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爺的下巴很貴重的話,那么,三分鐘前小希掉了個昂貴物件。她的嘴巴合不上來了!
原因一:王夫恰是她的嫡老公,是要讓她生下子嗣的家伙。
原因二:她剛曉得自己有一個正王夫,兩個側王夫,三名男寵,再加上帶回來的阿睿,恰好湊足身為王爺應該擁有的男人數量。
原因三……知道她的王夫是誰嗎?是邵熙哥吶!是阿睿的堂哥,阿?诳诼暵暫啊靶臋C鬼”的家伙。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下巴焉能不掉?
被阿睿評為很笨的腦袋飛快運轉起來,她穿越,阿睿穿越,邵熙哥穿越,待會兒暴龍哥、Lulu、祺祺、Jerry……會不會一起穿越過來?難道這個腳本的成員通通是自己人?
她可不可以樂觀推論,自己并不孤單,這個王爺寶座會有一大群人來幫她撐?她可不可以對自己心理喊話:不害怕、安心放大膽,穿越就穿越、當王爺就當王爺,反正有這么多幫手,翻轉局面只是小菜一碟?
“王夫”進門的時候,恰恰好看到阿睿在“服侍”王爺穿衣服。
他上下打量阿睿數眼,輕哼一聲,果然是個好樣貌的,難怪馬文這么擔心,立刻偷偷溜出府,到娘家去向自己稟報。
言海青淡然一笑,雙手負在身后,走到王爺面前。
他穿著一身窄袖大紅色袍子,上頭金絲銀線繡滿團花,領間袍角衣袖遍布錦繡,腰間系著五彩琥珀帶,掛著繡著鳳紋的五彩荷包,無名指上戴著白玉扳指,右手還有枚紫金蘭形花戒,簡直就是裹在一身的花團錦簇中。
阿睿面無表情地幫小希穿好衣服后,站到她身后,眼看小希就要沖上前“認人”,他暗扯她一把。
小希沒弄懂他的意思,卻乖覺地停下動作。
言海清上前一揖,說道:“一別三月,不知王爺是否安好?”
此話一出,小希腦袋通了,她太粗心,“邵熙哥”看著阿睿的目光,分明陌生,他只是長得像邵熙哥,并不是邵熙哥跟團玩穿越。
“有驚無險,沒事!
“那就好。這位弟弟,可是王爺此次下江南,特地尋回的人?”
“嗯、呃……是啊,他叫阿睿!毙∠S盟龖T有的圓滑,沖著王夫笑。
言海青輕啟紅唇淡淡一笑,果然沒猜錯,王爺不好色,怎會挑這樣一號人物留在身邊?
他拉過王爺走到窗邊,低聲在她耳畔道:“王爺可得好好把人給攏著,讓他日后安心為王爺辦事!
安心為王爺辦事?辦什么事?阿睿的身分不是男寵?男寵的工作不就是晚上給主子暖床?
不過初來乍到,小希腦袋尚未正式運轉,在事事不確定的狀況下,她只能附和對方。
“王夫說得是!
“母親有話,讓我帶給王爺。”言海清說道。
“王夫請說!
言氏瞄阿睿一眼,道:“你先下去。”
阿?纯葱∠#倏纯囱院G,低頭轉身走出房間。
言氏溫順地給小希倒杯茶,小希接過手。
“謝謝!
她的直覺反應讓言氏微詫,王爺性格雖然溫和親切,卻從不對男子紆尊降貴,怎么會……是受那名男子的影響嗎?不對,照王爺語意,他不過是一枚棋子,怎么能影響王爺?
斂起笑意,他凝聲道:“王爺言重!
啥?這有什么好言重的?小希一頭霧水,連忙轉移話題,“不知母親讓你帶什么話?”
“母親讓我轉告王爺,燕承輔已集結十萬大軍,只是遠在邊疆,不能輕易挪移,王爺能否想個名目,讓女帝命燕承輔帶兵回朝?”
把十萬大軍挪到京城,要做啥?造反嗎?小希沒把心中所想外顯,只是微點頭緩聲道:“這件事,我得想想。”
“是,上回王爺給母親的二十萬兩紋銀已經用罄,軍隊要武器、要糧草,王爺方便的話……”他低下頭。
斯文的邵熙哥做出這種嬌羞動作,讓小希的下巴又快往下掉,不會吧,如果邵熙哥變成這么嬌滴滴,叔叔還敢把公司交給他?
小希苦笑地暗罵自己,想什么呢?是這個世界奇怪,怎么能怪邵熙哥,他不嬌滴滴的,怎么能得王爺寵愛?
不過……王夫、亡夫,哇咧,好觸霉頭的名詞,沒有人抗議過嗎?
可惜她不是女帝,否則也要學明玥公主,把男人的身分往上提一提,否則搞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怎么看怎么奇怪,搞得她一身雞皮疙瘩,找不到地兒掉。
“王爺在想什么?”言氏搭上王爺的肩膀,引她回神。
“沒事,本王只是在斟酌銀錢上頭的事。母親的意思是……要多少才夠?”
“若有五十萬兩最好,不然三十萬也行!毖院G辔Ⅴ久夹模y道此次江南行不順利?
否則王爺聚財的能力不容小覷,怎會在銀錢上斟酌?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毙∠2桓译S便應話,既然腦子還沒轉開,還是先跟阿睿商量過再回應。
“是。”微屈膝行禮后,言海青玩笑道:“王爺雖要攏著阿睿,卻也別太過了,終究身子要緊。”
霧水又冒上頭了,攏著阿睿和身子有什么關系?
她無法理解,卻也明白在這種狀況下,最好的反應是“一臉理解”,于是她深情款款地握住言氏的手,回答,“本王明白,王夫一心為本王著想!
“王爺能明白我的苦心便好!
離去前,言海青把一封信遞給小希,笑道:“王爺先休息,海青不打擾了!
“辛苦你了!毙∠;卮。
言海青走出房門,看著和下人一起守在門外的阿睿,他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打量幾遍,在心中暗贊王爺好眼光,這男人除一張漂亮的臉龐之外,還氣質出眾,雍容高貴,再加上幾分驕傲清高,完全不像個低三下四的男寵,后院那幾個,無法與他比擬。
微哂,言海清說道:“好好伺候王爺,日后自有你的好處!
話說完,他等著阿睿謝恩,但高傲的阿睿哪可能做這種事?他非但不做,還雙手橫胸,似笑非笑地回望著對方。
阿睿倒要看看,待會兒關上門,是他伺候王爺,還是王爺伺候他?
目光交會,不低頭的阿睿讓言海青眉心微蹙,這樣傲氣?是王爺對他透了底,讓他明白自己對整個計劃的重要性,所以才不把人放在眼底?王爺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盛明希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心底有幾分鄙薄厭棄,但言海青斯文親切的笑意始終停在臉上,教人看不出真意。
轉身,他一派風流地領著自己的奴仆走出竹園,直到跨出月門,他凝在嘴角的笑意漸漸形成寒氣,溫潤如水的目光化為一池寒潭。
突然乍現的凌厲,讓周圍隨侍的下人感到一股莫名寒意。
小希把耳朵貼在門邊,直到“王夫”的聲音消失,她才打開一道小小的門縫,悄悄往外望,終于走了!
她直起身子,大模大樣地打開門,外頭的小廝、婢女加總管看見她,急忙跪地問安。
突地被一大群人跪,小希受到驚嚇,接連倒退三步,差點摔倒。
沒出息!阿睿挑起眉尾,覷她一眼,演個小王爺就嚇成這樣,如果讓她演皇帝,會不會從龍椅上滾下來?
阿睿的眼光讓她想起來,自己是王爺耶,深吸氣,小希干咳兩聲,裝模作樣地對著跪一地的下人說:“起來,這里不需要人守著,通通退下,呃……做幾道菜送上來!比缓蠊首骼潇o地指指阿睿說:“你,跟本王進來!
本王?還真的囂張起來了?
阿睿不動作,光是用目光青她,青得她不得不掛起巴結微笑,用力暗示他——有人在看啦。
阿戴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是,王爺。”
聲音聽起來還算恭敬,態度也還不差,但不知道為什么,小希全身的汗毛豎立,一陣陣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的寒栗,不斷朝頭頂集中。
她硬著頭皮走回屋里,在阿睿把門關上同時,一百八十度轉身,立馬拋出她最習慣、最常做,也最迷人的討好笑臉,勾住他肌肉發達的手臂,拉著他往軟榻上坐。
“阿睿,站很久了厚,腳酸不酸?腿痛不痛?肩頸呢,會不會緊繃?要不要捏捏!
“嗯!彼杰涢缴希呐淖约旱募绨。
小希收到指示,踢掉鞋子爬上床,溫柔地幫主子爺抓龍。
他被抓得夠舒服了,才問:“言海青跟你講什么?”
言海青?王夫?邵熙哥?他連這個都探聽得清清楚楚?厲害,果然和她不是同一個級別的。
她在腦子里整理一下,把兩人間的對話,盡可能地詳細描述,包括五十萬兩、燕將軍,以及女帝好這口……等等。
“你說,他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交給你一封信?”
“哦,對。”她跳下軟榻,很沒形象地赤腳跑到桌邊,把言海青的信拿給阿睿。
信里沒有寫太多字,只寫了個時間、地點、女帝會帶周席俊游湖。
時間是在兩個月后,地點聽起來應該是個風雅的觀光景點,而周席俊的后面加上貴夫二字,合理推論他應該是女帝三宮六院里的人物。
“你能夠聯結起來嗎?”小希迫不及待問。
“可以猜出七、八分,不過還是要找個時間,把順親王的書房翻一翻,說不定能找到更多證據來證明我的推理!
不過這會兒,阿睿終于弄明白為什么呂箏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這位順親王……果真有造反之心。
呂箏是想讓自己早點進入情況,早點死心塌地,助順親王奪下江山大業吧。
“所以呢所以呢?”阿睿還是沒告訴她,他分析出什么。
“你想先聽哪個部分?”
“有很多部分嗎?”
看小希滿頭霧水又急欲求知的傻樣兒,阿睿失笑,認分地扮演一次好老師。
“我先從現在的女帝講起,盛明珠——”
“不是合格的女帝人選,但明玥公主死后,沒有別的人可以挑,她理所當然成為女帝。”小希飛快接話。
“對,她執政五年,百姓辛苦、忠臣難當,各地揭竿而起的盜賊四竄,朝廷除了抓、打、殺之外,沒有別的應對方法,于是民怨四起,而有志之士若非潛伏民間,便是在暗地集結勢力,企圖推新帝上位。百姓心目中的新帝是——”
阿睿笑非笑地往她身上瞄。
“是我嗎?不會吧、不可吧、不行吧,我怎么能當女帝,我的能力有限,這種事……”
小希急急擺手搖頭,嚇得魂都快飛了。
她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想想看,老板突然跑來對你說,明天開始你就是本公司的總經理,你的直覺反應是什么?天降鴻運?不會吧,自然是懷疑公司是不是快要倒閉,老板準備落跑,才升你這個蠢蛋來頂缸啊。
他戳上她的額頭,自我感覺這么良好?“放心,不是章云希,是明希公主、順親王!
對哦,她又不是正主,只是個假貨!盀槭裁词琼樣H王?”
“第一,盛明希是先帝的女兒。第二,盛明希不理朝事、只愛賺錢,猜猜,她的錢去了哪里?”
“買衣買菜、買田、買大豪宅……總不會是買基金期貨吧?”
阿睿覷她一眼!澳w淺。”
“啊不然呢?有錢要做什么?做公益哦?”
“答對,她就是拿錢做公益!
哇咧,胡說也能猜對,這里有世界展望會還是創世基金會?
“這里有個組織叫做‘易風堂’,本來是間藥鋪子,免費為窮人義診、施藥,慢慢地組織擴大,他們開辦課堂,從教人如何養生、如何注意環境衛生開始,到勸人向善、布施濟眾……他們收會員、收捐款,當錢越收越多,銀子多了,可以做的事就更多。
“每年地方有水患干旱,易風堂就會派人帶糧食、藥草前往災區分發,哪里有地震,就會率人過去幫百姓蓋屋整地、辦理喪葬,短短五年,易風堂的分部越開越多,地方上若有百姓需要救助,易風堂都會主動伸出援手……而易風堂的收入中,雖有一部分是百姓布施,但大半都出自盛明希的口袋!
“古代版的慈濟?”她聽得很認真。
“理論上是,不過在古代,這樣的組織可以發揮的輿論效果,遠遠超過慈濟。除濟世救貧之外,易風堂在這幾年也開設不少學堂和醫館,都是免費的!
醫館讓人心懷感激,學堂可以傳播思想,這兩者是百姓生活中重要的兩件事,易風堂都做了。
“這樣沽名釣譽,女帝不會生氣?”
“首先,她得先知道‘易風堂’這個組織的存在,恐怕在盛明珠眼里,易風堂不過是一群傻瓜在做傻事罷了。再則,她得確定易風堂背后的大捐款戶是盛明希!
沒錯,呂箏說的是:王爺在暗地里組織起易風堂。
這是鬼話,他根本不相信,盛明希不是資質普通嗎?若她有本事組織易風堂、有本事賺大錢,龍椅怎么會被草包盛明珠搬走?所以易風堂背后必定另有高人,只是阿睿不確定,對方的目的為何。
“意思是,盛明珠連這種事都沒放在心上?”
“女帝昏庸,只要百姓不亂,誰愛做善事誰做去,她干么管?且這個國家的機制早就爛掉,百官只想斂財,誰理會百姓亂不亂、龍椅誰來坐?少一事是一事。除非有那些個巴結的,想借機往上爬,否則誰會拿易風堂這種無利可圖的組織來說事?”
“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盛明希的幕僚呂箏!
“你相信?”
“一半一半!眳喂~的話,他不會不信,卻也不會全信。
當中疑問太多,比方說,易風堂真正幕后老板是誰?
一個人掌握這么大的力量,為什么不直接揭竿而起,推翻暴虐無道的盛明珠,卻要在暗地支持盛明希上位?
這對易風堂老板有什么好處?單純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小希沉吟道:“先放下易風堂,你說,言海清的母親為什么要替盛明希招募十萬大兵?”千萬別告訴她,是為了求自保。
比起易風堂,言海青這邊就不難猜測!俺嗽旆矗y道還有其他可能?”
她也這么認為,只不過……造反是個大工程吶。一邊是易風堂、一邊是言氏,兩邊的目的都這么明顯,莫非盛明希真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
暗忖須臾后,阿睿又道:“言海青的祖母曾是朝堂一品大員,他的姑姑、姊姊們都是朝堂的中堅分子,但官做得越大、心也就越大了。
“言氏建立起一個貪腐王國,不斷吸收當朝大臣,欺上瞞下、橫行逆施,罪行罄竹難書,先帝在握有大量證據之后,雷厲風行,將言氏一族全數拿下。然先帝性情仁厚,想起百年來、言氏一族對朝堂的偌大貢獻,到最后只砍了有罪在身的,放過其他無辜成員。
“即使如此,言氏也有將近七十幾人死于那場禍事中,族里女子死亡過半,根基再深厚的家族,也禁不起這般傷筋動骨。言氏元氣大傷,老一輩雕零、新一代沒有可以撐場面的,現在言氏唯一在朝當官者,只有言海青的母親,卻不過是個四品小官,這官位還是因為女帝要賜婚言海青和盛明希才給的!
許是如此,盛明珠才會為盛明希挑這個親家吧,夫家沒有勢力,盛明希便是想翻浪,也無能為力,更何況盛明希的母親與言氏有戮親之恨,這個跨越不了的恩怨情仇,讓他們夫妻想要交心,困難重重。
這也是阿睿的疑問所在,若盛明希與言氏不念舊仇已經擰成一股繩,為何呂箏要巨細靡遺地把這段淵源告訴他?
再者,好不容易從先帝手下留住一條命,言氏不夾著尾巴過日子,怎還想賭上幾十口性命,為盛明希開創一條錦繡大道?
雖未滅族,言氏與盛氏間的仇恨已在,但砍人的是先帝,而非盛明珠,就算推翻女帝,也算報仇?
或者說……言氏的目的是想重新站到政治舞臺?
這更不通,到言海青這一輩,全族中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傻子、一個是瘸子,這樣的人連科考都過不了,還談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