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敏之考慮了會兒,禁不住他的挑釁,接下了戰(zhàn)帖!拔疫@里是有一些促進骨頭生長的藥方,佐以針灸、穴道按壓,或許能縮短痊愈所需的時間。但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將療程縮短到十天之內(nèi);無論如何,您的傷要完全痊愈,還是得用上一個半月時間。”
“行了!一個半月就一個半月,能省一天是一天。兩個月后,正好是我大皇兄的大婚吉日,我可不希望跛著腳,或是讓人抬著去參加他的大婚之典!彼致曊f道。
“微臣可以保證,一個半月之內(nèi),必使三殿下行走自如,任誰也瞧不出您曾受過傷。兩個月之后,則無論是跑、跳或是騎馬,皆無問題,與往常無異!编嵜糁裆届o地給予保證。
“我等著看,你這少年神醫(yī)之名,是否浪得虛名!倍巫釉r冷冷哼笑。
“微臣敢提出保證,自然是有絕對把握!编嵜糁畱械美速M口水與他爭辯。
到底行或不行,待一個半月后,立見分曉。
。
在鄭敏之面前的,是他的醫(yī)藥箱、夾板、潔白的布條,與一個老是嘻皮笑臉的病患。
“嘖嘖,這么大的板子,是打算拿來打本皇子的嗎?”
忍耐!鄭敏之閉氣深呼吸,告訴自己,戒急用忍。
而在段子詒面前的,除了一堆瞧來可怕的粗針、花花綠綠的傷藥、兩根大夾板之外,就是一個書呆御醫(yī)。
瞧見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他就沒了氣力。
“請三殿下出示傷處!编嵜糁囊粽{(diào)平板,聽來完全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這教段子詒非常不爽,便打算好好作弄對方。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撩起錦袍的下襬。
鄭敏之正打算上前卷起褲管檢查傷處時,段子詒忽然解起了自己的褲腰帶。
“您做什么?!”鄭敏之好像駭著那般,慌忙倒退一大步。
這大概是段子詒見到他以來,反應(yīng)最大的一次,他不由得嘖嘖稱奇。
“脫褲子呀!不脫褲子,你怎么瞧我的腿?”段子詒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在意,在一個初次見面的人面前,寬衣解帶脫褲子。
“即使不脫褲子,我也能夠診治,三殿下不需要這樣!编嵜糁┯驳貙㈩^轉(zhuǎn)向一旁,連瞄都不瞄一眼。
“不脫褲子,那多不方便?脫了褲子,不是更好診治?”他作勢要繼續(xù)脫,但眼一瞄,發(fā)現(xiàn)——
“咦?鄭太醫(yī),你的臉怎么那么紅?”
段子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眨眼再瞧——真的!他臉超紅的。
從鄭敏之那張豆腐般白嫩的臉皮下方,透出美麗的暈紅,像熟透的蜜桃兒,瞧來煞是美麗。
即便是女人,他也甚少瞧見如此凈瓷無瑕的冰肌玉膚;只可惜這樣美麗的一張臉皮,竟是長在男人身上,真是糟蹋了。
段子詒大感惋惜。
“鄭太醫(yī),你怎么盡瞧旁邊?這樣瞧得見我的傷處嗎?難不成,所謂的神醫(yī),是連瞧都不必瞧,就能治病嗎?”段子詒說完,差點噗哧一聲笑出來。
能夠整到這個老板著臉、一副凜不可侵的古板呆御醫(yī),實在痛快!
“非禮勿視,還請三殿下快穿回褲子。”鄭敏之忍耐地閉上眼。
若不是因為對方是三皇子,又斷了腿,他可能會狠狠踹這下流胚子一腳。
“咱們都是男人,說什么非禮不非禮?我有的你也有嘛,當然,或許大小會有點不同,不過那也是因為我天賦異稟,你不必感到自卑。”段子詒故意裝出更下流的嘴臉。
他是故意作弄鄭敏之的,其實他連褲頭都沒松開,要穿回什么?
鄭敏之無言,深覺或許他該醫(yī)治的,不是段子詒的腿,而是對方的腦。
這人不但是個嚴重的自大狂,還有妄想癥。
而對付這種有妄想癥的狂徒,只有一個辦法。
他一聲不吭,低頭打開自己隨身的醫(yī)藥箱,取出一把鋒利的剪刀。
拇指與食指一架開,磨得極利的剪刀,便發(fā)出清脆的刷刷聲。
那森冷的光芒,教段子詒瞧得心驚膽跳、冷汗直流。
“你……你拿剪子做什么?”段子詒面頰的肌肉顫抖,忍住以手護住的沖動。
不會吧?!只因為他惡意作弄對方,這小御醫(yī),便要“剪”了他嗎?
那可是男人的至寶,是他全身上下,最引以為傲的部位,萬萬不能有任何損傷呀!
“剪了!编嵜糁畯澫卵,握著剪刀的手,緩緩朝目標前進。
“不!別開玩笑了,快——快把剪子拿走!”段子詒下意識夾緊雙腿,保護自己的寶貝。
“我只剪一刀就行,很快的,請三殿下暫時忍耐!钡嵜糁樕系纳袂,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他一步也不停,繼續(xù)向前逼近。
“忍耐?!你要剪掉我最重要的東西,還教我忍?!”試問這種事,天下哪個男人忍得住?
“重要?”鄭敏之不懂他在說什么,趁他忙著發(fā)飆之時,就持剪刀,一個箭步上前,快速利落地一刀剪下。
“。 倍巫釉r嚇了一跳,不過身上并無痛感。
仔細一看,自己傷處的褲管已成了一片破布,正在大腿處擺擺蕩蕩。
原來他要剪的是褲管!段子詒松了好大一口氣,不過怒氣隨即油然而生。
鄭敏之分明是故意讓他誤會的吧?瞧不出這個書呆神醫(yī),不單只會臭著臉,居然還懂得捉弄人!
好啊,膽敢作弄他段子詒,他就等著生受苦果吧!段子詒陰惻惻地想。
而這一方,鄭敏之瞧見傷處,已轉(zhuǎn)換表情,神情嚴肅地注視他的傷處。
“斷得挺干脆的,沒有裂骨卡在肉中,也未傷到皮肉,此乃不幸中的大幸!彼铝嗽u斷。
“有希望提前復(fù)原嗎?”段子詒一聽,臉上立即露出希冀的表情。
“一個半月的休養(yǎng)期,已是最大的極限,除非三殿下嫌兩條腿太礙事,不想要了,否則請務(wù)必好好靜養(yǎng)!编嵜糁淅渚。
段子詒瞪大了眼瞧他。
嘖嘖!他原以為這個木頭大夫,除了板著臉之外,就只會惡劣地整人,沒想到還挺會恐嚇人的……
好吧!既然人家要玩,他怎能不奉陪?
段子詒被挑起了戰(zhàn)斗心,全身血液沸騰、摩拳擦掌,等著接招。
殊不知,鄭敏之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作弄、恐嚇他之意,完完全全拿他當個普通病人看待——好吧,或許一點也不普通,而是尊貴不凡、任性妄為的皇子,但他是真的打從心底,想治好對方。
畢竟他是個大夫,有身為大夫的醫(yī)德與尊嚴。
這點是他無論遇到什么樣的病人,都無法拋卻的。
所以他怎會曉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了段子詒?
“周晉,把布條拿給我!编嵜糁约簭膶m中帶來的助手下令,手邊也開始調(diào)藥。
墨綠色的濃稠藥膏,帶著清涼的氣味,能夠消炎止痛、去瘀消腫。
他仔細地在段子詒的骨折處,涂上厚厚一層藥膏,然后纏上潔凈的布條,之后在傷腿兩側(cè),架上兩片薄木板,最后再纏上寬大的布條固定。
過程中,鄭敏之十分細心謹慎,不斷地調(diào)整斷腿接合的角度,以求傷愈后,與另一條腿的外觀、功能,毫厘無差。
他行醫(yī),不但要救活、要醫(yī)好,而且還力求完美。
常有人笑他傻,但這就是他的堅持。
段子詒靜靜凝視他認真以對的神情,突然覺得心中,有股怪異的熱流竄過。
這是感動?
啐!他忘了嗎?方才這“神醫(yī)”,還惡劣地作弄他呢,他感動啥呀?
段子詒心里頗不以為然,但一雙眼,卻離不開鄭敏之清秀而認真的小臉。
無法否認,此時的他看起來,真的——
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