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耐不住熱的四人,趕緊叫部計程車送他們到飯店。
上了車,姚欣琳的男助理坐前座,余壬浩坐在后座的中間,兩位女士則分別坐在兩旁。
這樣的安排讓姚欣琳感覺很不好,好像余壬浩是國王,而她與柳如青則是他的嬪妃,她氣悶地扭頭看著窗外,一路上沉默不語。
雖是金磚四國,但印度仍是貧富差距懸殊的古老城市。
計程車駛過鋪著柏油的主要干道,但幾百公尺外的另一條平行道路,卻是塵土飛揚的黃泥大道,腳踏車、三輪車、人力車,以及滿到快要塞爆的公車,在路上龜速前進,甚至還有幾頭慢條斯理的老牛夾雜在其間……
他們感到很驚訝,為什么沒人把它們趕到一旁?
姚欣琳漂亮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看著這簡直像另一個星球的奇妙國度。
“大嫂,你看見那邊那輛黃身黑頂的三輪摩托車嗎?那個叫做auto-rickshaw,那是印度平民的計程車!
身旁那個把她當透明人的男人,開始用溫潤的嗓音為柳如青解釋印度的風光。
“喔,是嗎?”柳如青立刻感興趣地轉頭去看。
是喔!姚欣琳也跟著往窗外偷瞄。
“還有你看,那些牛慢吞吞地走在馬路上,也不怕被車撞死!
“真的耶!”
“因為印度教徒把牛視為圣物,規定不得鞭打、傷害牛只,所以它們才敢這樣旁若無人!
喔,原來如此。姚欣琳恍然大悟。
“另外,在印度千萬別摸小孩子的頭,因為印度人認為小孩的頭頂是神圣的,摸了他們可是會生氣的。而且,他們認為左手不潔,飲食或遞取物品都用右手,當然上廁所是用左手。最有意思的一點是,他們表示同意的時候,不是點頭,而是頭朝左右搖晃一下,類似我們搖頭的姿勢!
噢噢,好有意思的民族。∫π懒章牭萌朊粤。
“現在印度仍存在著嚴重的階級制度,不同階級的人不能平起平坐,當然也不能通婚。種姓制度是世襲的,貧賤階級出身的人,子孫世代永遠都不能翻身。”
什么?都什么時代了,居然還有這種事?具有正義感的姚欣琳當場義憤填膺,很想立刻寫封信向印度當局抗議。
欸,等等──姚欣琳,你不是在生氣嗎?怎么也跟著聽得陶醉起來!你忘了這家伙根本把你當空氣?
姚欣琳被自己罵出一身冷汗,抿起紅唇,斜著眼,涼涼地丟出一句嘲諷。
“不錯嘛!從旅游手冊上得到了一些基本常識,就拿出來現學現賣,能夠博得美人笑,也不枉你辛苦死記!彼捳f得很酸,但拒絕承認自己是在吃味。
余壬浩倒沒因為她的尖酸言詞而生氣,黑眸凝睇著她,勾起唇微笑。
“很抱歉,這不是現學現賣,而是我親身的經歷。學生時代,我曾經在印度自助旅行一個月。”
“真的假的?!”姚欣琳眼珠子瞪得更大!澳銥槭裁磸膩頉]有說過?”
“因為你從來沒問!”他的表情萬分得意。
第一回合,余壬浩大獲全勝!
***
抵達清奈的第一天,他們沒有安排任何的行程。
為了養精蓄銳,他們全待在飯店里休息。
雖然他們訂了當地的五星級飯店,但只有收費是五星級的,設施與水準都僅有三星級而已。
不過,這里的服務倒是挺周到的,唯有出入時男服務生毫不避諱的打量眼神,讓姚欣琳覺得渾身難受。
看得出那些純粹是愛慕的眼神,但累到不行的她這時候并不需要這些。
晚上,四人在飯店的餐廳里吃了一些西式料理,就各自回房休息。
因為長途飛行的關系,姚欣琳整晚睡不著,由于天氣悶熱,冷氣又不夠強,讓她真想跳進水里消暑。
正好她帶了泳衣過來,于是便帶著泳衣,到飯店附設的游泳池去──
雖然她的運動神經不佳,體力也不夠好,但唯一擅長的就是游泳,在泳池里泡泡水、游個幾圈,還不成問題。
剛下水游沒幾圈,姚欣琳就發現自己多了位同伴。
那人穿著一條黑色泳褲,戴著泳帽與泳鏡,從背部不怎么黝黑的膚色看來,應該不是當地人。
那修長的身影宛如水中蛟龍,四肢優雅而流暢地劃破水面,如魚般快速前進。
游累的姚欣琳爬上池邊,拿起大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同時欣賞那個人以高難度的蝶式在水中前進。
“好厲害啊!”她忍不住崇拜地低喃。
在她看來,這應該已經擁有職業級的水準了吧?
男子又來回游了兩圈,才沿著階梯爬上泳池邊。
當他摘掉泳鏡與泳帽時,姚欣琳這才發現他竟然是余壬浩。
“余壬浩!怎么會是你?”
“我才想問這個問題呢,你在這里做什么?”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在看見她的泳衣時,錯愕地瞠大眼睛。
“你……噗!你穿這是什么泳衣?”他忍不住想笑。
美麗時髦的她,挑選的泳衣卻一點都不美麗時髦,既沒露胸,也沒露背,全身包得密實,上身是包到手臂的半截袖,下身則是及膝的五分褲。
在他看來,這根本不是泳衣,而是潛水衣吧?
哪有年輕女孩會穿著這種泳衣呢?
說她保守到這種程度,他可是一點都不相信。
“我……”她囁嚅難言。
余壬浩眨眨眼,心想: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怎么他好像看到她臉龐閃過一絲異色,仿佛他無意中觸痛了她的傷心事,那脆弱模樣教人心憐。
“我穿什么樣的泳衣,又關你什么事?你似乎管太多了,余壬浩先生!”
“我才不在乎你穿什么?要不是你包成這樣真的很奇怪,我還懶得問呢!”他也氣惱地回嘴。
“那就請你繼續保持沉默吧!不好意思,我先回房睡覺了!币π懒辗佬l性地冷著臉,僵硬的起身離開。
***
回到房里,梳洗完畢,姚欣琳躺在床上試著入眠。
然而,明明很累,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她不禁將手伸進被窩里,輕撫自己的大腿,那里有一道丑陋凸起的長疤,那正是她不敢穿短褲、短裙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受傷的,她已經沒有印象,聽說是她小時候頑皮,跟著人家爬墻,結果跌下來被籬笆給刺傷。
由于這道疤,她每次交男朋友,都不敢有進一步的親密接觸,就怕嚇著對方。
正是因為如此,剛才余壬浩不經意的嘲笑,才會刺傷了她。
她知道“不知者無罪”,余壬浩不是故意那樣說她,是她自己自卑才會遷怒于他,想必他也感到很莫名其妙吧?
不過,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實情,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她感到很懊惱,從臺灣出發時,他們之間的氣氛就非常地詭異,但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沒想到現在兩人的關系變得更加地惡化……
明明是即將展開合作關系的重要伙伴,剛萌芽的情誼怎會突然間生變呢?
唉,她真的不懂。
***
隔天一大早,在飯店享用自助式的早餐后,他們開始依照排定的行程,進行參訪的計畫。
第一天的行程是與當地的臺商代表處聯絡,請他們代為引薦,與當地知名臺商碰面,并且參觀他們的工廠。
隔天,他們轉往市中心與商業區,了解當地的金融、銀行,以及買賣銷售的情況。
在外人面前,姚欣琳與余壬浩維持良好的互動關系;但一到人后,他們幾乎不交談,沉悶的氣氛讓兩人都很難受,卻又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
第三天,他們開始找尋未來興建工廠的合適地點。
這些地點大部位于郊區,他們才跑了兩、三個點,就花掉了一整天的時間。
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熱,還是飲食不衛生,開始有人身體出現異狀。
首先是姚欣琳的男助理,莫名其妙拉肚子,經過檢查幸好不是腸炎或傳染病,只是單純的水土不服。
這天的行程只走了一半,姚欣琳就讓他先回飯店休息。
接著,當天晚上,柳如青的身體也開始產生不適,吃了余壬浩替她買來的藥,就早早入睡了。
隔天一早,姚欣琳的助理還是有輕微腹瀉的癥狀,而柳如青也依然很不舒服。
姚欣琳跟余壬浩決定讓兩人待在飯店休息,這天的行程由他們繼續進行。
他們坐上在飯店門口等候的一輛包租計程車,前往勘查工廠的預定地。
上午,他們去看其中一個較為偏遠的工廠預定地,預備中午左右趕回清奈市,與當地最高首長餐敘,討論臺資設廠的事宜。
有清奈市長的背書,對說服董事會有很大的助益,所以他們必須準時趕回,否則下午市長即將出國訪查,而他們后天就要返回臺灣,雙方也就沒有機會再碰面。
前往工廠預定地的途中,姚欣琳與余壬浩依然不看對方,也不交談,各自做各自的事。
余壬浩依舊冷冷地看著他的文件,姚欣琳也看了一會兒昨天拿到的資料。
不過,因為車身搖晃讓她頭昏眼花,姚欣琳索性收起資料,無聊地東張西望。
這天的氣溫依然很高,雖然昨天剛下過一場午后雷陣雨,但是并沒有讓氣溫降低,只讓路況變得更糟。
柏油路已不復見,郊區道路泥濘,連計程車司機都忍不住咒聲連連。
車內冷氣不強,悶熱與顛簸搖晃的車廂使姚欣琳昏昏欲睡,所以沒多久她就開始打起瞌睡。
隨著計程車前進的節奏,她的身體搖啊搖,頭也開始逐漸往下垂。
余壬浩很快就發現她困了,卻強撐著不肯睡,她明明很累卻不哼一聲,一如清醒時那般倔強。
望著她疲乏的樣子,他當下心一軟,將打瞌睡的她往自己的方向攬,柔聲道:“睡吧!”
一聽到他的聲音,姚欣琳沉重的腦袋瓜立刻斜靠在他肩上,瞬間熟睡。
雖然她平常牙尖嘴利又不溫柔,但熟睡的臉龐卻宛如孩童般純真可愛,他不由得寵溺一笑,過去幾天莫名的火氣,也在頃刻間煙消云散。
身心一放松,他才發現自己也累了,于是跟著閉上眼,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