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穆禛沒忘記自己答應過要給李太嬪一個面子,所以在陸厚樸之后,他沒再繼續問下去,他剛剛逗弄了下小姑娘,又被小小的拍了個馬屁,心情頗好,也就不再插手后面的流程,專心地當個擺設。
這回的選秀,那些老狐貍們動了心思想在他的后宮上做文章,可他也不是只會傻傻的任人擺布,起碼光看著這后宮還有前朝的風起云涌,就知道即使先帝已經過世多年,某些人的野心依然不減。
他心中有所盤算,目光不由自主又往下頭看去,依然是一眼就看見那個已經站回秀女群里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又勾起微笑,或許選秀也不是什么好處都沒有,起碼讓他碰上一個挺有趣的小姑娘,只是這樣一個小姑娘,可愛是可愛,就她這樣的性子,若是真入了宮,只怕不是為她好,而是害了她吧!
厲穆禛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下巴,發覺那小姑娘像是察覺到什么一般抬頭張望,他順勢移開了目光。
再瞧瞧吧!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若是真心喜愛一樣東西,就絕對不能放進宮里來,宮里頭,住的可都是吃人的獸啊……
有時候越是不想招惹是非,是非卻越會招惹自己,對于陸厚樸來說,現在就是這樣讓人尷尬的時候。
倒不是說她無法應付,只是這些小姑娘們用的招數,真是讓她看了都尷尬!
比如前幾天把她的衣裳給剪破,可是那剪子是能夠隨意帶進宮里頭的嗎?她只上報給儲秀宮里的姑姑,這事兒一下子就一清二楚了,連讓她自個兒去查的興趣都沒有。
還有昨兒個,不知道是哪來的宮女同她說有某一個太妃傳召她,也不想想看,這些日子她雖然過得低調,可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起碼這宮里先帝留下的幾個太妃太嬪她都早打聽得門清了。
但這招普通人家的秀女說不得真得上當,起碼昨兒個的確聽見了一個落水被侍衛給救上岸的?傊认蚬霉脠蟾孀约旱娜ハ,一出了宮,看那宮女走得飛快,一下子就讓人跟不上,她馬上就踅回儲秀宮找姑姑們報告,問問能不能找其他宮女幫她帶路,那些個姑姑們都是經事的老人了,哪里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不一會兒就讓她自個兒回房了。
只不過這尷尬的招數始終用不膩,比如現在,她被屋子里的兩個秀女給拉著往儲秀宮外的小花園去逛逛,然后眼前小小年紀的王爺和長公主就忽然跑了過來,讓她們去御膳房拿點吃的過來。
陸厚樸倒是沒想過這是巧合,只覺得身旁兩個姑娘的手段挺厲害,居然還能夠請動宮里的貴人來陷害她。
別說她怎么看出是陷害的,她身上打從剛剛開始就被弄上了引貓發狂的香料,這味道一般人聞不出來,但她可是藥材之家出身的,怎么可能聞不出來。
李芳晨和白婉楒兩個卻面面相覷,沒想到自己安排好的陷阱都還沒用上,居然就先撞上了這兩個貴人。
她們入宮前就讓人教導過有關于宮里主子們的性格還有名諱,自然很快就認出來這是當今皇上的一對雙生弟妹厲穆庭和厲慕蓉,他們是先帝的老來子,生母產后早亡,現在在涂太妃的手下撫養,由于是宮里年紀最小的主子,又是先帝最后的子女,所以在宮中非常受寵,向來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更別提這些儲秀宮的秀女了,在他們眼里大約和普通宮女們沒什么兩樣。
李芳晨和白婉楒互看了一眼,皆露出一抹欣喜之意,雖說王爺和長公主的出現讓她們有些意外,可是若等等那只貓竄了出來,不說傷到了人,光只造成驚嚇,可比她們原先設想的還要好。
這么一想,她們便覺得去御膳房取點心也不是什么壞事了,還能夠讓她們提前抽身,避免被懷疑。
于是李芳晨急忙地道:“還請一位姑姑帶我們過去,我們平日只在儲秀宮里,對外頭的路可不熟稔!
厲穆庭就是個熊孩子,平日里胡作非為慣了,這種趕著拍馬屁的人見多了,看也不看一眼,隨便指了個人,李芳晨和白婉楒便連忙跟著對方離開。
他還不由得抱怨道:“連個路都不會問,還得浪費我一個人去拿吃食,可真是夠沒用的!”接著他抬頭一看,發現陸厚樸還站在原地,不免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你怎么不去?難道你還要另外一個人幫你帶路不成?”
陸厚樸微微一笑,“沒的事,民女想著兩個人去就夠了,王爺要是想去抓蛐蛐兒還得趕緊才是,要不然等等那姑姑回來了,只怕就不好辦了!
厲穆庭瞪大了眼,一臉震驚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我去要去抓蛐蛐兒?不對!難不成你是方姑姑的眼線?”
那方姑姑平日里最是古板,不管他們要做什么總愛攔著,他這才想方設法的把人給支走,卻沒想到這個秀女居然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陸厚樸指了指他沒藏好的蛐蛐兒罐,好笑地道:“這都露餡了啊!還有,王爺您帶那么多人出來,明明可以讓這些人去御膳房拿點心。又為什么要特別找我們這些秀女呢?還不是知道我們肯定不認得路,又得要找人帶路,這才指了那位方姑姑的嗎?”
這么明顯的事情,她以為誰都能看出來。
厲穆庭那一點小算計被拆穿了,頓時惱羞成怒,“你……你這是揣測上意,我可沒有要抓蛐蛐兒,我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一直在邊上的厲慕蓉馬上細聲道:“哥哥,不是說要帶我抓蛐蛐兒的嗎?怎么又說沒有了呢?”
厲穆庭平日雖然是個熊孩子,就沒有不敢搗亂的,可是對于這個雙生妹妹卻還是照護有加的。
陸厚樸同樣也把注意力放到那個長公主身上,她一雙大眼水靈又單純,明明和厲穆庭是同胞出生,可是身量卻小了許多,唇色也略顯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就跟一尊精致的琉璃娃娃一般,似乎只要一陣強風刮來,就會隨風散去。
陸厚樸被放養著長大,最是喜愛這種精致可愛的小娃娃了,如果不是這個娃娃的身分是長公主,只怕她都要忍不住自個兒的手,上前去捏捏抱抱了。
厲穆庭一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用如此可憐的語氣質問,連忙回道:“沒的事,哥哥這就帶你去抓蛐蛐兒!
他妹妹平日里都窩在宮殿里養身子,好不容易能夠出來走走,哪能夠對她失信呢!
他牽起妹妹的手,在經過陸厚樸身邊的時候,還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別多話,要不然本王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陸厚樸也不是被嚇大的,她微笑著點點頭,壓根不把一個半大孩子的話給放在心上,但是有一件事讓她覺得古怪,方才厲慕蓉經過她身邊時輕咳了兩聲,她聞到股味道,可是那味道太淺,她并不是很確定,想了想,決定再找機會觀察觀察。
沒多久,李芳晨和白婉楒跟著方姑姑拿了一盤點心回來,就看見她們期待被瘋貓狂追逐而失儀的陸厚樸,正一臉無趣的坐在花園的亭子里,還有一只懶洋洋的肥橘貓趴在她的腿上,她一手揉著肥貓的肚子,肥貓舒服得發出呼嚕呼嚕聲。
李芳晨難掩震驚,馬上轉頭瞪著白婉楒,用眼神質問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她交代白婉楒將那藥粉弄在陸厚樸身上的,她還事先收買了小太監抓了只貓來,到時候不管陸厚樸是因為被貓抓傷而破相,或者是為了閃躲而沖撞了貴人失了儀態,更或者是落水讓人給救了,都算達到她們的目的。
但現在的景況完全跟她們預想的不一樣,難道是藥出了差錯?或者是那貓兒鼻子壞了,沒聞到那藥的味道?
她們想了半天,眼色不知道互相交會了幾回,領著人的方姑姑可沒那個耐性等著,她冷冷地瞅了她們一眼,聲音清冷的道:“兩位姑娘可是不耐煩替主子拿東西,要不怎么一停就是這大半天的?”
李芳晨脾氣暴躁,讓一個下人指揮著做事,心里本就有些不甘愿,正要開口回嗆,卻被白婉楒有眼色的給攔了下來。
“沒這回事,姑姑哪兒的話呢!我們就是想著剛剛主子還在這兒,怎么這時候卻不見了人影?”說話的同時,她還不忘將眼神往陸厚樸的方向飄,畢竟剛剛陸厚樸就在這兒,現在王爺和長公主不見了,問這個還留在這兒的人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方姑姑的表情極為嚴肅,對于這些小姑娘在她眼前玩弄心機只覺得厭惡,可是她這話的確有點道理,她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就看著她們把那個坐在亭子里的秀女給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