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密的客棧包廂里,坐著兩個男人。
“請問……你是哪位?找我有何貴干?”莊老板顯然坐立不安,不明白自己怎么會被強拉上馬車,來到這地方和這不相識的男人見面。
“我叫何東卿,是個北方商人!痹谧晕医榻B完后,龐穆真突然當著莊老板的面撕下臉皮。“當然,這是假身分,我真正的身分是皇上欽點的欽差大臣龐穆真,我一直在調查柳金城涉及的多項弊案!闭f完,他遞出欽差大人令牌,見令如見皇上本人。
莊老板嚇得下跪,一顆心七上八下。他見過龐穆真的畫像,對他俊美的皮相印象深刻,確定了他是龐穆真沒錯,而那代表欽差大臣身分的令牌更騙不了人,讓他深感惶恐,因為龐大人查起案來是公認的鐵面無私,沒人躲得過,皇上要辦柳金城的弊端卻找上他,莫非是……“龐大人饒命,我是一時糊涂才會拿錢賄賂柳金城龐穆真坐在原位上不動,慢條斯理替自己倒了杯茶喝,才道:“莊老板,我們來做項交易吧,你把你手上足以對柳金城不利的證據給我,我自會說服皇上赦免你的罪。”他擱下茶杯,看著對方壓低的頭顱,嗓音低沉道:“你不是很想揭發他的惡行嗎?他收了你的錢,卻沒好好幫你辦事,還一直向你勒索錢財,對吧?”
莊老板發著抖,不愧是欽差大臣,什么事都在掌握當中。
“我愿意……愿意配合龐大人查案!彼例X打顫的道,表情有著對柳金城的痛恨。“那個人我跟他合作幾次了,自以為是大臣就擺高架子羞辱人,這次本是想說幫我兒子買個小官才厚著臉皮求他,沒想到他不停向我收錢,我求他的事都沒有下文。既然被他徹底愚弄了,我不會放他好過的,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對他藏了一手,呵呵……”
莊老板的笑聲持續著,笑著笑著竟成了冷笑,當他抬起頭對著龐穆真看時,竟有幾分詭異可怕。
“龐大人,你聽過孌童嗎?”
“孌童?”龐穆真聽過,這年頭男人相親的事都時有耳聞了,何況是某些人會為了滿足自己特殊的欲望豢養年幼的男孩,但莊老板對他提起這個,表情還出其的吊詭,難不成柳金城犯下的事不只是貪污弊案,還有更大、更不為人知的黑幕在?
轉眼間,莊老板己收起陰沉笑意,磕下頭,恭恭敬敬的道:“龐大人,請給我一點時間整理舉發柳金城的證物,過兩天,我會主動聯系你的!
孌童。
龐穆真在宣紙上寫上這兩個字,兩刻鐘過去了仍一直盯著這兩字看,想知道莊老板到底想告訴他什么秘辛,卻也只能耐心等對方主動聯系。
“相公,我替你送來消夜來了!
聽到妻子的聲音,他并沒有特別抬起頭。“擱下就好了。”他將宣紙推到一旁的空桌上,翻起還沒看完的卷除了皇上托付的案子,他原本在都察院的工作也要做,無法完全放手給下屬處理,也因此他工作量奇大,經常要忙到三更半夜。
翻了幾頁卷文后,發現前方有道陰影,原來妻子并沒有離開,可他一抬頭,立即被嚇得目瞪口呆。
“夫人?你這是……”
羅巧妍笑咪咪,他總算愿意看她一眼了,她得意地展示著自己的裝扮,“這是我改良的衣服,我請小彩幫我再將裙子縫整齊一點。怎樣?我穿起來很合身、很好看吧?”
她的穿著在現代人眼中或許不算什么,但龐穆真可是在心中吐了一缸的血。
天啊!她竟把姑娘家貼身的肚兜穿了出來,那袒露的賽雪肌膚、貼著薄薄兜衣曲線畢露的豐滿胸型,鎖骨下方的指印胎記,皆好誘人。她的長裙短到膝蓋上,他從沒見過那么短的裙子,露出一截白嫩大腿,雖然全身外罩著一件白紗披巾,但有穿跟沒穿一樣,春光無限。
他馬上開罵。“不像話!你怎么可以穿得這么……”他不知如何形容了。
“現在下人都去睡了,沒人看到我穿這樣。”她小小聲的朝他道。
他瞪著她,聽她說的這是什么話?但他居然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天氣很熱,穿太多會流汗,而且我膝蓋的傷也要通風才會快點好。”她說得義正詞嚴,開始在他面前閑晃,試圖搔首弄姿勾引他。
瞧她在面前晃來晃去的,一下撥頭發一下甩臉,他只覺匪夷所思,不是送完雞湯了,還不走?“你到底是來干么的?”
“我是來叫相公你回房睡覺的!彼龐尚Φ幕卮稹
他剛好喝下一口雞湯,噗的一聲差點將湯吐出來。
他明白了,她是在勾引他,可見他將她的雙手涂滿藥膏,要她別輕舉妄動做不該做的事,對她還是無用。
“相公,書房好睡嗎?”羅巧妍又道,眨眼暗示他快點回房睡。
“還可以!饼嬆抡嫜b作看不懂。
他并不是不想跟她圓房,而是自她在洞房夜喝醉后,接下來他都不在家。后來他對她驗明正身時,發現她似乎是排斥他碰她的,因此也不想強迫她,加上他工作日益忙碌,自然更沒心思想那件事。
現在,她主動暗示他,還穿著暴露的在他面前引誘,他不能說沒有感覺,只是他也明白她對自己的影響力,她太容易讓他失控,還沒碰她都尚且如此,一碰她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樣,所以還是暫時別碰她的好。
“雞湯我會喝完,你先睡吧。”龐穆真選擇將手上的卷文看完,刻意忽略秀色可餐的妻子。
羅巧妍看他那么不解風情,更努力在他眼前擺出自認為性感的姿勢,可是她都走到腳酸,腰扭得麻了,眼眨得抽筋了,他還是沒有一點熱情的反應。
她怒了,想將他桌上的卷宗拿走,卻在看到他擱在左手邊的紙張時,愣愣的念了上頭寫的字。“孌童?”
他不想讓她看,下了逐客令。“回去睡。”
“相公,你在辦孌童的案子嗎?”她知道什么是孌童,就是有戀童癖的大人將年幼的小孩窩藏起來,行變態無恥之事。
他揉揉眉角,被她纏得頭痛。“這不是你能過問的。”
這時她“呀”的低呼一聲,似乎想起什么的托起下巴道:“說起這個,我想起在夢仙樓遇上的那個老頭,他把我當成男孩,用那種惡心猥瑣的眼神看我,看起來就是個會對小男孩伸出魔爪的變態……”說著,她都起了雞皮泛磨,撫了撫手臂。
龐穆真聞言大驚,當時柳金城看向她,她緊緊偎入他懷里,他還以為是基于對陌生人的害怕,并沒有注意到柳金城對女扮男裝的她感興趣。
難不成,莊老板是想向他揭發柳金城非法豢養孌童之事?
可也不是呀,豢養孌童在一般大戶之家就會發生,柳金城有養孌童并不稀奇,或者是……他還從事買賣孌莊老板當時詭異的笑容,暗示的莫非是他所無法想像的大案子?
“那個老頭若真的對小孩子做出那么惡心可怕的事,就嘗嘗我的拳頭吧,我會讓他下地獄的。”羅巧妍對柳金城的印象非常糟糕,撂起狠話來十分有力。
“你很喜歡小孩?”龐穆真難得沒有批評她說話不得體,反倒問道。
“當然了,從小我就是個孩子王,會帶著鄰居小孩一起玩,他們就像我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還有我的侄子侄女也很可愛,一句句姑姑叫得我的心都融化了!
她說起孩子經便說不完,臉上還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但下一刻,她掄起拳頭,臉上憤憤不平。
“他們是那么天真無邪,怎么能成為某些大人滿足私欲的工具?我一定要保護他們!”
看她說得如此氣憤又正義凜然,他竟無法說出女人不該出口張狂、不該多管閑事之類的話。她一雙美陣生氣勃勃,有如映著兩團艷麗的火光,一下就讓他的心飛得高高的,澎湃跳著。
還來不及細想,他就已經開口了。
“你看到的老人是工部尚書柳金城,他和商人掛勾,涉及很多工程弊案,皇上要我搜查他犯罪的證據好彈劾他,所以我才會易容成商人,和他談生意。”
他說的話吸引了羅巧妍的注意。她不敢相信他愿意提了,很開心的聽著,然后朝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等著后續。
她那樣的眼神,很難讓人不說下去!澳翘炷銇韷粝蓸,我剛好和那人見面談生意……”他說明那天自己差點為了救她毀了計劃,而他們聽到的隔壁房怒吼聲,是源自于莊老板,因為莊老板遭到柳金城無止境的勒索錢財,心有不甘。
“……所以,莊老板決定向我披露柳金城的罪行,現在只要等他聯絡,就可以知道柳金城究竟犯了什么跟孌童有關的案子!
“這么說,莊老板成了污點證人了。柳金城肯定沒想到,自己的貪心會逼得莊老板和他玉石俱焚吧?從弊案牽涉到孌童案,真是案中案,一發不可收拾……”羅巧妍邊聽邊發出自己的論點,完全沉迷于案件之中,表情非常豐富。
龐穆真盯著她自言自語的唇瓣,由驚愕中回過神。
他對她說了什么?
他一直認為女人只要在家相夫教子就好,無須知道丈夫在工作上的任何事,結果他自己竟打破這原則,不自覺地跟她談論起案情?!他是怎么了?
但奇異的,他并不后悔,他從沒有看過一個姑娘家對這種事感興趣,內心充斥著一股新奇特別的感覺。
不僅如此,她還讓他想發笑。她不是要勾引他嗎?怎么一聽到案件內容就全神貫注的陷入了長思,完全忘了勾引他這回事。
不過,這樣的她更美了,他從沒有在一個女人的臉上看過這么活靈活現、認真又充滿思考的表情,讓他真想摸摸她的臉……叩!窗戶傳來很輕的敲打聲。
龐穆真表情一變,竟發現自己真的朝她的方向抬高了手,他忙不迭抽回,自座位上站起身,捉起掛在衣架上的外衫,在她還沒意會前替她披上,將她包得密密實實的,然后才朝窗口道:“進來!
聽到命令,窗戶被打開了,有個黑衣人敏捷的飛進了房中。
羅巧妍看得張大嘴,覺得龐穆真的這位“客人”好厲害,功夫了得。
“那么晚了,有何要事?”
探子臉色凝重的稟報道:“大人,出大事了,莊老板被刺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