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你還沒下來嗎?”
屋內傳來孟婆婆關心的叫喚聲,他知道他該走了,不然,那個莫名其妙的老太婆每在街上遇到他一次,就像吃了炸藥似的狠狠瞪著他一次,好像他得罪了她什么似的。
“我下來了,別擔心。”倪杏兒忙回答。
“好,就成親,但別指望我會真的把你當妻子看。”丟下這句話,他火冒三丈的施展輕功飛掠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倪杏兒吐了一口長氣,喃喃低語,“我早就這么想了”
不過,他救了她,那雙有力的臂膀擁抱著她的感覺,倒是意外的溫暖舒適啊。
轉眼間,就到了大喜之日。
穆府張燈結彩,到處裝點得喜氣洋洋,最開心的莫過于穆老爺,他終于兌現了承諾,另外,新親家倪老爺也一改窮酸樣,整個人穿得金光閃閃,笑得闔不攏嘴。
這一日,皇上親臨了,但在祝賀一對新人后就先走,免得賓主無法盡歡。
這一晚,的確是寇蓋云集,穆府大擺數十桌宴席,奴仆忙碌的穿梭其中上菜補酒,賓客喧嚷,笑聲不斷。
至于新郎官則在拜完堂后就一杯杯黃湯下肚,已讓人扶著往新房去了。
新房就在穆府內的東院,一入內兩旁就是翠竹夾道,黃石迭砌的假山有著溝溝流水流入池塘,楊柳輕輕拂水,又有一曲橋連接紅頂亭樹,池里錦鯉優游,整個氛圍舒適怡人,順著優美風景遠望而去,是一座古典幽靜的雅致院落。
但此刻,穆元煦光看到懸掛在屋子前的大紅燈籠,他就煩躁不己!
洞房花燭夜,他刻意把自己喝到爛醉,但顯然還不夠醉,他仍清楚的知道他的新娘不該是倪杏兒。
一進屋,就是一個大廳,他受不了的推開扶著他的徐漢,大步往里頭走到新房后,就將留在房內的喜娘跟丫鬟全吼了出去,“出去!出去!”
接著“砰”地一聲,他用力的將房門給甩上。
唉,情況跟她想的差不多。
原本靜坐在大紅綢被床上的倪杏兒逕自拿下紅頭巾,鳳冠下那張淡掃娥眉的清麗面容,本該讓丈夫驚艷的,但是--
只見他瞪大了眼,“給我滾,不是你!不該是你!”他大手一揮,桌上備妥的交杯酒啷落了地,濃醇的酒味立時飄散四溢。
這一屋子的雙喜字兒太刺目,讓穆元煦的火氣更旺了。
偏偏他今日又是一身大紅喜袍,俊雅的臉上因酒氣而紅通通的,整個人就像團燃燒的火,但盡管如此,仍掩蓋不了他天生倜儻非凡的過人神采。
倪杏兒嘴角上揚,換個角度想,至少她有一個賞心悅目的丈夫,這個婚結得也不算太委屈。
她從床上起身,“你喝多了,我伺候你上床休息!
他怒指著她,“不必,你離我遠一點!
她瞪著他,表情很豐富,由生氣到無奈,最后是認分了,提醒自己要振作起來,日子再糟還是要過的,那雙圓潤澄凈的雙眸透露出直率而單純的心思。
穆元煦捫心自問,她不會是個太難相處的妻子,但那又如何,她不是采薇就不該占住他妻子的位置。
“你可以走了,到別的房間去!彼褪遣幌朐倏吹剿。
“這也是我的房間。”她以后要在這里過活耶,新婚夜就被丈夫踢出房外,像話嗎?
“你說什么?!”他難以置信的瞪著她。
“你不夠醉,我不必重復!彼滩蛔〈蠓籽郏铑^又一轉,她生什么氣,兩人可是要過一輩子的啊。
她轉頭看向窗外,想消消氣,沒想到竟見到一輪明月高高掛,而山石麟嶙、溪流濃濃,兩旁的綠蔭楊柳倒影投落在清澈池塘中,池中亦見一輪明月,這一幕如夢似幻的林園景致,讓她冒火的心一下子都靜下來了。
是啊,她的丈夫心還不定,就算風流花心,合該還是善良的,否則不會在大雨中出手救了她,既然兩人有夫妻情緣、還有救命之恩,她過去對他的壞印象就該丟棄,釋然的接受他,好好的經營兩人的婚姻才是,也許,就從坦承相待開始。
她轉過身,看著已經靠坐在床柱邊的丈夫,而他正恨恨的瞪著她。
“好啦,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想娶我,可我也是慷慨就義的,穆元煦!
他倏地瞪大了眼,她在說什么?還連名帶姓的喊他?!
“干么一副很意外的樣子,我說過這樁婚事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而你雖然花名在外,”她停頓了一下,“我知道你人不壞,只是自命風流了些,所以,既然成了夫妻,咱們就認分點,好不好?別像對仇人一樣。”
她起身走至桌旁,邊說邊自行脫去頭上太過厚重的鳳冠,也因為雙手抬高去捧鳳冠,寬厚的紅袖便垂落至手肘處,就在龍鳳喜燭的光亮下,她右手腕處那五指紅痕清清楚楚的落入某人眼中--
原本半醉的穆元煦難以置信的瞪視著,隨即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喉頭就像梗著一個好大的硬塊,完全開不了口,只能發出急促的呼吸聲。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可嚇到了才剛將鳳冠放到桌上的倪杏兒,她怔怔的瞪著他,他是怎么了,氣到要窒息了?還、還互勾勾的猛瞪著她是怎么回事?倪杏兒被看到全身都僵硬了。
兩人視線持續交纏,因為穆元煦的目光太過灼熱,讓倪杏兒臉紅心跳了起來,他這是想藉酒裝瘋嗎?為什么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這不合理,他又不是沒見過她,從小到大看也看膩了,現在才裝陌生太遲了吧?
灼灼黑眸細細的打量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鉅細靡遺的,就怕錯看了一寸。
穆元煦激動得不能自己,他找到投胎轉世的采薇了!而她竟然一直都在他唾手可得之處,天啊,怎么會!
是了,他一開始就認定了不是倪杏兒,自以為是的認為不可能有那么美好的事降臨在他身上,讓他連找都不必找,就能再重新擁有她,所以,他愚蠢的摸遍了上百上千個女人的手,贏得了浪蕩不羈的花名,殊不知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在他出生后便成了他的妻!
他欣喜的起身走近她,激動的握緊她的小手。
老天爺啊!謝謝你,雖然我傻得耗費太多時間,但謝謝你一開始就把她的未來留給了我,不讓任何男子有機會擁有她!
穆元煦用力的以頭叩了一下桌面,因為有太多太多的感激了。
這舉動可令倪杏兒嚇了一大跳,不,應該是又嚇了一大跳,從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到現在以頭叩桌,是氣瘋了嗎?還連眼眶都濕了!“你到底怎么了?頭疼了,是嗎?”還是他真的喝醉了?
怎么會疼!穆元煦眼眶濕濃濃的,笑看著她。
這男人是怎么了,表情不痛甚至還稱得上欣喜若狂?她真的不懂,但他的眼神卻莫名的讓她心跳加速,胸口熱燙。
穆元煦笑中帶淚的以雙手緊緊包住她的小手,是溫熱的,所以,是真的。即使他有一種像在作夢的不真實感,但此刻,她是如此真實……可是不夠,他還需要感受更多!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張小而豐盈的菱形唇瓣,微微垂首,以微涼的唇輕輕貼上,這個吻很溫柔、似春風,可是他的氣息卻很灼燙。
是她!真的是她,他們的姻緣是命中注定,尋覓了那么久的采薇,就是他的婚配對像倪杏兒!
他這一吻,差點沒將倪杏兒給嚇呆了,在楞了好一會兒后,她才從驚嚇中回魂,急急的往后退,但他不讓她閃開,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再次摟取了她的唇。
這一次,他愈吻愈狂烈,充滿著占有與狂肆的濃烈深情。
他將她吻得天旋地轉,吻得她都快要無法呼吸了,直至她抗議的拍打他的胸膛,這個吻才又變得溫柔,他流連廝磨,極盡溫柔之能事,又將她吻得心弦悸動,一股強烈的酥麻感從腳底沿著背脊直竄至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再也站不住了。
他忽然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將她放到床上躺下。
兩人四目對上,她氣喘呀呀卻覺得頭皮發麻,他這么渴求又深情地看著她干么呢?!
是你!是你!是你!穆元煦一次又一次的在心底喚著她。
也不知怎么的,凝視他的目光太久,倪杏兒竟莫名為他感到心酸難過起來。
“你還好嗎?穆元煦!彼Y這個親肯定是被逼的,但有必要如此失控嗎?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她眼中的他,是個說話極為放浪,全身上下帶著一股危險又致命的吸引力、眼神桀驁又邪氣的男人。
可此刻,他深情凝睇,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擔心她會突然不見了或不理他似的,這根本就不像他呀,他真的怪怪的!
她決定了,倪杏兒靈巧的起身跳下床,后退兩步的干笑道:“那個我還是到別的房間去好了!
他蹙眉,馬上走近她,“你為什么要去別的房間?”
她瞪著他,完了!娶了她,打擊真的那么大嗎?!距離他吼著要她到“別的房間去”才多久,他已經忘了嗎?看來此刻不宜再刺激他,倪杏兒連忙陪著笑臉,“我是說,每個人都知道你娶我娶得心不甘情不愿,今晚肯定不好受,所以,我先到別的房間讓你沉淀、靜一靜--”
“那些人存心挑撥我們是怎樣!誰說我娶得心不甘情不愿?!”他突然忿忿不平起來,還握住了她的手,認真道:“不對,不要管他們,你肯定累了,我們上床休息,我幫你拿掉這身累贅的衣服。”
見他還真的伸手要解開她的霞帳,她嚇得急忙又倒退一步,驚慌搖頭,“怎么能讓丈夫伺候?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我們是夫妻,你怎么如此見外?”他笑道。
這時候說見外?是見鬼了吧!在她怔怔的瞪著他時,他又再度吻了她,而且,愈吻愈過分,毛毛手也上了她的身……
倪杏兒腦子混亂到了極點,那個總是挑釁,還在婚前兩天丟了一句“別指望我真的把你當妻于看”的男人是他吧?怎么會變這么多?
即使知道洞房夜是個特別的日子,她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現在這情況實在太怪了……雖然又腳軟了,她仍然堅定的推開他,“穆元煦,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滿臉通紅的她很認真的喘著氣問。
他低低的笑出聲來,“是你,我最愛的你……我怎么會不知道今天我娶了誰做妻子。”
真的知道?她嚴重懷疑,他看她的眼神太深情,握著她的手像在握稀世珍寶般那么珍惜。
見她又在發楞不知在想啥,穆元煦卻不想再浪費時間了,他以深情的黑眸鎖住她的眼,將她再次抱到床上后,隨即躺在她身邊,揚起嘴角,輕輕的啄吻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她的臉好熱,就連心跳也失了序,沒力氣說話了,他以唇、以手,一寸一寸的在她的身上點燃陌生的欲火,令她再也沒力氣去想他到底怎么了。
欲火愈燒愈旺,她在初為女人的痛苦戰栗中也同時得到了難以形容的強烈喜悅,但接下來,她也嬌羞不已,因為他仍是亢奮的,又再次進入,點燃了另一波的激情。
他終于再次擁有她了!他的喜悅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所以,他用激狂而放肆的迷眩情欲,一次一次的占有她,直到她疲累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