人」把黑毛獸當成坐騎,又是一聲短嘯沖喉而出,黑毛獸喉中滾出咕嚕嚕的嗄狺當作回應,起腳便飛奔起來。
該有的驚聲尖叫全被她抑在胸肺間,狂風撲面而來,她根本也叫喊不出。
「野人」真把她當成布娃娃似,即使在破風馳騁間亦把她挾在臂彎,竟連把她擺正在黑毛獸背上的念頭都沒有,就任她的身子跟著黑毛獸的風馳雷掣飄啊飛的,都覺身子像是一張鼓滿狂風的紙鳶,很可能下一瞬便要斷線飛脫。
這時候只能拼了命自救!
樂鳴秀飛蕩的雙腿夾不住黑毛獸的背,細瘦雙臂亦抱不著黑毛獸的粗頸,為了穩住亂蕩的身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反手抱住「野人」腰身。
她抱得死緊,小臉蛋深深埋進他的腰腹間。
這一下出于自救的行徑,她全然不知自己觸動了什么,嗯……是有感覺他身軀驟然繃緊,箝住她素腰的硬臂突然加重力道,勒得她腰肢生疼,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前途茫茫啊她還能多想什么……
此際出氣多、入氣少,頭昏昏、腦脹脹,樂鳴秀被這一連串的折騰弄得快要脫力,下意識仍緊緊咬著牙關,但死死閉起的雙眸已泛出淚水。
她嗚嗚哭泣,淚流不止,哭得渾然不覺,卻把「野人」的腰腹哭出一片潮濕和蠢蠢欲動的熱氣。
黑毛獸奔馳了多久?
唔……好像不到兩刻鐘吧,她想。
疾風切膚般的勁道驟止,樂鳴秀蜷縮的身子被人扳開,連緊緊揪住什么不放的十指亦被用力掰松,下一瞬她被拋將出去,「砰」地一響,水花濺起,兜頭罩腦蓋過她的頭頂。
還沒鬧清楚發生何事,她人已被丟進一池溫泉中。
「咳咳……咳咳咳!」吃了幾口水,她憑著本能掙扎,好一會兒才穩住,原來溫泉池并不深,她挺直背脊坐起,水面恰好在她的唇下。
大抵被這么一嚇,神識陡凜,她倒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腔怒火。
「你到底想——」撥開濕淋淋的額發、抹掉眼皮上的水珠正欲罵人,張開雙眸話音陡止。
直到這時才完全看清——她不僅被拋進溫泉池中,還被帶進一座奇異洞窟里。
瞬間忘記要發火,這座洞窟實在令人驚心動魄!
環視四周,洞窟里彷佛四通八達,一個洞可通往好幾個洞,都不知深進再深進的話,會出現怎樣的光景,但,無妨,光憑眼前的景象就足以讓樂鳴秀驚艷至極。
常說春天一到,花開得滿山滿谷,時值初夏,這座洞窟竟也開滿鮮花。
當真是「開滿」無誤,以她所在的溫泉池這邊,洞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生滿五顏六色的鮮花。
花朵的品種也好生特別,是樂鳴秀從未見過的,紅的黃的、白的紫的,甚至還有漸層的靛藍和墨色,且每一朵盛開的花兒都有碗口那樣大,翠綠葉子以及花藤襯得鮮花朵朵嬌艷,加上天光穿透頂端的幾道縫隙射入,一把把光束更將洞內的一切烘托得宛若仙境……
然后就見那頭巨大的黑毛獸在這「仙境」里跳來躥去,從這個洞窟跳到另一邊,又從另一邊躥回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追著幾只粉蝶兒跑。
被蝶兒的小翅搔得鼻間發癢似,呼嚕嚕響的獸鼻猛地噴出一記——
「哈嚏!」結果從鼻孔噴出的氣把蝶兒瞬間噴飛,它驚得一跳,趕緊去追。
呃,所以是……一頭殺人如麻卻又天真爛漫的野獸嗎?樂鳴秀不禁屏息,好半晌才吐出氣來。
就在此時,「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甫回過神的她連忙循聲看去,挾她來此的「野人」就挨在溫泉池邊,捧起泉水潑得自身滿頭滿臉。
似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他倏地抬頭,目光如電,樂鳴秀心口一震,終于看到洗去血污后的一張男性面龐,遠比她以為的還要……還要年輕好看!
濃眉大眼、鼻挺唇朱,睫毛兩扇既長又翹,輪廓顯得深明,不僅好看,還頗有個性,是一張很容易就烙印在腦海中的面容。
此時樂鳴秀深覺得有必要說些什么,于是張唇想說話,但一啟唇,吐出的字句全成驚呼——
「你……你、你想干什么?別過來別過來!哇啊啊——」
她眼睜睜瞪著他跨下溫泉池,然后一步步朝她逼近,她忍著左腳踝扭傷的疼痛試圖在水中站起,無奈重心不穩又一次跌坐,只好蹭著臀兒狼狽地退退退,退到整個背部貼上巖壁,已退無可退,他依然沒有停下泉中前進的步伐,驀然迫近,將她困在池中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
兩人同樣濕漉漉又熱氣蒸騰,高大的他杵在這一片熱氣中壓迫感更是暴增,樂鳴秀瑟縮再瑟縮,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自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與他相差懸殊,不可能有逃脫的機會。
所以……該虛與委蛇嗎?
她勉強扯開一抹笑,笑得好生僵硬,眸珠滴溜溜打轉才想擠出話來,他卻朝她俯下,把她壓在溫泉池的角落又一頓猛嗅。
這么愛亂聞,這人根本不是人,是狗吧?
樂鳴秀被他的古怪行徑接連驚嚇了幾次,這一次竟然淡定許多,她屏住呼吸,全身僵硬,維持背貼巖壁的坐姿不敢亂動。
他的鼻子又探進她的發中邊聞邊蹭,他嗅著她,同時樂鳴秀亦感受到他的體熱、聞到那屬于野性的氣味,她腦海中浮現他那一雙獸瞳,人的身軀卻有獸的意識,彷佛人獸之間他厘不清界限,放任自身在兩者間飄流。
他這般模樣,是病了嗎?
意隨心轉,她下意識探出一臂,掌心緩緩覆在他的天靈蓋上。
他盡管高大魁梧,此時腦袋瓜正流連忘返地埋在她頸窩,讓她一抬手就能摸到他的頭。
她的靈能能感應所有生靈的命象,不管是長年生成的病灶或是不可告人的隱疾,只消她探手一按、喚出靈能梭巡,很快就能尋到結果。
然而結果是——
他體內沒有病灶,沒有隱疾,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卻有一股氣勁渾厚的巨能。
他體內的能量左突右沖,跳脫控制,巨大的一團氣在他身體里造出戰場,自攻自守,竟奇詭地維持住一種恐怖平衡,也許正是因這一份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平衡,才勉強令他的神識沒有完全獸化。
他到底是誰?來自何處?
他其實與她相似,他們都是靈能者,只是他的能量像「誤入歧途」了,全然不按順行路徑去走,叛逆得十分徹底。
「我可以幫你的,你聽明白我說什么嗎?」樂鳴秀輕揪他的亂發,試圖將他的臉拉離自己頸窩,但效果不彰,最后只得捧住他的腦袋瓜,使勁兒推開一小段距離。
他顯然不太痛快,微瞇的雙目顯得陰鷙,鼻頭還不滿地皺了皺。
樂鳴秀掌住他的臉沒有放手,舔舔唇趕緊再道:「我想……我想應該可以,雖然從未遇過如你這樣的,但很可以試試啊,我的靈能能助你控住體內巨能,讓那一團氣不再如無頭蒼蠅般在你體內造亂,你聽懂我說的話嗎?」
他沒有出聲回應,目光變得深沉,鼻翼略略歙張。
樂鳴秀內心既緊張又急切,忍不住再次舔了舔唇,粉嫩舌尖迅速滑過唇瓣。
她未料自己這個純屬無心的小動作竟把他的欲念驟然點爆!
年輕的男性面龐突然迫近,那挺直的鼻猛往她唇瓣努過來,她本能地想扭開頭,下巴卻被他一把扣住,掐得她小口無法閉起,粉舌微微吐出,然后他還非常過分地想把鼻頭蹭進她的口中嗅聞。
「你別唔唔……太過分唔唔……放唔、放開唔唔……」樂鳴秀使勁兒想推開他的臉,細瘦雙腕忽地被他一把攫住,真真沒法子了,他既然拼命往她口里鉆,她也不跟他客氣了。
她咬!
鼻頭被重重咬了一記,果然疼得他齜牙咧嘴,迅速抬頭。
「唬汪!汪汪——」八成見他們倆窩在溫泉池里「玩」得水花亂濺好歡樂,黑毛獸暫時拋棄了它的蝴蝶玩伴飛奔過來,興奮地蹬踏四只健腿,大有要跟著跳進池里的態勢。
結果鼻頭有著清楚牙印的「野人」狠狠橫了黑毛獸一眼,樂鳴秀再次見到大獸從歡天喜地變成垂頭喪氣,還落寞地轉回身、拖著腳步往洞口去。
「你干么兇它?它不過是想你陪它玩罷了……等等!它、它其實是條大狗對吧?不是狼,是狗啊,我剛剛聽到它汪汪叫了,狼不會像它那樣……」樂鳴秀越緊張話越多——
「還有你!你其實聽得懂獸語,你能跟那頭大獸對上話是不?唔……不對,不能算是對話,而是一種意念的流通,根本不需要言語,你能感應到獸的靈智,你的靈能所在原來是這般,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小嘴喃喃,她自個兒不斷推敲,小腦袋瓜里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
突然水聲「嘩啦啦——」大作,她被人從溫泉里打橫撈抱,一抱抱上池畔。
池畔邊上亦生長著無數花朵,她避無可避地壓著那些花,正覺有些心疼,他已再度貼靠過來,逼得她往后一個仰躺壓壞更多花。
她又不敢輕舉妄動了,因他整個人撐在她平躺的身子上方,兩腿跨跪,眼珠黑沉沉的好似下一瞬就要異變成獸瞳。
她小心翼翼喘息,仰望著他,小聲嚅道:「你的靈能……意念能與獸類相通,黑毛獸大狗……像狼,但不是狼,它亦是異變的奇獸,比狼只更威猛巨大……」他的底細到底為何?她似乎就差臨門一腳!
咕嚕……咕!
她沒辦法再想了,他吞口水的聲音清楚響起,那張濃眉大眼的麥色臉龐俯低蹭來。
渾身濕透的她衣裙全黏在身上,雖僅十四歲,小小身板也已顯出窈窕身形,他這一蹭從她泛香的頸窩蹭到少女微鼓的胸脯,嚇得她連呼吸吐納都忘記,身子僵得直挺挺。
樂鳴秀腦中沖出的第一個想法是——
他確實肚餓了!把她丟進池子里洗干凈后,確實要好好享用她了!
僵化得太過頭,她一時間想使喚自個兒的四肢狠狠推他、踢他竟是動彈不得。
不不不——她內心狂喊,努力要穩住心魂,但慘事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他在她微鼓的胸脯間胡蹭一頓后,腦袋瓜朝下移去,一路嗅聞個沒停,最后竟……竟非常不要臉地停頓在她腿心間!
樂鳴秀是在十三歲那年來了初潮,聽阿娘和族中其他女性長輩們對她說過,但凡女兒家來過初潮,身子便似有若無地有了氣味,隱隱約約、模模糊糊,卻是能吸引雄性作狂的味道,讓對方發春又發癡。
當那細潤腿心隔著薄得不能再薄的里褲,遭男子挺著鼻子一努再努時,樂鳴秀的四肢在驚嚇過度后終于能夠活動,她一雙手往下抓住他的發,柔軟掌心抵緊他的天靈……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極度驚嚇間,她體內靈能超脫她的意志,「轟」地一響全面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