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地方離京城并不遠,快馬一個多時辰就能抵達,去的時候那輛馬車破舊得快要散架又有怪味,讓陸芹香差點吐了出來,但在回程的路上,馬車雖然高級了不少,也沒被綁著,她還是半點聲音都不敢出,直到所有人都進了王府,她才小心翼翼的想要離那個帶給她無比威脅的人遠一點。
只可惜這念頭才剛萌生,還來不及實行,就被發現制止了。
坐在房內炕上的鳳文熙看著她,語調連一點起伏都沒有的淡間:“又要去哪兒?”
“我想……”她咽了咽口水,盡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往他的臉上瞄去。“或許……我該回房了!
“喔?”他手指輕敲著旁邊的小幾,輕挑眉。“我以為你現在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例如去做你早該做好的晚膳給你辛苦一夜的主子,好好的用上這遲來的一餐。”
她驚訝的瞪大了眼,望向他,倒抽了口氣!澳氵沒用膳?”
“的確是如此!兵P文熙語氣依舊平靜,但那隱藏在黑眸里的危險光芒還是讓她感覺到了他心情的不平靜。
“喔,那我現在就去替你準備一些吃的!”陸芹香急忙的往外走,卻在踏出門的前一刻又跑回他面前,伸出手用力的抱著他,在他耳邊輕聲喃著,“我……我真的很慶幸你來了,真的。”
在絕望之中看見他,她忍住的淚悄悄滑落的那一瞬間,她只想沖上前去抱住他。
她想告訴他自己的委屈、自己被騙之后的難過,還有更多更多的心情……但那時候不允許,現在她終于能這么做了。
在她抱住他的瞬間,鳳文熙全身肌肉僵硬,然后在她說出那句話時又放松下來,他回抱著她,她的體溫讓他從得知消息后緊繃到現在的心終于放松了。
他不會告訴她,當知道她被人強行帶走時他心中的感受,那糟得讓他想對所有敢向她動手的人進行最狠庚的報復。
他同樣不會告訴她,當知道她可能面臨什么時,他即使騎著最快的馬、一路上不斷的甩鞭,依舊怕下一刻就會失去她。
幸好……幸好他還是趕上了。
只是感動過后,還是有些事情要交代的。
他輕輕地放開她,忍住想對她嫣紅小臉親一口的沖動,輕聲道:“先出去準備我的晚膳吧!我還有點“小事”要處理。”
陸芹香咬了咬唇,有些不安的看著他!笆恰切┤?”
他挑了挑眉看著她,語氣有些危險!霸趺?你想替他們說情!
他計畫這么久,最后還差點出了意外,可不希望她還記得那個鬼婚約,還想要替那個早該死百萬遍的男人求情!
即使她的心軟還有善良傻氣是讓他動心的原因之一……
陸芹香或許傻氣,或許善良,但是一想到剛剛那種求救無門的絕望,想到自己在絕望瞬間認清的現實,她猛力的搖頭。
“他們這般無法無天,活該得到一些教訓,我只是……只是希望他們至少能保一條命,畢竟我并沒有受什么傷,所以……”她眨著水眸,乞求的看著他。
她以為自己要耗費好一番的口舌,但是沒想到他很爽快的就同意了。
“可以,沒問題。”
“真的?”這讓她反而有點狐疑。
“真的!彼[著眼瞪她,“難道我的話不值得相信嗎?”
她先是搖頭又點頭,最后看到他越來越黑的臉色,忙討好的笑道:“我當然相信王爺了,王爺向來一言九鼎不是嗎?”
“嗯哼,可以了,別用你那不入流的拍馬屁功夫說話,去做你的事吧!”他狀似無奈的揮了揮手。
陸芹香一走出去,他帶著無奈寵溺微笑的臉頓時冷得像塊冰一樣,臉上的微笑沒了溫度,只剩下可怕的弧度。
“那些人該怎么處里都明白吧?我不要再看見他們……還有那兩個吃里扒外的賤婢也是一樣,死罪可免但也不能太好過,懂嗎?”
他像是自言自語著,在一片寂靜中顯得如此的詭異和恐怖。
房里沒有任何人回應的聲音,只有無風的空間突然飛動的簾幕后隱約閃過的離去人影對他的話語做出回答。
然后他舒服的往后躺下,心中為了他單純可愛的傻廚娘而嘆息。
但是她可能從來沒想過,有些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例如當他的怒火需要有人來承受的時候那些人當然不會死,但他可不敢保證在那些刑罰用過一遍后,他們會不會覺得死了比活著好。
那天的事情就像一道風一樣,輕輕淡淡的在廣大的湖面上掠過,不留下半分的痕跡。
但是對這件事情后續發展特別注意的絕對不只有鳳文熙一個人,大家全看得出來他對陸芹香的關愛超乎尋常,不少人都在好奇觀望。
鳳文熙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哄得那個傻廚娘答應他之前提出來的事情。
當然,他可不會期待她主動想起,在歷經了這么多事情,見識到她有多傻之后,他就明白了這個可能性等于零。
這一天,他讓人拉來艘小船置于府里的湖上,帶了點桃花酒和吃的拉著她單獨上了船,槳一搖,很快的就劃進綠樹濃蔭下。
三月桃花早就落盡,取而代之的是湖邊的青青垂柳,小船劃過,擠開一片片的蓮葉,還有含苞未放的蓮花,別有一番江南情趣。
他仰躺在小舟上,放任小舟隨波逐流,不顧她的羞澀掙扎,一手握著她的,一邊喝著她斟來的桃花酒。
“王爺這樣不好。”
即使和他已有幾次的身體接觸,但這樣的動作還是讓陸芹香忍不住感到局促,滿臉通紅。
“怎么不好?”他笑得恣意,但手卻握得更緊。
今兒個他可不會再讓她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他手一使勁,陸芹香往前一撲,她手中的桃花酒潑灑了他一身,杯子也滾落在小舟上,她整個人則是幾乎趴在他的身上,小舟因為這樣劇烈的動作左右晃動著,像是要將人給甩下去一樣,讓她嚇得頓時不敢再動。
他沒有起身,而是雙手緊摟著她,她微微抬頭就能看到他的臉,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上次在桃花林里,我問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意,現在我再問一次,你……可明白了?”
陸芹香長長的睫毛在他的注視下顫抖著,她不敢抬起頭看他,只是咬著唇,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但他可不容許到了這時候她還扭捏著不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他輕抬起她的頭,讓她望著他,又問了一遍,還補上一句——
“你該知道,今兒個我會挑在這里,就是不讓你再裝傻下去!
小舟已至湖心,船槳又在他身后,如果他不動手,他們只能在這湖心打轉,而不可能回到岸邊給她任何逃走的機會。
心加速跳動著,她被強迫望進他的眼,也可以看見他眼中的自己神色驚慌帶著不安。
沒有了那個婚約,她還能用什么理由去拒絕他?!
沒有了那個婚約,她還能用什么理由壓下自己對他其實早就芳心暗許的妄念?!
“王……王爺……我不過是個已經出宮的宮女……”她試著告訴他兩個人的不可能,可支吾了半天也只是把唯一的事實說了出來。
他眉皺也不皺的看著她,像是她說的完全不是理由!拔抑溃阅?”
她深吸了口氣,鼓足了勇氣道:“所以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可是王爺,而我不過是個離宮的大齡宮女,現在也只是個簽了活契的廚娘,我們不管怎么看都……”
他伸手捂住她還想繼續發表長篇大論的唇,帶著笑意的眼直直的盯著她!澳憔拖胝f這些?你拒絕我的理由就只有這些?”
他輕佻的動作讓她有點憤怒的拉開他的手,同時要起身,小聲吼著,“這些還不夠嗎?啊——”
她一時的掙扎讓小舟又劇烈的晃動起來,她忍不住尖叫出聲,他健臂一摟,兩個人快速的互換了上下位置,他輕聲的哄著她。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小舟終于恢復平穩時,她平撫了下受驚的心情,卻赫然發現比剛剛更加曖昧的氣氛流轉在兩人之間。
她正躺在他雙臂撐出來的空間里,他東起的長發垂下快碰到她的耳邊,兩人極為靠近,似乎每一次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味道,桃花酒味帶著讓人暈眩的熱度,飄散在他們之間。
一時之間,她覺得腦袋有些暈眩,不知是被此情此景給迷住了,或是被那酒香給搞迷糊了。
“你想說的如果只有那些,那我只能說對我來說那些都不是理由!
他自小就是皇室嬌兒,親生兄長已經坐上大位,母親也成為太后,皇兄寵他,母后也寵他,他自幼就沒有要不到的東西,這次鳳文熙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只要陸芹香不反對,那么所有的問題都不會是問題。
只要他堅持,他相信皇兄和母后會答應他所有的要求的。
她幾次張口,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么。
好不容易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和理智,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他。
“我說的那些都不是理由,什么才是理由?難道太后會讓只是一個廚娘的我當上郡王的正妃?難道皇上會允許他唯一的胞弟放棄皇朝上上下下的名門閨秀,娶我
樣一個以技事人的女子?難道你已經忘了當初刺激你改變的越姑娘,她人長得美,家世又好,才學也好,你難道就這么簡單的忘了?”
他沒忘,可沒忘的不過是她帶給他的恥辱。
他低下頭,滿意的看她因為他的接近而幾乎屏住呼吸,小臉漲得通紅。
“我說了那些不是理由,就表示我有辦法可以解決,我只問你,你可明白我的心意,可愿接受我這份心意?”他嚴肅的說著,臉上有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神情。
那是他曾經因為外形而產生的自卑,他全身緊繃,只等著她給出答案。
陸芹香以為自己很傻,不說別人怎么說她,她自己也是這么覺得,但是現在她卻覺得有個人比她更傻。
她小力的槌著他,眼眶慢慢的泛紅。“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课矣心睦锖昧?我什么都不好!我大字不識幾個,甚至沒辦法在你看見桃花的時候隨口吟出一句詩詞來應和你,我沒有身分地位,連錢也沒有,人又笨,除了煮飯,我什么都不會,你卻還喜歡我,你說,你是不是比我更傻?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他抓住她作怪的手,認真的看著她盈滿淚水的眼,一字一句的說著,“惠子曾問:“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回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同樣的,你不是我,所以不要擅自決定我的心意,配不配是由我來說,而不是你!
他霸道的語氣讓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想掙脫推開他,沖動間又想起一兩人所在之地,氣憤更加深一層。“什么魚啊樂的我不懂,你找個懂的人和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