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和二楞子從王府的側門被領進來后就一直處于恍惚的狀態,王府里的一草一木、亭臺樓閣讓他們看得眼花撩亂。
那高大華美的建筑物,修整得像是仙宮一樣的花園,有假山有流水,還有隱藏其間的精致亭子,一路走來,至少看見不下十個的丫鬟小廝,個個穿的衣裳比他那里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都還要好。
二楞子自以為小聲的扭頭和身旁的人說話。“大傻哥,你那未婚妻看來還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就是這里的下人們都要稱她一聲姑娘,你看看,光眼前這小丫頭發上的簪子就有好幾根呢!這還不是貼身伺候王爺的,你說,那要是伺候王爺的丫鬟穿著該有多華貴呀?!”
大傻緊張得猛搓手,想也沒想過自己竟有走在王府的一天,雖然領路的丫頭說這不過是府里下人平常干活時走的小路,而不是主子們會走的地方,但是那氣派的景象已是他們見都沒見過的了。
不對,不光沒見過,就是作夢都夢不到這樣的景象!
大傻在心中暗暗的反駁自己剛剛的想法,然后又偷覷了一眼走在前頭的小丫頭,咽了咽口水,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緊張后才開口問著。
“這位姑娘,怎么越走越里頭了?我是要找我那未過門的媳婦陸芹香,這樣往里走會不會沖撞了什么貴人?”
這小丫頭平常收了陸芹香不少的好處,對于這兩個人的言行雖然有些一看不下去,但還是盡量和氣的回答他。
“陸姑娘怎么會和我們一樣呢?她可是貼身伺候我們王爺三餐的,別說跟我們比了,她甚至比這府里的大丫頭都還要被王爺看重。”小丫頭想想這樣的比喻還不是很貼切,又補充說明,“你們剛剛見到了?偣軐Π?連常總管對陸姑娘也都客客氣氣的,我們算什么!”
大傻和二楞子面面相覷,同時想起剛剛接待過他們兩個的威嚴老人。
“大傻哥,剛剛那個老頭不是這王府里的總管嗎?連那樣的人都要對陸姑娘客客氣氣的,那……”二楞子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腳都有點不受控制的哆嗦起來。
天啊!來之前還聽大傻哥說,他那未過門的媳婦小時候就是個實心眼的,現在就算大了八成也變不了多少,況且都二十好幾的老姑娘了,就算模樣長得好也沒人要了,一定讓他隨便哄哄就跟著回去,到時候不僅她身上的金銀財寶都是大傻哥的,還白得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如意算盤打得連他都想分一杯羹,但是現在看來,那姑娘可不是能輕易擺布的!
大傻也傻眼了,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狂妄言語,更是冷汗流個不停,兩個人被這么一嚇,連四周的風景都沒心情欣賞了,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的跟在后頭去。
那小丫頭將人給領到屋里就離開了,只留下兩個人站在偏廳里,不安的等著他們要見的人。
等了好一會兒,他們遠遠的看到一個穿著杏色織花銀邊襦裙的女子匆匆忙忙的走進廳堂里。
那女子頭上戴著一支鑲玉的祥云金釵,兩邊又各插一支鑲了珍珠的梅花樣式紋金小響子,一朵粉嫩絹花,耳上一對鑲嵌寶石的銀耳墜,一身看起來簡單卻又帶著貴氣的打扮,從哪里看都不像個廚娘,反而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閨閣千金。
當她一走進偏廳里的時候,大傻和二楞子差點以為自個兒眼花了,二楞子還忍不住揉了揉眼,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真人。
這就是大傻哥的未婚妻?這哪里像是他們那個鄉下地方出來的姑娘,就是和縣太爺的千金相比都贏過太多。
那身段那容貌先不提,就是身上穿的那襲隱隱約約隨著陽光變幻顏色的襦裙,便不像是尋常人家穿得起的。
大傻最后一次見到陸芹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他不是很確定的喊著,“是香兒妹子嗎?”
陸芹香離開家鄉時,年紀小,加上這些年又都沒見過,一進來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當場也不知道哪一個才對,只能傻傻的看著他們,直到那個較高的
男人喊出這句話后,她才遲疑的抬起頭,“你是……”
“是我。∧愕拇笊蹈!我來替你贖身接你回去!”
鳳文熙就走在她后面不遠的地方,所以當他一踏進偏廳里便聽見這句他最不愛聽的話,頓時重重的冷哼一聲,連看也不看那兩個差點嚇得跪在地上的男人,臉色陰沉的走到上位坐下。
見他都坐下了那個女人還傻傻的站在那里,鳳文熙臉色更是難看不少,脾氣不佳的低聲命令,“還不過來本王這里,難道是真傻了不成?”
陸芹香不知道他又在發什么瘋,不過還是乖乖的走近他些,與那兩個人拉開一點距離。
老實說,她不是很喜歡那兩人身上的味道。
她的鼻子本來就比一般人靈敏,加上以前在御膳房接受的訓練,對于氣味更是格外的敏銳,所以當他們身上傳來那種好幾日沒有梳洗的味道時,她聞了就渾身不舒服。
“下面的是什么人?”鳳文熙明知故問。
大傻和二楞子沒想到還能見到王爺,嚇得連話都快說不出來,還是大傻想著他來贖自己的未婚妻沒有什么不對,才硬著頭皮回答,“草民……草民叫王大傻,不對!草民是叫王浩然,只不過家里人都喊我大傻”
二楞子見大傻哥都說了,也跟著報上名,“草民姓陳,陳二……”
鳳文熙揮手打斷他們結結巴巴又亂七八糟的介紹,沉著臉看著他們!昂昧,本王不聽那些廢話!直接說吧,今兒個來是想做什么?”
一聽這話,陸芹香丟了個埋怨的白眼給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剛剛來報訊的小廝不是說了?
鳳文熙可不管她丟的白眼,一徑冷冷的看著下面的兩個人,打著他自己的算盤。
根據他手下的回報,這兩人這幾日在京城里亂轉,打聽著王府和她的消息,言談之間無不透露出找她是不安好心,本來他還考慮著把人直接弄走,后來又想,若不讓這傻女人明白她的未婚夫是什么貨色,恐怕還會惦記著那個婚約。
只是一想到她到時候若被這兩個敗類給傷了心,他又有些不舍……
他還在思考怎么處理這說來簡單又復雜的關系,下面那兩個人卻等不及的開口了。
王大傻粗聲粗氣的低頭說:“王爺,草民想替草民的未婚妻贖身!
鳳文熙時冷的笑著,語氣平淡的反問,“喔?贖身?那你打算拿多少來贖人?”
陸芹香一聽也知道王大傻完全搞錯了,正想開口說什么卻被鳳文熙一個冷眼瞪過來而閉了嘴。
罷了罷了!反正這個誤會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頂多等等她再跟那兩個人說清楚就行了,她暗忖著,全然沒注意到鳳文熙眼底閃過幾抹精光,一看就是在盤算些什么。
也幸好她沒瞧見,否則一定又要在心中腹誹——這個個性扭曲的主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壞事了!
鳳文熙冷冷的盯著下頭的兩個人,盤算著該怎么處理他們才好,也不能太快,否則人跑了而他的事情沒辦成,他說不定反而被那傻妞埋怨。
沒錯!不管怎樣,可不能讓他們今兒個就把話給說完,得把他們晾個一段時日才行,否則沒把他們逼急,他們就不會狗急跳墻,也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雖然剛剛被鳳文熙展現出來的氣勢給嚇了一跳,但見他并沒有像他們聽過的一些大官一樣,命人將他們拉出去痛打一頓,讓王大傻忽然放松許多,也稍稍敢說話了點。
“那個草民也不知道要拿多少銀兩……”說是這么說,但實際上他根本就沒銀兩,頂多就只有幾枚銅板罷了,他本來是想讓陸芹香自贖己身的,可沒想到原本幾句話就能成的事情,卻多了這個王爺插手,頓時讓一件簡單的事情硬生生變得復雜不少。
“不知道?”他冷哼了聲,鄙夷的看著下面兩個又一臉惶恐的男人。“那就回去慢慢想,知道了再上門吧!送客!”
?偣苄袆友杆俚某霈F在門口,帶著小廝沖到他們身邊,臉色平淡的說:“兩位,往這里走!
最后,直到王府側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王大傻和二楞子還站在原地,良久才終于明白自己已經被人給送出門來。兩人面面相覷,心中同時冒出大大的疑問——他們今天除了見到人,好像什么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