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好了,好歹這雪蟾我也出了力,就一天。”她豎起一根手指表示絕不食言。
他用力拍掉她的手,繼續翻曬藥草,“是誰把我的萬毒洞搞得一團糟然后跑掉的?”他肯放過她已經是大人大量了,還敢邀功。
“那你也追殺過了啊!彼诤竺嫘÷曕止。
“你屬蟑螂的,從小被人追殺到大,依舊活蹦亂跳的為禍人間!彼χ焓峙呐乃瓜碌男∧X袋,這丫頭天生第六感敏銳,所以她再瘋再愛玩,他也不用太擔心她會把自己的命玩掉。
“哥,我想娘!
“想就回去看看!
“爹不喜歡我回去。”她悶悶不樂的說。
“那個死老頭根本不喜歡任何可能打擾他跟娘親熱的人。”陰柔的俊臉上閃過憤恨。
“娘好可憐!
“所以我們一定要救娘脫離那個死老頭的魔掌!币欢ㄒ獰挸瞿苤谱∧抢霞一锏亩舅幉判。
“嗯!彼昧c頭,伸手握拳,一臉的堅毅。
“你們這兩個死小孩。”一個暴怒的聲音插入。
“哇!”尚香嚇得躲到大哥身后,然后慢慢探出半個腦袋,看著那個彷佛平空冒出來的藍衫人,“爹,你幾時來的?”
莫承言剛毅豪邁的臉上是滿滿的憤怒,瞪著眼前兩個逆子,“足夠聽到你們兩個的不孝言論!蓖髻M他千辛萬苦的跑來看他們兩個,簡直浪費感情。
“哼,比起你把我們兩個相繼拋棄的舉動,我們這樣做根本就不算什么!
“哥說得沒錯!彼舐曋С职帧
“莫祭酒、莫尚香——”
“哼!边@回兩兄妹同時從鼻孔里哼出聲,轉身繼續擺弄手中的藥草與泥巴,根本當老父不存在。
“香兒,過來!蹦抗庠谧优砩限D了幾圈,莫承言決定從小女兒下手。
用力摔了幾下泥巴,難得聽到自己全名的尚香不是很甘愿的走到父親身邊。
“什么事?”
“你今年也十八歲了,所以我給你定了門親事!彼戎磁畠盒老驳谋砬椤
結果——
女兒蹲下身繼續埋頭玩自己的泥巴。
一陣微風拂過,將巖石上晾曬的一根藥草吹起,緩緩在他面前飄落,猶如他此刻陰暗心情的寫照。
“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養不教父之過,他錯了。
“有。”異口同聲的回答,并且很響亮。
莫承言為之氣結。
“你又把香兒許給誰了?”無論怎么看,莫祭酒的臉色只能用陰狠來形容。
說到這個,莫承言就得意起來,“那孩子無論人品、氣質、武功、家世都是上上之選,多少人槍都搶不到的乘龍快婿。”
尚香皺了皺眉頭,狐疑的望著父親。
“真有那么好,還輪得到你去搶!蹦谰撇恍嫉睦浜,死老頭整天膩著娘親,哪有時間去幫小妹找夫家,還不是為了斷絕后患,才決定把小妹給處理出去。
莫承言的臉皮顫了顫,最后以父親獨有的寬廣胸懷原諒兒子的出言不遜,對著女兒露出慈父的微笑,“香兒啊,爹怎么會害你呢,是不是?那小子真的是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哦。”乖囡,你就趕緊嫁了吧,也省得你老是易容回去打擾我跟你娘的獨處。
“難得一見的才。俊鄙邢泸孜⑼,用一種調侃的眼神看著父親,“爹,您什么時候有機會遇到這種人才?”
這回剛毅的臉皮忍不住微微泛紅,最后不得不端起父親的架子,沉聲道:“丫頭,正所謂在家從父,你的婚事爹說了就算。”
“哼!”
“祭酒,這次你不可以再從中作梗。”他很嚴肅的望著兒子不馴的臉。
“再?”她挑眉,目光在父兄之間來回移動。
莫祭酒看著妹妹坦然的道:“八年前他就試圖把你許人了!辈贿^,那小子被他打發了。
“八年前?”她訝然的張大嘴,那時她才十歲好不好,“是誰?”
陰柔的俊臉散發出一種邪惡的氣息,“不知道!
“啊!”
“他進到谷口的時候就中了我的招!蓖nD了下,他嫵媚的笑起來,“傷重加上毒發,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币驗闆]有為其收尸的必要,動手后他便離去。
尚香忍不住伸手撓頭,怎么越聽越耳熟咧。
“所以這次我決定當面告訴香兒,安排好一切,免得再讓你有機可乘!蹦醒圆煌莸蓛鹤觾裳,他的眼光一等一,那小子就該是他莫承言的女婿,哪會真讓逆子解決。
那又怎樣,只要知道是誰他一樣動手,哼!莫祭酒挑釁地睨了父親一眼。
“我莫承言的女兒一定要嫁白道中人!彼暶髁。
“我毒閻羅的妹妹只能嫁給邪道中人,自古正邪不兩立。”他也是有原則的。
她繼續搔頭,一正一邪兩路人馬,此刻自己面前就有一對,她真的很苦惱耶。
。
唉!
望著水光山色風景無限的洞庭湖,尚香的臉上完全找不到一絲喜悅,原本靈動的眸子呆呆的凝望著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嫁人?
螓首微仰,瞇眼看著頭頂燦爛的太陽,一聲輕嘆逸出朱唇。
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清風徐來,在這炎炎夏日里分外難得,可是煩惱的她卻沒心情游山玩水。
望著與君山遙遙相望的岳陽樓,她連嘆三聲。
去?還是不去?
不去,爹那里不好交代;去的話,大哥會不爽,她自己也不情愿。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俊秀出塵的臉,那雙如星般燦爛,如海般深邃的眼睛似乎透著隱隱的憂郁……
停!她用力晃了一下頭,將那張纏了她好些日子的臉從腦中晃走,掬水用力潑自己的臉,清醒,一定要清醒。
“哼,他都已經趕我走了,我為什么還要想他,才不要……”她喃喃自語,努力說服自己。
定了定神,她擦干臉上發上的水漬,眼睛遙望著岳陽樓,對自己說,就去看看吧,或許真的是個人杰呢,就算不嫁,拗來當朋友也是可以的。
做好心理建設之后,她跳上岸邊停靠的一葉扁舟,向岳陽樓而去。
常言說得好,人生何處不相逢。
可是——這也太惡劣了吧!
才上岸,尚香還未來得及找人就想原路回返。
“二妹——”
來不及了,他已經發現她了,所以她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秦憶風狐疑的打量她,一身白衣似雪,越發襯得她明眸皓齒、玉面朱唇。
目光下移,在看到她腰間帶著的那管青翠洞簫時,眼神倏地一緊——雪衣,翠蕭,發如雙環,耳墜蓮花,衣著打扮無一不與今日他要見的人一致。
相識八年來,從未見她穿過白衣,今日才發現白色很配她,把那種絕代風華的氣韻發揮到極致。
“你來洞庭賞景嗎?”他興味的揚眉。
抿了抿唇,她走到窗前,眺望著碧波浩渺的太湖,微笑道:“對呀,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能讓人寫出這么美詩句的地方一定很漂亮,而站在岳陽樓看君山,就更有詩意,不是嗎?”
“今天我包下了這里!彼龡l斯理的說。
“大哥,何必這么見外,讓小妹借借光也沒什么不好是不是?”她扭頭對他扮個鬼臉。
“這么多年沒見你穿過白衣!彼恢圹E的探問。
她挑眉,“大哥沒見過不表示我就沒穿過,是不是?”
話雖這樣講,但是天下斷沒有如此巧合之事,今天他與人有約,白衣翠簫相見于岳陽樓,她便適時翩然而至。
“你真的姓尚?”
“大哥何出此言?”
將心一橫,他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再讓她這樣扯下去,永遠套不出他想知道的事。
“我會包下這里,乃是因為與一位莫姑娘有約,而她赴約時就該如你這般白衣翠簫……”剩下的話他明智的含在嘴里,仔細看她的神色變化。
嘴角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尚香沒來由地朝他怒視一眼,讓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怎么了,香兒?”
“請稱呼我為二妹。”她糾正他,他都跑來跟人家相親了,還敢叫她“香兒”?
顯然她忘了自己其實也是來相親的。
“二妹。”他突然有些想笑,她這樣如嗔似嬌的表情真的很可愛。
“既然大哥與人有約,那小妹便不好多做打擾,我先告辭了!彼娌桓纳南蛩o行。
“哦。”他劍眉微挑,意味深長的瞧著她。
“我要走了!彼岣咭袅。
他點頭,“我聽到了!
她瞄瞄他,再低頭看看被人扯住的衣袖,不恥下問地道:“那你的手在干什么?”
“莫尚香!彼芸隙ǖ剌p喚。
她左顧右盼,“誰?”
“你呀!彼麗芤獾男Α
“大哥真是愛說笑!蔽也怀姓J你能怎么樣?
“難怪你那么喜歡小莫的名字!彼K于可以理解她每每叨念小莫名字時那股艷羨從何而來了,她自己明明就姓莫,卻不肯大大方方地將姓與名字連在一起。
莫尚香,莫上香,哈哈,果然是有意思!
“秦憶風——”她開始抓狂,誰敢拿她的名字取笑,她就對誰不客氣。
“哈哈……”他放聲大笑,每每她抓狂無措的樣子都會讓他心情大好,從無例外。
“我要跟你絕交!”氣死她了,都是爹,為什么要起這個名字,什么莫尚香,莫祭酒的,爹難道想讓她跟哥忘祖棄根嗎?
秦憶風強忍住泛濫的笑意。
“放手,我要走了。”她現在很生氣,他再不放手她就不客氣了。
“緣分既然是上天注定的,我便沒道理再放手!
“什么?”
他盯著她的眼,認真的道:“八年前你誤打誤撞的收了原本就是送你的玉麒麟,今日你我二人又因父母之命而重聚,這不是緣分是什么?”
難怪那日聽哥講得很耳熟,原來他便是當年那個倒霉的少年,她恍然大悟。
“不管你跟毒閻羅究竟有什么糾葛,這次我都不會再放手!”心灰意冷的他原想認命,聽從父母安排來見見再找上門的莫家小姐。卻不料,老天垂憐,讓他失而復得。
“糾葛?”她眨眼,除了她常常弄死哥哥的毒蟲外,他們兄妹實在沒別的恩怨。
“你肯來,證明他在你心目中也無多少分量!蓖瑯幼C明自己在她心目中也是一般,否則她一定不會出現在這里,這個認知讓他很不是滋味。
“不是呀,我如果不來,他們會鬧得很兇,所以我一定要來走一遭。”她實話實說。
秦憶風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