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元凜說走就走,毫不留戀,在侍衛的保護下很快就離開唐湖鎮,之后再也沒有消息。
他一走,蘇璇馬上變得郁郁寡歡,心情非常沮喪低落,連飯也吃不下,沒多久就消瘦下來。
為什么?當初她決定離開他時,不曾像現在如此痛苦,那時懷有身孕的她都能夠振作起來,現在怎么不行了?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是因為他給了她復合的希望,讓她的心因此動搖,但最后又翻臉不認人的離去,使她再次受到打擊,她才會一踴不振嗎?
“娘……”安兒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小手拉拉她的裙子,想引起她的注意。
蘇璇因女兒的動作回神,彎下腰將她抱在懷里坐好,摸著她柔嫩的小臉蛋,忍不住嘆了口氣,“究竟是誰教你對阿尉喊爹的?”
如果不是女兒這突如其來的一喊,或許狀況不會變得這么糟,這下子她該怎么收拾殘局?
不,不必收拾了,因為他人都已經走了,她想見也見不到,更不用說向他解釋這個誤會。
“唉……”她再度嘆了口氣,心中泛看一股深沉的無力感。
安兒瞧看娘親不開心的模樣,小腦袋微歪了歪,突然撲入她的懷里,在她的胸前蹭呀蹭的,不斷的撒嬌。
蘇璇終于因為她這個舉動漾起笑顏,原本沉悶的心緒也舒緩了一些,“好,娘知道你擔心我,娘會開始努力振作的!
是呀,她還有安兒,安兒才是她最重要的寶貝,至于那個男人……有或沒有她都不希罕了。
在沮喪幾天之后,蘇璇總算開始打起精神,不再去想段元凜曾經出現的事。至于他的傷,她相信自己也不必擔心,王宮內醫術比她好的大夫多的是,他隨便找都有,肯定死不了人。
在人前,她又開始恢復正常的生活,就像這三年來過的一樣,沒有太大改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還是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起段元凜,只不過每每出現這樣的思緒,她就逼自己不能再想,警告自己不能再被他左右心緒。
而眉黛及秦思尉也都不知如何向她詢問段元凜的事,她當作沒發生,他們就跟著裝傻,免得不小心碰觸到她的傷口,她又會難過不已。
本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了,卻沒想到兩個月后,段元凜又出現了。
噠噠的馬蹄聲連綿不絕,并且越來越靠近,聽到聲響,在前院整理藥圃雜草的蘇璇站起身,困惑的瞧看從遠方逐漸靠近的一批馬隊,不知他們究竟從何而來,又打算往哪兒去?
然而當馬隊越來越靠近,近到終于能看清楚最前方的人是誰時,她卻錯愕的瞪大雙眼,不敢相信他又來了……
是段元凜!他來做什么?他不是已經回到王宮去了嗎?
段元凜拉緊緩繩,在蘇璇的屋前停下來,居高臨下的瞧看她,后頭約二十人的侍衛們也跟著停下,氣勢驚人。
蘇璇愣了好一下子,才開口詢問!澳恪阌只貋碜鍪裁?”
“本王在自己的土地內,要去哪里就去哪里,還需要你的批準嗎?”段元凜冷哼一聲。
蘇璇內心一把火立即升起,他這是什么態度?以為自己是一國之君就能理所當然的愛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把其他人當一回事?
段元凜說完就從馬上跳下來,把緩繩交給后頭的侍衛,接著堂而皇之她打開竹籬笆門進到前院里,對她說道!氨就醮蛩阍谶@里住下!
“什么?!”蘇璇驚愕不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本王要在這兒住下,夠清楚了嗎?”他重復。
“誰……誰讓你住下的?”她氣得臉都漲紅了,他說住就讓他住,還真是好大的王威呀!
“本王要在哪兒住下,憑你的身分阻止得了嗎?你有說不的權力嗎?”段元凜得意的冷笑。
上次他負氣離開,回宮冷靜下來之后卻還是放不下她們母女,決定要與她耗下去,耗到她愿意帶看孩子與他回王宮為止。
三年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足以讓他們有些隔閡,所以他打算直接進入她們的生活,要她們不得不接受他、習慣他,知道她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最好乖乖的投降。
他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手過,偏偏只有她是個例外,為了這個“例外”,他愿意多花些心思,就是要將她手到擒來。
“你……”蘇璇氣到雙眉幾乎擰成一個結,他的意思就是,他打定主意要硬住下來了?
屋內的眉黛聽到外頭的爭吵聲,趕緊打開窗戶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沒想到段元凜離開兩個月后居然又出現,冷不防倒抽一口氣,訝異極了。
瞧見眉黛在探頭探腦,段元凜毫不客氣的命令,“你,快去清出一間房來,讓本王住下!
“呃……是!泵槛靽樍艘惶蓻]膽違逆一國之君,趕緊轉身忙碌去。
“眉黛?”蘇璇不真夕置信的瞧著眉黛,她的人居然這么容易就倒戈了,這到底有沒有天理?
段元凜得意的勾起嘴角,那挑釁意味十足的模樣,讓蘇璇氣得牙癢癢,恨不得不顧禮教的一腳把他給踢出門。
他究竟想怎么樣?既然都已經離開了,又為何回來招惹她?
可眼下既然他住下的事已經阻止不了,她也只能滿肚子火氣的警告他,“容我‘提醒’您,咱們住得簡單、吃得也簡單,完全比不了您在王宮時吃好住好,就怕您尊貴的龍體習慣不了!
“這你大可放心,本王曾經帶兵出征過,出征時的吃與住,糟糕程度恐怕不是你想象得到的,你不必擔心本王會適應不了!彼p而易舉就回擊了她的話。
“你……”她深吸好幾口氣,才能忍下破口大罵的沖動,伸出手指看外頭一大群的侍衛,“那這些人呢?咱們可招呼不起!
“你不必操心,他們自會在附近扎營住下,吃食方面也會自理,絕不會麻煩到你一分一毫!
蘇璇的頭開始有些隱隱作痛,看來他都已經打算好了,這一次是有備而來,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真是冤家、真是冤孽,他為什么就非要來糾纏她不可呢?
見她氣到什么反駁的話都吐不出來了,段元凜反倒心情大好,悠哉的開口,“還有問題嗎?”
怎么沒有問題?問題可大了!
段元凜的強行進駐,徹底擾亂蘇璇原本平靜單純的生活,他也不說到底想干什么,就只在她們的屋子住下來,與她們一同生活。
而他的侍衛們也像他所說的一樣,直接在附近空地扎營生活,這聲勢浩大的樣子立刻引來左鄰右舍的關注,紛紛關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上回夜襲的事,蘇璇和秦思尉好不容易才以“尋錯仇”的理由掩蓋過去,可這一回段元凜堂而皇之的進駐,蘇璇真的不知該如何解釋她與他之間的關系了。
這附近的人都以為她是寡婦,所以才會和丫鬟,同養育孩子,大家多是憐憫她們的,雖然她總是笑笑的將話題帶過,不曾真的承認過,可這反應反而讓大家以為自己猜對了。
只有秦思尉比其他人知道多那么一點,但也只是曉得安兒的父親還在人世,萬萬想不到那個人居然就是段國君主!
“蘇璇呀,那個男人……究竟是誰?”一名來找蘇璇看病的大嬸瞧了瞧“坐鎮”在屋里的段元凜,忍不住好奇的問。不只她好奇,附近所有人都好奇到極點,只是沒機會問而已。
段元凜知道自己成了焦點,但他還是好整以暇的坐著,想看她如何解釋他們倆的關系。
蘇璇腦袋這下子真的開始痛了,掙扎猶豫許久,她才回答,“一個……暫時來投靠的親戚!
“親戚?”段元凜揚高嗓音怒瞪她,表達他目前心情非常不滿,他可是安兒的父親,豈是“親戚”兩個字就能蒙混過去的?
“你有何不滿?”蘇璇不甘心的回道。“我不管你在外頭是什么,在這間屋子里我才是老大,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她已經受夠他一出現就擺起大老爺架子,一副吃定她的模樣,她要開始反擊。
從沒被嗆過,他氣得火大站起來,“你——”
“我什么我?去后院砍柴!”她鼓起勇氣指著后院的方向,化身成母老虎。
“咱們養不起吃白飯的家伙,你既然要賴在這兒就該有貢獻,把后院的柴都砍一砍,別在這兒無所事事的當小白臉!
段元凜簡直不敢置信,才三年不見,當年那個嬌柔的小女人居然變得如此強勢大膽,不要命的叫堂堂一國之君到后院砍柴?她這樣的行徑再度讓他有種摸不透的感覺。
這也難怪,蘇璇離宮之后與眉黛相依為命,兩個女人想在外頭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不學著堅強及強勢點是不行的,不然只會讓人覺得好欺負,更容易引來危險。
大嬸好奇的瞧看他們唇槍舌戰,這一點都不像親戚單純來投靠呀,倒像是冤家找上門來了。
“誰說我來吃白飯的?你若是要錢,我有的是,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錢這種東西我不希罕,你要是想繼續留下來,就要照看我的規矩走——到后院砍柴去!”
“你……”
“去、砍、柴——”
段元凜咬牙切齒,連吸了數口氣才憤恨的低咒一聲,轉頭往后院的方向走過去。
好不容易將人給趕出去,蘇璇大大松了口氣,回頭對大嬸微笑,“大嬸,你只是受了點風寒,我幫你開幾帖藥,按時服用過幾日就會好的!
“謝謝你呀,蘇璇!贝髬饘λ白兡槨钡目焖賴樍艘惶贿^完全沒有表現出來,笑笑的回答。
看樣子,這兩個人肯定有什么,她吃的鹽可是比他們吃的米還要多,騙不過她的。
“這沒什么,不必客氣!碧K璇千笑道。
另一方面,到后院去的段元凜雖然萬分不甘心,卻還是拿起斧頭,只不過他對著一大迭尚未處理的木柴怒目而視,木柴當然甩都不甩他,不會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請他息怒。
“我可是一國之君,居然叫我砍柴!這簡直就是污辱,不可饒。 彼麣夂艉舻恼f。
但既然那個女人如此不可饒恕,他還聽她的話做什么?大可拿出君王威嚴壓死她,這不是他最會的?
“王……皇上!痹谥窕h笆外圍的侍衛長見主子怒火沖天,連忙小心翼翼的提議,“微臣可以挑幾個人過來,幫皇上將這些柴砍了,很快就能處理完的!
段元凜想也不想,直接給他一記冷眼,“滾!”
他要的是蘇璇心甘情愿的重新接納他,如果連這點小事他都不愿做,推給別人代勞,她對他的印象只會更差,那就違背他的本意了。
所以,就算他再不悅,她要他做,他就做,絕對要讓她刮目相看!
“是。”侍衛長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趕緊閃得遠遠的,免得繼續惹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