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五年前那樣,裴依若再次當了逃兵。
上次是偷偷摸摸一大清早就退房走人,這次是偷偷摸摸趁著天黑便閃人,她甚至連一頓晚餐的時間都等不了,就帶著小寶提前退了房, 千交代萬交代飯店不可透露她的訊息給任何人知道,這才搭上早已經訂好的計程車,前在另一家位于烏布的飯店。
“媽咪,我們不是還要在這里住一、兩天的嗎?”
“寶嗯,媽咪突然想到烏布那里有猴子森林,所以換一間飯店住。”
“那叔叔呢?他在等我們!
“媽咪已經傳訊息給他,說我們不跟他吃飯了。”裴依若撒了謊。若是坦白對那人說他們不跟他吃飯,也許他會馬上出現在房門前按電鈴或是要在門口逮人,所以她只能用緩兵之計。
“為什么呢?媽咪不喜歡叔叔嗎?”
“媽咪沒有不喜歡叔叔,只是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吃飯。媽咪教過你的對嗎?要學會保護自己。”裴依若笑著順了順小寶落在額間的發。“你很喜歡那個叔叔?”
“嗯,叔叔好帥,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裴依若點點頭!坝袡C會媽咪再好好謝謝他!
小寶看了媽咪一眼,“我們還會再見到叔叔嗎?”
“這個媽咪就不知道了!迸嵋廊粽勑Φ馈
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復雜,一方面擔心他會認出小寶,一方面又擔心他從頭到尾都認不出小寶,不管是哪一種,她都無法承受,所以連頓飯不敢跟他吃就逃了。
今晚很幸運的臨時訂到飯店,不必露宿街頭,而且飯店的地點就在烏布市區,因此裴依若先帶小寶去一家很有名的餐廳用餐,再到烏布皇宮看了一場表演后,才回飯店休息。
說她是縮頭烏龜也罷,她一直把手機關靜音,直到躺在床上要睡了,才拿出來查看手機訊息——他傳了一則LINE給她。
你在哪里?
她沒有點進去,所以永遠是未讀。
他會怪她吧?怪她的不告而別……或者可能還更多?
管不了這么多了。
可以再見到這個男人,她已經心滿意足,把一切的美麗與回憶都停留在這一刻吧。
從峇里島回到臺灣約莫半個月了,這段日子以來,裴依若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常常發呆到出神,好幾次煮咖啡還差點煮焦,面對客人時,常掛在臉上的溫柔笑容也顯得有些無力與蒼白。
她好像病了,對所有事都提不起勁,要不是咖啡館歇業太久不太好,她還真是很想把店關起來好好休息。
咖啡館開在臺北市的巷子里,巷子挺大,再走幾步路就是一個大公園,這里的生話步調是悠閑而雅致的。咖啡館有兩面大大的落地格子窗,檐外的石柱上都掛著鐵鑄的花籃,小小的庭院里也植滿綠色草皮和幾株雞蛋花;
館內是走復古色調,地板鋪著來自西班牙的復古大地磚,讓整間咖啡館看起來古典卻不嚴肅。
“你真的遇見了小寶的爸爸?”手機那頭傳來好友朱丹丹詫異的嗓音。“那你為什么又要偷偷跑掉?你去峇里島不就是為了想再遇見他嗎?結果遇見后,你卻偷跑了?膽子被狗吃啦?”
現在是星期一下牛,通常是店里最閑的時刻,裴依若煮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里,邊喝咖啡邊和好友聊著天。
“我怕啊。”她嘆氣!拔也恢浪Y婚了沒?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像他那樣高貴的男人,身邊沒有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認出小寶是他的孩子而跑來跟我搶,我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果他從頭到尾都認不出來……我也不能忍受!
“有沒有像你這么矛盾的。 敝斓さひ矅@了一聲。但念歸念,依若的心情她也能明白一二,就像當初她遇見黑木曜時一樣,也是矛盾又忐忑不安的。在愛情里,很多人都會變成膽小鬼,包括她。
“是啊,我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討厭。”
“我幫你查查他吧,你不是有他的手機號碼還有名字?看他那天拔出去的手機號碼,就可以知道他是從哪個國家來的,何況還有名字,這事只要交給曜,他一定可以查得出來,怎么樣?”
裴依若咬咬唇,不否認朱丹丹的提議讓她很心動!耙槭裁?”
“當然是查他的家世背景、結婚了沒、有沒有女人。∪绻麤]有結婚也沒有女人,不就代表你有機會?你都替他生下兒子了,他再怎么樣也不可能把你當路人甲!近水樓臺先得月,這道理懂不懂?”
“就算我替他生了兒子,也不代表他會喜歡我。我非常清楚小寶是在什么情況下得來的孩子,他甚至可能連那天跟他上床的女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我不要一個不喜歡我,因為孩子才屈就自己跟我在一起的男人。”
“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你呢?”
“……”
“你就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嗎?如果是這樣,你們一家三口不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可如果不會呢?”不會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裴依若,你有點自信心好不好?你既溫柔又美麗,身材又好。”
“嗯,你又胡說了。”裴依若被好友說得有點臉紅。
“我說真的啊,如果我是男人,只要碰過你一次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跟你說了!”說著,裴依若就要掛電話。
“等等,到底查不查?”
“我再想想。”裴依若掛上電話后,不經意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雞蛋花今年長得特別好,光是靜靜杵在那里就是一處絕美的風景。驀地,室內某個角落有著一閃一閃的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往上一瞧,原來是燈泡要壞了。
搬來梯子在底下架好,又在柜子里找出要替換的LED電燈泡放在一旁,裴依若這才慢慢爬了上去。
雖然她有點懼高,但自從當媽又開咖啡館后,早已學會凡事都要自己來,而且爬上梯子換燈泡這種事也不算太高難度,除非當天身體狀況不太好會頭暈,不然她一定是立刻親自上陣。
但裴依若的身高才一六二,咖啡館的天花板又比一般房子的天花板高一些,所以用一般家用的梯子,得爬到最上頭那一層才可以構得到燈、轉得下燈泡。比起換下來,裝上去更難,因為要對準銜接口,不然轉半天也轉不進去,說來說去也是要靠點經驗。
總之,換燈泡這件事對她來說駕輕就熟,但凡事都有萬一,就像現在,她微踮起腳尖好讓燈泡可以更容易對準孔位,事實上她也完成了,只要再轉幾圈就能順利完工,偏偏
咖啡館里突然殺出個人朝她吼道——“你這個女人爬那么高做什么!”
被吼其實也沒什么,重點是這個突然吼她的人竟然是穆靳東!
天啊,他怎么會出現密這里?這里可是臺灣其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里的咖啡館!他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找上門來?他家里是干特務的嗎?
裴依若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心一慌手腳便亂,身子晃了晃,腳步了個不穩便要從梯子上摔下。
“該死的!”穆靳東見狀一個箭步沖上前,張開手臂剛好抱住摔下來的她。幸好梯子不高,她也不重,這股沖力并沒有讓兩個人狼狽地跌坐在一起。
裴依若嚇壞了,因為緊張,她死命抓緊他胸前的襯衫,柔軟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本來還想罵人的穆靳東看見她這個樣子,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爸琅铝耍靠茨阆麓芜敢不敢爬得那么高。”
聽起來像是在責怪她,嗓音卻出奇的溫柔。
裴寶依若抬眸睨他一眼,巧見他那黝黑的眸正定定地落在她臉上,讓她既尷尬又害羞。
“我只是換個燈泡。”
“不能叫人來換嗎?”
“只是個燈泡而已!
“如果摔傷了怎么辦?店不用開了?小寶讓誰照顧?”
“要不是你嚇到我,我也不會摔下來!
穆靳東眼一瞇,俊臉驀地湊近她!芭嵋廊簦议L得很可怕嗎?還是你作賊心虛?”
是有必要靠她這么近嗎?他說話的氣息
都拂上了她的臉,弄得她全身不對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伸手想把他給推離,卻被他抱得更牢更緊,讓她急又羞。
“為什么逃走?”
她寶的眼皮跳了跳。“我哪里逃了?”
“連跟我一起吃頓晚餐都不敢,臨時退房逃之夭夭,還說不是逃嗎?”他置的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在已經跟他約好共進晚餐的那短短一、兩個小時里,就急忙的帶著小寶閃人,當時的他還真是啼笑皆非。
“我只是不想跟陌生人一起用餐!
“那你當時可以直接拒絕我!
“你會接受拒絕?”
“等我不接受了你再跑也來得及。”
裴依若說不過他,低下了頭!澳憧梢苑砰_我了!
“我要小寶認祖歸宗!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很想當做聽不懂,
可是在這個當下,她真的無法不激動。
他果真知道小寶是他的孩子?所以,在峇里島時他會要求跟他們一起用餐,也真的是別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