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玳安在“靚漾”的職務是設計助理,負責協助設計師完成設計作品、幫忙服裝配料,將設計師畫的草圖完稿、開立生產單……等等事宜。
之前她也做過類似的工作,不過在“靚漾”需要注意的事項變得更多,每天光是忙著記住其中瑣碎的細節,就令她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好不容易獲得這個工作機會,徐玳安戰戰兢兢,絲毫不敢懈怠,告訴自己得以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況才行。
忙碌的生活讓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徐玳安已在“靚漾”工作了三個多月。
這天下午,宋靚欣受邀擔任“華棠”秋冬服裝秀的嘉賓,工作室內幾位設計師和助理也隨同前往,徐玳安自然也跟著去了。
盡管她跟左詠儀之前有些不愉快,但徐玳安還是不得不佩服“華棠”將服裝秀結合古跡的創意,不僅讓消費者有了新鮮感,也讓以營利為目的的服裝秀增添了一層文化的深度。
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等待,服裝秀正式開始,模特兒以環繞著古厝的磚紅步道為伸展臺,展出一百多套新發表的秋冬新裝。
走秀結束后,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設計總監左詠儀被模特兒簇擁著出來接受獻花,而宋靚欣則是被現場幾名記者追問看完服裝秀的感想。
于是徐玳安決定到處走走逛逛,順便拍些照片,卻意外在人群之中瞧見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是趙子璽!他一式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雙手環胸站在古厝的廊柱旁,神情專注地凝視著伸展臺的方向,俊挺深刻的臉龐令人過目難忘。
“趙先生!”徐玳安拉開嗓門朝他大喊。
然而不知道是趙子璽太專心了,還是周遭聲音太過嘈雜,他仍舊保持著俊酷的表情繼續看著前方,完全沒有反應。
徐玳安皺了皺眉,走到他的身旁,逛地伸出纖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揮舞!昂,趙子璽!”
瞧見徐玳安突然出現,左恒剛愣了一秒,沒料到她竟會出現在“華棠”的服裝秀上。
“趙先生,你在想什么?我剛才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徐玳安,你怎么會在這里?”他心底暗叫不妙,如果被她知道他的身分就糟了。
“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現在在‘靚漾’當設計助理喔!這次是跟總監,也就是宋靚欣小姐一起來的。你呢?你怎么也會在這里?”
“呃……因為我朋友剛好有‘華棠’的邀請函,要我陪她來湊個熱鬧……”左恒剛恒剛硬是掰了個借口。
“喔?那你的朋友呢?”徐玳安好奇地左右張望,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后頭猛地傳來一道呼喚——
“玳安!”
徐玳安回過頭,瞧見剛結束記者訪問的宋靚欣朝這里走來。
“玳安,我的手機好像忘在車上了,你去幫我拿來……矣?Jerry,你也在這兒呀!”瞧見徐玳安身后的左恒剛,宋靚欣很自然地開口跟他打招呼。
“咦?總監,你也認識趙子璽嗎?”徐玳安驚訝地望向宋靚欣,意外總監竟然認識趙子璽。
“趙子璽?”宋靚欣不解地瞥向左恒剛,只見他表情怪異,頻頻朝她使眼色。
于是,宋靚欣很有默契地換了個臉色,端起總監的架子,清了清喉嚨!翱瓤!玳安,你先去幫我把手機拿來!”
“喔,抱歉,我馬上去!”見總監板起臉催促,徐玳安連忙領命往停車場的方向奔去,完全沒注意到兩人的異樣。
待徐玳安一離開,宋靚欣馬上轉頭,瞇起漂亮的眼眸掃向左恒剛。
“徐玳安為什么叫你趙子璽?”那不是“金恒飯店”的小開嗎?
“只是誤會而已。”
“既然是誤會,為什么你不跟她解釋清楚?”宋靚欣興味盎然,直覺他跟徐玳安之間似乎另有隱情,而且還是很有趣的那一種。
“……”左恒剛面容嚴峻,嘴唇抿得跟蚌殼一樣緊。
見狀,宋靚欣大眼滴溜溜一轉,涼涼地開口!耙矊,想想‘華棠’跟徐玳安之間的過節,你怎么敢告訴她,你就是‘華棠’的——”
“靚欣!”左恒剛焦躁地開口制止,深怕被剛離開沒多久的徐玳安聽見。
見左恒剛如此緊張,宋靚欣咧開嘴角,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澳愦_定跟徐玳安只是普通朋友?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這么沉不住氣,這似乎不太像你喔……”
被宋靚欣這么一激,左恒剛臉色鐵青,不理會她的調侃。
“矣,Jerry,不是我危言聳聽,只是你不覺得你太過在意徐玳安了嗎?這樣下去似乎不太妙耶……”
宋靚欣對徐玳安并沒有意見,只是以左家的家世背景,就算不要求門當戶對,至少也該是個中產階級吧?她記得徐玳安家境清寒,還是靠領低收入金過活的。
雖然恒剛的父親早逝不會反對,但他的母親章淑秀可是當年一手撐起“華棠”的女強人,依她的高標準,徐玳安絕對不可能是左母滿意的媳婦人選。
恒剛若夠理智,應該知道跟徐玳安在一起,絕對不是好事,更別說她跟左詠儀之前的抄襲風波,八字還沒一撇就有姑媳問題,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條!
“我知道!弊蠛銊倓C容,明白她的意思。
“知道就好!彼戊n欣贊同地點頭。
恒剛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對他跟徐玳安才是最好的,其余的她也就不需再多說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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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車上找到宋靚欣的手機后,徐玳安再度回到秀場,將手機交給了總監。
回頭還想找趙子璽聊聊時,卻瞧見他和一名穿著金色低胸禮服的美艷女子正在對談,那名女子還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燦笑如花地對他有說有笑。
徐玳安笑容一僵,原本高昂的情緒咻地滑落谷底。
她……該不會就是趙子璽口中說的那個愛吃草莓泡芙的女朋友吧?他剛才說是陪朋友一起來的,該不會就是陪女朋友來的吧?思及此,徐玳安心底涌起一陣強烈的失落。
雖然明知趙子璽早就有女朋友了,她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將他擺進了心底。原以為自己可以理智地將這份情愫藏得很好,可在見到他跟女朋友甜蜜調笑的模樣后,胸口還是忍不住感到隱隱作痛了起來。
“Jerry,這次的服裝秀好棒,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看秀,感覺好特別喔……”
眨動著黏著雙層厚重假睫毛的勾人鳳眼,李珊鈺把握良機,拼命朝左恒剛放電。
她暗戀左恒剛很久了,盡管他總是一副冰冷高傲的姿態,卻讓李珊鈺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獨特魅力,再說左恒剛不論外形、家世跟她都極為匹配,簡直是她理想中的結婚對象。
于是她故意拉攏左詠儀,由她居中牽線制造跟左恒剛近身接觸的機會,相信憑著她的魅力,一定可以讓左恒剛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嗯……”左恒剛虛應著眼前的李珊鈺,心里卻是不悅極了。
剛才詠儀拉著這顆燙手山芋過來,硬是把她塞給他,要他跟她介紹“華棠”這一季的服裝風格。
他真的很不想跟這顆全身掛滿昂貴珠寶的山芋打交道,不過李珊鈺好歹也是“銳戀生技”董事長的千金,他至少得敷衍她幾句再閃人才行。
“剛才開場那件湖水綠的手工刺繡禮服我好喜歡,不過另外一件火紅色的雪紡紗禮服也很漂亮,Jerry,你覺得我穿哪一件禮服去參加表姐的婚禮比較好呢?”
李珊鈺邊說,邊將柔若無骨的身子往左恒剛靠去,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媽的,說話就說話,有必要整個人一直黏上來嗎?連站都站不好,她需要的不是禮服,而是脊椎復健病患在穿的鐵衣呀!左恒剛火大地想著。
“嗯,我覺得編號三十六那件山芋……藕紫色的禮服跟你滿配的……”
他隨口敷衍了一句,視線卻瞄到站在不遠處的徐玳安,從她的眼神,他明白她誤會了他跟李珊鈺的關系。想起了宋靚欣的警告,以及自己對她日漸脫序的在意,于是,左恒剛一改原先的不耐,對著李珊鈺揚起迷人的笑容,露出一副很享受她軟聲儂語的陶醉神情。
見狀,徐玳安眼色黯淡,苦澀地低下了頭。
“玳安,你在這里干什么?”宋靚欣冷不防地從她背后冒了出來。
“喔,沒什么……”徐玳安嚇了一跳,害怕被宋靚欣看穿心事。
瞧見前方不遠處的左恒剛跟李珊鈺,再見到徐玳安驚慌心虛的眼色,宋靚欣頓時明白她對左恒剛也是有意,只可惜兩人身分懸殊,注定不會有結果。
“呃……不知道,她是?”徐玳安小心翼翼地詢問宋靚欣。
“她是‘銳懋生技’董事長的千金李珊鈺,不僅人長得漂亮,家世背景也是沒話說的好,跟恒……趙先生挺配的……”
宋靚欣感覺自己真像八點檔連續劇中棒打鴛鴦的壞女人,不過她也是為這兩個人好,既然注定不可能,不如及早斬斷情絲,免得日后彼此痛苦。
“總監,你跟趙先生是朋友嗎?”徐玳安猛地想起剛才宋靚欣熟練地跟趙子璽打招呼。
“嗯。”宋靚欣避重就輕地應答,不確定左恒剛到底隱瞞了徐玳安多少!拔腋鶭erry家是世交,所以從小就認識了。你也知道,富裕人家是很講究門當戶對的,不只是未來的另一半,就連來往的朋友也都會特別篩選過,彼此之間的想法跟價值觀也才會比較接近!彼幸鉄o意地暗示徐玳安,別對左恒剛攙扶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聽出宋靚欣的弦外之音,明白總監在暗示自己的不自量力,徐玳安頓時面紅耳赤。
她當然明白趙子璽家世顯赫,是她不能妄想的對象,只想這樣遠遠地看著他就滿足了,沒想到卻被總監這樣說破,令她有些難堪。
就在這個時候,一身雪白斜肩禮服、宛如女神般艷麗亮眼的左詠儀走了過來。
“靚欣姐,原來你在這里呀,我找你好久了!”
見狀,徐玳安急忙想要回避,卻還是被左詠儀瞧見了。
“徐玳安?!你怎么會在這里?”左詠儀驚詫地大喊,眼神像是見到骯臟的病毒般嫌惡。“你該不會又想抄襲‘華棠’的設計吧?”
聽見左詠儀挖苦的冷嘲熱諷,徐玳安尷尬萬分,盡管她自認沒有抄襲,但是站在對方的地盤上,現場又有那么多媒體記者,她實在不想在這里跟左詠儀爭辯,只好息事寧人地對宋靚欣說了一句!翱偙O,不好意思,我到洗手間一下!
“慢著!徐玳安,我話還沒問完,你想去哪里?你為什么會出現在‘華棠’的服裝秀上?”左詠儀忿怒地大喊。
“玳安是跟著我一起來的,她是‘靚漾’新應征進來的設計助理!币慌缘乃戊n欣替徐玳安回答道。
聞言,左詠儀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宋靚欣,音調略微高亢地說:“可是靚欣姐,我不是曾經跟你說過——”
宋靚欣揚手制止了左詠儀后頭的話語,眼神威嚴地掃向徐玳安!扮榘,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還不快去!”她不希望讓徐玳安聽到這些是是非非,等一下她再跟左詠儀慢慢解釋。
聽到總監的話語,徐玳安如獲大赦般,連忙加快腳步逃難,但她并沒往洗手間的方向,反而往秀場出口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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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出林家古厝之后,徐玳安挑了一旁角落的休憩椅坐了下來,眼巴巴地看著也罷香鬢影的來往賓客,他們身上配戴的盡是昂貴奢侈的名牌精品,這些能夠取得“華棠”服裝秀邀請函的貴客,來頭應該都不小吧……
想起宋靚欣那句“門當戶對”,還有趙子璽跟“銳懋生技”千金親密依偎的身影,徐玳安眼眸一黯,整顆心像是被人綁上了鉛塊般,沉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服裝秀落幕之后,不少報章媒體紛紛大肆報導“華棠”這次在林家古厝舉辦服裝秀的創意,第一批訂單表現不俗,大致可預期這季的銷售成績應該會超過上一季。
結束了繁忙的工作,左恒剛徒步來到停車場,才剛拉開車門將公事包扔進去,口袋內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按下通話鍵,一道嬌滴滴的女性嗓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
“Jerry,我訂了明晚七點鋼琴演奏會的門票,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聽嗎?”
來電的人是李珊鈺,自從上次在古厝舉辦的服裝秀和她短暫交談之后,整個上流圈內就開始流傳著兩人交往的消息,簡直是躺著都中彈!
而令令他頭痛的是,連老媽也耳聞了這件事,開始對他疲勞轟炸,要他沒事跟李珊鈺多出去走走,看來他有好一陣子無法清靜了。
“抱歉,我明天晚上跟廠商有應酬,恐怖挪不出時間,也許你可以找其他朋友陪你去?”左恒剛裝忙,完全不想再應付這顆山芋。
“可是詠儀明明說你明天晚上有空呀!”李珊鈺心直口快地開口。
聞言,左恒剛心底一陣反感,自己的行程被不相關的人摸得一清二楚,感覺真是糟透了!
“李小姐,你真的很想跟我去聽演奏會?”斂下胸口沸騰的怒氣,左恒剛語氣平緩地反問她。
“是呀!”李珊鈺柔媚一笑,以為他同意了。
“那么你應該直接跟我本人敲時間,而不是私下去跟詠儀查詢我的行程!”
“我……我只是關心你,怕你工作太累,才會想問你工作的情況,并沒有什么惡意……”聽見左恒剛語氣變得嚴厲,李珊鈺結結巴巴的試圖解釋。
“李小姐,我再次鄭重地告訴你,我明晚沒空!很抱歉不能跟你去聽鋼琴演奏會,請你找別人吧!”語畢,他逕自切斷了通話,憤怒地將手機關機,扔到一邊。
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他吁了口氣,知道剛才情緒有些失控。
這陣子不曉得為什么,他看任何事都不順眼,脾氣也益發暴躁,只要下屬在公事上稍有差錯就破口大罵,完全缺少以往的理性跟冷靜,可能是最近工作量太大,才會讓他如此煩躁吧?
而越是心煩意亂的時候,他就越想吃些甜點來緩解內心的郁悶,也許這時候來個“小甜甜”的草莓泡芙是不錯的主意。
心念一動,左恒剛踩下了油門,決定開車前往“小甜甜”買泡芙!
到“小甜甜”買完了草莓泡芙后,左恒剛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上次遇見徐玳安的街口,想起她酡紀著一張臉,緊張地跟他要手機號碼的靦腆模樣,心頭的郁悶煩躁漸漸緩和了下來。
服裝秀結束后,他刻意跟徐玳安保持距離,不跟她聯絡,兩人已經快三個月沒見到面,不知她最近過得好不好?在靚欣的工作室做得還習慣嗎?
夠了!不該再想她了!一道嚴厲的警告倏地晃過他的腦海。
收起脫軌的思緒,左恒剛凜容轉身往座車走去,忽地,一輛消防車從路旁呼嘯而過,刺耳的警笛聲劃破冬夜里的寧靜,令人格外膽顫心驚。
左恒剛心口一緊,感覺那輛消防車似乎是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駛去。
算了,就算如此也與他無關,再說大馬路上有消防車經過也不足為奇,一定是他多心了。
搖了搖頭,他坐上車,發動車子準備回返住處,在下一個街口等待紅燈時,又有一輛救護車鳴笛從他車旁掃過,左恒剛慢慢地擰起了眉頭,一股焦慮的情緒從胸口升起,眼見綠燈號志亮起,他卻遲遲未踩下油門,內心的擔憂跟理智正在拔河,思索著該不該回頭去確認一下失火的是不是徐玳安的公寓?
直到他后頭的車輛傳來催促的喇叭聲,左恒剛低咒了一聲,接著快速地調轉車頭,往徐玳安的公寓方向疾駛而去……
到了徐玳安公寓外頭的巷口,數輛消防車和救護車早已將狹小的巷弄擠得水泄不通。左恒剛只好將車停在巷外,飛奔來到徐玳安的公寓底下,只見深黑色的濃煙不斷地從公寓里頭竄出,他驚駭地抬頭,熊熊大火從徐玳安住處的鐵窗竄了出來,像是噬人的巨大猛獸在黑夜中張牙舞爪,也徹底燒灼了他的心!
“太可怕了!聽說是五樓夫妻吵架引爆瓦斯才會失火,好像還有很多人還沒逃出來耶……”
圍觀的民眾交頭接耳地討論失火原因,然而左恒剛卻完全置若罔聞,他現在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抱歉,請問五樓B棟的住戶救出來了嗎?”他心急如焚地抓住一名消防人員追問。
“先生,請你不要激動,請到那邊向負責聯絡的警員詢問。”消防人員指了一旁負責聯絡救護進度的警員,在他的周遭早已擠滿焦急等待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