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惟喬傍晚離開學校后,便和珊珊一起去吃晚餐。
珊珊恢復以往妖嬌美麗的打扮,她們一起到人多的地方吃東西,一連好幾天都如此。
小鎮上已經有不少人知道,四育國小新聘請的會計佐理員是珊珊以前的好姊妹,至于是怎樣的好姊妹,就隨大家去繪聲繪影了。
「珊珊姊,抱歉,我今天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去吃晚餐,我們就在這里喝杯飲料!沽何﹩處е荷旱脚赃吶松俚牡胤降驼Z著。
「沒關系,只是惟喬,現在你的名聲也變得不太好了,有人甚至造謠說你以前在酒店上班,這樣下去你有可能會被學校解聘,這樣你真的沒有關系嗎?」珊珊很擔心的握住梁惟喬的手。
梁惟喬另一手拍著珊珊的手,「珊珊姊,你不用替我擔心,現在我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把那個變態給抓起來。」
「我知道了,惟喬,謝謝你。」珊珊感動地說著。
「對了,你今天晚上去店里上班時告訴大家,你打算在這星期五晚上帶我到店里坐坐,記得,對店里每個上門的客人都這么說!
「好。」不管惟喬要做什么,珊珊都會全力配合。
雖然她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但小馬哥還是答應讓她再回去上班,至于能不能把以前的男客人給拉攏回來,就靠她自己了。
兩人告別后,珊珊回家,準備晚點去上班,梁惟喬則騎著自行車前往四育國小。
她曾問過珊珊,小馬哥有可能是嫌犯嗎?珊珊很肯定地回答不可能,小馬哥和幾個兄弟姊妹也是單親媽媽養大的,他也是念在她還有三個孩子要撫養,才答應讓她回到店里上班的,這樣的人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其實梁惟喬后來也認為小馬哥不是嫌犯,因為看過百合子寄給她關于珊珊案件的資料之后,她覺得兇嫌的那股恨意并不單純,而小馬哥的單親背景只讓他更富有同情心,而非恨意。
珊珊被凌虐多日,全身傷痕累累,而她胸前的剌字,根據分析比對之后,確認兇器是自動鉛筆。
自動鉛筆不是鋒利刀刃,不小心劃一橫只會造成刮傷,但若重復劃上去,會造成比刀傷更大的傷口來,同時也更疼痛,嫌犯則趁機享受著女人痛苦的哀嚎。
協助幫忙的百合子也被此變態犯行氣得咬牙切齒,希望她早日抓到嫌犯。
當梁惟喬來到四育國小附近時,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今天中午她跟平常一樣,吃完午餐后等著孫翔看離開國小前往安親班。孫易凡剛好有事外出,因此和孫翔肴一起走出校門,旁邊還有幾個同學和安親班的老師。
梁惟喬上前和他們父子打招呼,就是在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只是當她回頭往四周望去,卻不見任何可疑人物。
在確認孫翔宥進入安親班之后,她打電話向張雅真請了一個小時的假,立刻回到公寓,打開行李箱的最底層,里面有三把長短不一的手槍,她拿起迷你左輪手槍,收在大腿上的槍套中,之后把行李箱放回床底。
她再度回到原地,試圖尋找那股殺氣的來源,但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殺氣了。
她曾一度以為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為了一探究竟,她依著當時的感覺尋找對方可能在的位置,最后來到一棟透天厝前方。
這戶人家平日只有一位老奶奶在家而已,梁惟喬走到后方,她在墻上看到了腳印。早上下了一場雨,想來是對方的鞋子沾了沙土,這才留下了腳印。
她看了下左右沒人,悄悄攀爬到三樓頂樓,只見頂樓上的腳印更為明顯,看來是一個人。
看到地上的煙蒂,她走了過去。
沒錯,那個人當時就站在這個位置,原來她的直覺無誤,真的有人站在這里注視著孫易凡父子。
身上散發的殺氣強烈到讓她察覺出來,對方有可能是職業殺手,那么,目標是誰?當時除了孫翔宥,孫易凡也在,是他們其中一人嗎?當然,她也有可能是別人狙擊的對象。
梁惟喬不知道的是,中午她回公寓拿手槍時,一輛黑色轎車疾駿離開了小鎮。
車上有兩個男人,操著不太標準的華語交談,一個是越南人,一個是香港人,他們是東南亞某幫派的職業殺手。
「為什么這么急著離開?」
「孫易凡旁邊有個厲害的高手,是個年輕女人,我剛剛只是在頂樓上看一眼,馬上就被那個女人給察覺了,如果我們繼續待在小鎮,很不妥。」
「這么厲害,是同行嗎?」香港人那時剛好尿急去方便,因此沒見到梁惟喬。
「我看她相當冷靜沉穩,有可能是傭兵組織的成員!
「孫易凡的身邊怎么會有那樣的人?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雇主要我們短期內干掉孫易凡!
「還無法確認,不過先不要輕舉妄動,短期內又不是今天明天,我看我們先回臺北,找人來好好調查孫易凡以及他身邊的年輕女人是誰。」那個女人的警覺性和敏銳度這么強,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專業訓練,因此還是小心謹慎一點為妙,他可不想砸了自己「間鬼東」的招牌。
只要他一出手,下一秒獵物就會去見閻羅王。
香港人跟閻鬼東當伙伴已經好幾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閻鬼東這么慎重,可見對方有可能真的是傭兵組織的成員,既然如此,他覺得還是放棄這次的買賣好了。
「阿東,我看我們把訂金還給雇主好了,既然知道孫易凡身邊有那樣的高手在,我們還是不要硬碰硬,免得有危險!
「你又不是第一天當殺手,還怕危險嗎?如果害怕的話,你可以離開,那五十萬美金的酬金都是我的!苟家呀泚淼脚_灣了,閻鬼東不想空手而回,再說了,他的實力不弱,硬碰硬的話,誰輸還不知道呢!
「我明天就先離開臺灣,等你回去,我把我的訂金還給你!怪篱惞頄|心意已決,他也不再勸了,他們雖然是伙伴,但交情沒有很深厚。
五十萬美金雖然不少,但現在已經知道孫易凡身邊有傭兵組織的成員,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其他成員在,一想到此,他就覺得不能冒這個險,世界各地的黑幫老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死在傭兵集團的暗殺下。
閻鬼東絲毫不受影響,他還是決定干這一票,孫易凡的命他要定了。
梁惟喬騎著自行車離開學校,到附近可能藏人的地方找了找,還是沒有什么發現。此時的她難得有些心浮氣躁,不只是因為殺手沒了蹤影,其實她已經心煩多日了。
前幾天她打電話給亞倫,想請他幫忙調出警察局那邊關于珊珊傷害事件的記錄,沒想到面具怪客早就把檔案寄給亞倫,雷恩甚至直接挑明的告訴她,面具怪客可能就在她周圍,讓她大感驚訝。
雖然雷恩認為面具怪客對她沒有惡意,大概是想幫忙而已,縱使這樣,還是讓她感到震驚,因為關于她想幫珊珊抓到變態嫌犯的事,除了珊珊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么面具怪客是如何得知她要這份數據的?
如果面具怪客真的在她身邊,她首先想到的人就是孫易凡了,但要說面具怪客是孫易凡的話,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雖然那天晚上孫易凡問她是不是有事、需不需要幫忙,可是她并沒有告知珊珊的事,還有,若孫易凡是面具怪客的話,那么他應該知道她的身分,也有可能曉得她是范采霓聘請來臺灣的,如此一來,他還有可能對自己如此友善和親近嗎?
總之,這個問題困擾她多日,她再度觀察孫易凡,發現他并沒有異樣,見到她一樣溫柔微笑著。
梁惟喬深呼吸了口氣,不讓自己的心煩躁下去,冷靜的思索著,最后決定不再去想面具怪客的事,既然對方對自己無惡意,那么還是交給亞倫去追蹤對方,而她除了自己的任務,也必須抓到傷害珊珊的那個變態嫌犯。
梁惟喬準備回家,騎進一條巷弄中,發現前方停了輛黑色休旅車。
三名兇神惡煞的男人在一間有些老舊的房子前大聲叫囂著,其中一人踢倒停在旁邊的機車,并毀壞放在門前的物品,另一個人則是拿著細長的鐵棍不斷用力敲著有些生銹的鐵門,鏗鏗鏘鏘,發出讓人感到害怕的敲擊聲。
左右鄰居無不趕快關起大門來,就怕惹上麻煩。
一陣破壞后,兩個動手的男子這才停下來,為首理著平頭、年約三十歲的男人走向站在旁邊嚇得發抖的老夫妻,怒道:「你們兒子欠我們老大八十萬賭債,到底什么時候才要還錢?」
「平哥,真對不起,可是我們真的沒有錢!
「以為說沒錢就可以了嗎?那么大家欠錢都不用還了!蛊筋^男人叫平哥,他目光猥瑣的看著老夫妻身邊的年輕女兒,「這樣好了,讓你們家的小女兒到我老大店里去上班還錢。」
「我不要,我不要去那種地方上班!」年輕女孩都嚇哭了。
「不要?那么我告訴你們,今天不還錢的話,明天我就讓人打死你們的兒子!」平哥兇狠說完后,又粗鄙的罵著臟話。
聽到這話,老太太連忙哀求,「不要呀,不要打死我兒子!」
「不要也行,給你們兩個選擇,要么打死你們的兒子,不然就叫你們的女兒到我老大店里去上班,做個一年就可以還清了。」
梁惟喬看著那家的小女兒,她一直哭著說不要,不過很明顯的,老太太的表情已經顯示出想讓女兒去替兒子還錢,雖然老先生還沒有表態,但看來應該也只能答應了,不然難不成要看唯一的兒子被打死嗎?
梁惟喬知道這戶人家的事,那個女孩在飮料店工作,翔宥曾跟她說過這個姊姊很可憐,有次他去買飮料,正好遇上她哥哥去找她要錢,要不到錢就打了她一巴掌,很可怕,也因此梁惟喬特別注意這戶人家。
老先生姓劉,六十來歲,平日和妻子靠著資源回收過日子,這對夫妻總共生了五女一男,兒子排行老三。夫妻倆從小就非常溺愛兒子,寵得兒子無法無天,小時候打架鬧事,長大后則是賭博吸毒樣樣來,欠下不少錢。
前面兩個姊姊為了替弟弟還債,都去酒店上班,后來很少回家,兩個妹妹連高中都沒讀就得去工作賺錢,她們不想跟姊姊一樣,因此兩人都十七、八歲就嫁人了,平日很少回娘家;最小的女兒劉文瑜今年二十二歲,在鎮上的手搖飮料店工作。
他們這么大鬧,目的就是要逼劉姓夫妻叫女兒替兒子還債。
梁惟喬看著,沒打算上前管閑事,畢竟幫了今天,那明天呢?下個月呢?只要劉姓夫妻繼續溺愛兒子,這種事就會經常發生,沒完沒了,不惜「賣掉」那么多個女兒,就為了一個混不吝的兒子,她若是真的要管,肯定會先劈了劉氏夫妻的兒子。
就在梁惟喬要離開時,一輛粉紅色的機車從旁而過,戴著粉紅色安全帽的女騎士背影看起來有點像賴明瑤,莫名的,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住手!」賴明瑤將機車停好,脫下安全帽之后大聲喝止。
看到真的是賴明瑤,梁惟喬有些傻眼,她知道這個前鎮長千金挺有正義感的,但有些事能管,有些事最好是不要管,那三個人可不是羅品睿那種愛耍帥的小混混,他們應該有黑道背景,是真正的流氓。
這位瑤瑤姊姊到底是哪來的底氣,居然敢叫他們住手?
平哥認得賴明瑤,因此語氣還算客氣,「喲,這不是我們前鎮長千金瑤瑤嗎?叫我們住手,怎么,你要替他們家的兒子還錢嗎?」
「我沒有錢!官嚸鳜幷f得很直白,「而且就算我有錢,我也不會替文瑜她哥哥還賭債的。還有,她哥哥欠的錢,你們不是應該去找本人要錢嗎?根本就不關文瑜的事。」
劉文瑜是賴明瑤的高中同學,剛剛她去飲料店買飮料,才知道劉文瑜被開除了,老板娘說她哥哥昨天又去店里找她要錢,她哥哥經常來鬧事,店里都快沒辦法做生意了,因此老板娘把薪水算給她,也給了一點資遣費,好聚好散。
她很擔心劉文瑜,因此騎機車來找她,沒想到剛好遇上有人上門來討錢。
聽到賴明瑤沒有要幫忙還錢的意思,平哥立即收起了笑,神情兇狠,語氣也很粗暴的說:「既然沒有要替他們還錢,那就少管閑事,看在你是阿睿女友的分上,我不對你動手,不過你最好馬上滾開!
他沒了耐性,暴粗的吼著,「馬的,劉太太,一句話,打死你兒子,還是叫你女兒去我老大的店上班,快點做決定!
「不行,你們不能打死我兒子,嗚嗚……」劉太太哭得聲淚倶下,彷佛兒子已經被打死了,她求著小女兒,「文瑜,不能讓他們打死你哥哥,他是我們劉家唯一的男丁,你就去他們的店里上班,好不好?媽媽拜托你了!
「不要,我不要!」劉文瑜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哭。
賴明瑤出聲阻止,「伯母,你不能這么做啦,文瑜她難道就不是你親生的嗎?絕對不能讓文瑜去他們的店上班!
「瑤瑤,我勸你別在這里添亂,不然我真的會對你不客氣!蛊礁缟袂閮磹旱睦^賴明瑤的手,想將她拉開。
「你快點放開我!」賴明瑤大叫著,「大姊頭,救命啊,我快要被他們給打死了!快點來救我,大姊頭!」
梁惟喬現在總算知道賴明瑤的底氣原來是自己,剛剛賴明瑤大概是見她站在這里,便直接騎機車沖上去吧。
對她來說,要對付眼前這三個流氓輕而易舉,但之后呢?不難猜到,他們口中的老大大概會找上門來,她自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傷害珊珊的變態嫌犯也還沒有抓到,再加上有殺手到這個小鎮來,如果現在又招惹上這個麻煩的話,未來的日子她恐怕會過得很忙碌。
但前方那個正義姊還在不停的喊著「大姊頭」,算了,麻煩來了,就解決吧。
梁惟喬停好自行車后走了過去。
賴明瑤一見梁惟喬,嬌顏笑成一朵花,立刻跑到她身邊,「大姊頭,謝謝你來救我,不過拜托你也救救文瑜,這些人要把她給帶走了。」
「大姊頭?」平哥看了眼梁惟喬,嗤笑了聲,「這位小姐,我不管你是哪里的大姊頭,現在你們兩個馬上給我滾開,煩死了!」
「該滾開的是你們,我告訴你們喔,大姊頭她可不是好惹的,她是跆拳道高手,很厲害的!官嚸鳜幰荒橋湴恋恼f著。
「什么?跆拳道高手?哈哈,我這里剛好也有一位跆拳道高手,阿國,你過來跟這位大姊頭過幾招吧,順便讓她知道,以后別多管閑事!蛊礁绲氖殖硪粋拿鐵棍的小弟揮了下,讓他一起好好教訓這個臭女人。
阿國走過來,才剛要做出動作,殊不知梁惟喬出手很快,一拳擊中阿國的下顎,接著一記橫踢掃向對方的頸部,力道猶如重錘,只見阿國應聲倒地,當場昏了過去。
眾人驚訝的抽氣聲還沒止息,梁惟喬已經從另一個小弟小方的手上將鐵棍抽了出來,抬腳正面踢中對方的腹部,將他踢得倒退了兩、三公尺。
小方抱著肚子,痛到倒地不起。
賴明瑤上次就已經見過梁惟喬有多厲害了,再看一次,對她更是崇拜萬分。
至于平哥,一滴冷汗從他額頭上滑落,因為太過驚愕,他頓時啞然。
他剛剛說阿國會跆拳道,那并不是開玩笑的,阿國真的是跆拳道高手,因為身手還不錯,他才把阿國收在身邊,沒想到阿國居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制伏了,再看看小方抱著肚子的樣子,他只替小方感到很痛。
平哥再次看向梁惟喬,發現她從剛剛到現在,神情都沒有變,冷漠而淡定,他只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怕了,她應該是個功夫高手吧。
梁惟喬并不想引起太多人注目,因此她跟平哥說:「我也不想找麻煩,你們離開吧,我可以幫你把地上的人抬到車子里。」
「好。」平哥點頭,不趕快離開,難道他要等著被踢進醫院嗎?
他和梁惟喬一起將失去意識的阿國抬進休旅車的后座,之后他扶起小方,讓小方坐在副駕駛座,直到現在小方都還站不起來,可見剛剛那一腳有多么可怕。
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回去報告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