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男人徹底傻住。
像是一記悶雷,狠狠的劈在柏慕克的腦門上,將他的三魂七魄轟得漫天飛散,好半晌,措手不及的他什么都不能做……
好不容易回過神,他定定的看著她,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著前所未有的堅決,他發現,她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
他強行按捺住胸口的波濤洶涌,用盡一切意志力守住他柏慕克該有的冷靜,深沉的眼神轍著她,片刻之后,他沉著的說:“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這也不是愚人節的惡作劇!
“理由!
“累了。”
累了?!
她居然跟他說她累了,她以為婚姻是什么,只是穿著漂亮婚紗舉行婚禮,上床做愛生小孩?還是,她當婚姻是爬山,一句累了就可退場休息?
那是神圣的承諾!神圣的,不容踐踏的!
即便是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柏慕克,聽見這么不負責任的回答,都不免有一種想要大罵臟話的沖動。
但是他忍住了。
他的冷靜與完美不允許他這般失控。
“這個理由不成立!彼暦瘩g。
他不想繼續待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氛圍里。柏慕克下意識的想走,才這么想,身體已經從沙發里霍然起身。
“那你告訴我,什么樣的理由你才愿意離婚?”容以恩難得這樣咄咄逼人。
可笑,是她說要離婚,理由自然是她要去思索的,好意思來反問他。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慢慢想!鳖^也不回的答,他抓起西裝外套、公事包就往玄關方向走。
“柏慕克,你愛我嗎?”容以恩大聲問,“……一點點……有嗎?”最后的話語,像是在對自己說話,聲調不甚清楚。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他的步伐猛然頓住,好半晌,柏慕克只是跟著嘴巴沒有吭聲。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打從跟她結婚之后,他就再也不想、也不需要想愛不愛這種問題了,因為,她就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親,是他未來人生的伴侶,他對她有一份神圣的責任。
或許他們一開始不是出于兩情相悅,可那并不代表他就不會好好經營這段婚姻,經營偌大的集團都難不倒他了,經營婚姻又能難到哪里去?
他是那么自信滿滿,結果這下全然瓦解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他的沉默讓猶抱最后一絲希望的容以恩忍不住心酸的笑了,搖搖頭,笑了。
“你很好,是個完美的老公,你可以給我一切,卻給不了我想要的愛。慕克,這不是我要的婚姻,一個不愛我的丈夫是不能給我幸福的,我要的是一個能夠真正愛我的男人,你懂嗎?”容以恩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望。
她何嘗不希望那個真正愛她的男人是他?要不,她不會嫁給他。只是,她花了兩年的時間確定了柏慕克不會是那個人。
她曾一度想著,只要有一點點就夠了,一點點的喜歡、一點點的用心,那樣就夠了,可這個外人眼中無可挑剔的完美男人卻連這一點點都不能給她。
越是待在他身邊,她就越感到孤單,像是要被黑暗吞噬了的強烈孤單。
怎么會這樣呢?他們不該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嗎?為什么這一個遠比生養的父母還要來的親近緊密的男人,卻總讓她這么孤獨的面對這段婚姻?
所以,她不要了,也要不起了……
柏慕克回過頭,諱莫如深的眼神靜靜的瞅著容以恩。
她現在這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她已經找到那個能夠給她愛的男人,所以才想要跟他離婚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怒火猛地從胸口燒了起來,柏慕克深深的覺得自己被背叛了,素來冷靜的神情閃過一抹攝人的怒意,下額線條極度緊繃,驕傲的他勉強從齒縫里擠出提醒——
“你好像忘記,除了是我的妻子之外,你還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但這個母親卻無法親自照料孩子!容以恩悲哀的想。
罷了,有些事情一開始錯了就是錯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阻止錯誤的繼續。
“柏家會給他們最好的照顧。”
她不用搶也別想搶,這點她很有自知之明。
好你個容以恩,昨天還要他挪時間,想周末早點回大宅去看孩子,今天就什么都不管了?那她昨天是在跟他裝什么慈母?
他也真是太小看了這個女人了。
自尊不允許他多問什么,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離婚這個議題。
將情緒藏得妥貼,連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在他臉上泄漏分毫,透著令人畏懼寒意的黑眸往手表看了一眼——
“五分鐘到了!闭f完,他頭也不回的撇下容以恩離開。
“你什么時候給我答復?”她追上他問。
該死,她就這么迫不及待的要擺脫他這個丈夫,好投入情人的懷抱嗎?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額,不在乎會不會弄疼她——
總是冷靜的神情露出一抹嘲弄,“甜美的果實也是需要等待的,稍稍按捺一下你的迫不及待,可以嗎?”
說罷,這一次,他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容以恩淚眼看著他的身影離開……
很痛,但,總要有人先跳出來勇敢的揮下這一刀,斬斷這段勉強的婚姻。
喜歡一個人是快樂的事情,不該弄得淚眼以對、只覺得孤單寂寞,婚姻也是,不是表面風平浪靜就可以了,沒有牢固的情感當作支柱,那就只會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危樓,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她不過是在崩塌之前,先出手搗毀,因為她不想被活埋。
地下停車場,柏慕克坐在駕駛座上遲遲沒有發動引擎。
目光冷泠的睇向前方某個點,眸底的寒意冷得恍若一望無際的雪原,他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因為太用力,整個手臂到指掌都呈現肌肉糾結、筋脈暴突、指節泛白的狀態,但,這樣仍不能緩解他此刻內心里排山倒海的翻騰與錯愕。
離婚……容以恩居然要跟他離婚?!這無疑是狠狠打了自詡是完美丈夫的柏慕克一巴掌。
難道,他一點都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完美,純粹是一個自負的男人過度自我感覺良好,以至于產生這樣的荒謬錯覺?
柏慕克在心里不斷的反復問著自己,用那向來條理清晰的聰明腦袋逐一檢視著自己的行為。
結婚兩年,他自認對她沒有絲毫的虧待,對婚姻更是絕對忠誠——
他知道自己有多么炙手可熱,完美的家世背景、完美的學歷才能,還有這令無數女人心折的完美外表,婚前,多少女人妄想爬上他的床、無所不用其極的糾纏他,可自從娶了容以恩之后,他斬斷所有被糾纏的可能性,潔身自愛的連捕風捉影的排聞都不曾發生過,更別說他對她和娘家的照顧,就算稱不上無微不至,但肯定也是竭盡所能的做到最好。
他是那么盡心盡力的在經營他們的婚姻,該給的該做的樣樣都沒少過,為了給她穩定的富裕生活,每天辛勤工作,他的完美不是放在嘴巴說說而已,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一個女人能夠嫁給他,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如果他是世界上第二流的老公,絕對沒有人敢自稱自己是第一流,信不信,他柏慕克為容以恩做的一切,已經是可以寫進教科書里,被當作典范了!
既然如此……為什么?為什么他努力的下場卻是離婚兩個字?容以恩是腦袋進水了嗎?還是瘋了?他柏慕克是可以這樣被隨便退貨的男人嗎?
那個男人是誰,那個讓她迫不及待想投入懷抱的男人有比他還要好嗎?
這輩子沒輸過的柏慕克,實在難以接受容以恩心里有他以外的男人的事實。
他忘記自己是怎么離開他們共同生活兩年的家,兩條腿像是被打了鋼釘,幾乎要動彈不得,完全是憑著一股自尊,強撐著身子,才得已離開那令他難堪的家。
諷刺的是,就連這種時候,他仍不忘在她面前保持冷靜,維持住他柏慕克一實令人敬畏的完美姿態,因為他真的痛恨不完美!
只是,維持了完美又如何,最后他還不是一個人狼狽的躲在車子里,默默舔訊這毫無防備遭她一刀砍下的傷口。
現在不是心慌意亂的時候,他要去上班,他待會還得主持一場重要的主管會議,合約簽訂之后意味著接下來還有更多的工作必須執行,他不只是個丈夫,還是整個柏氏集團的領導者,任何人事物都別想阻礙他的完美。
他呼吸,用力的深呼吸,努力的把這件事情從他腦中逼出去——
他發動引擎,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的操控著方向盤,以穩健俐落的方式將車子沿著坡道駛出地下停車場,朝柏氏集團總部前進。
身為日理萬機的領導者,他打開車里的音響,一邊聽著晨間新聞,一邊思索著今天要處理的工作,接著撥了電話給金秘書,把幾件較為緊急的事項交給他去處理,讓自己像往常一樣一邊開車一邊忙碌,分散離婚對他的沖擊,他表現得游刃有余……
可該死的是,不管他看起來多么從容、如何驅逐,容以恩說要離婚的表情,硬是清晰的不斷在他腦海中盤旋!
這還不夠,那迫不及待想要擺脫他的神情,不斷的誘使他去想她心里那個本該屬于他的位置,究竟是誰奪去了?那人可能比他還完美嗎?比他還會照顧她嗎?
柏慕克濃眉緊蹙,總是冷靜的剛毅臉龐陰沉得厲害,眼神透著急怒……
“……總經理?總經理?”車內的免持聽筒傳來金秘書的呼喚。
該死,他居然閃神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柏慕克懊惱極了,僵凝著聲音,“我快到公司,待會見面說!
沒等金秘書回應,他伸手按下按鍵結束通話,還來不急整理自己的情緒,驀然,一輛車子高速從他左手邊沖出來——
他閃避不急,車頭被狠狠的擦撞,沖撞的力道讓他的車子在路口轉了好幾圈,他抓住方向盤竭盡所能的穩住車身,驚險的扭轉了意外的發生。
駕駛座上的柏慕克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逼出了一身冷汗,正想解開安全帶下車查看,可猝不及防,一陣撞擊力道從后方來襲——
他只聽見巨大的聲響,下一秒,整個人便失去意識,跌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