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買!濒孟V裰钢伙L一吹就轉個不停的七彩風車。
“你還玩這個呀,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背了沒?”
裝病裝久了也有稍稍好轉的時候,裘希梅利用丈夫通房在她的湯藥里下寒藥一事,謊稱子嗣艱辛騙倒魯氏,氣得魯氏也病了。
她以為婆婆祈福,保佑其長命百歲為由,帶著一雙弟妹出府,但是去廟里求平安符是假,實則是應了弟妹的要求,大過年期間帶他們到街上瞧瞧熱鬧,賞賞花燈,看看雜耍,買些龍須糖、捏面人之類的小玩意圖個高興,享受年節的氣氛。
裘希竹一聽,急了,個性老實的他完全看不出姊姊是逗他玩的!盎厝ケ、回去背,我會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茍不教,性乃遷……”
他一口氣背了半本多的三字經,急得兩眼都紅了,看他快哭了,裘希梅才發笑地拍拍他頭頂。
“好,姊姊給你買,不許哭鼻子,你是男孩子,以后你要頂起咱們裘家的天,大姊、二姊就指望你出人頭地,替我們爭口氣!比羰堑镞在,他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小小年紀就得背負一家興衰的重責大任。
“要讀書、考狀元!濒孟Lm在一旁幫腔,有模有樣地學起大姊,摸摸弟弟的頭,語重心長的嘆息。
沒有家族支持的寒門子弟唯有讀書才有出路,同樣的,失去父母庇護的裘希竹只能靠自己拚搏出一片天地,姊姊們有嫁人一途,不用擔心將來,而他是孤立無援,不自立唯有等死。
他至少得考上個舉人,朝廷便會分發俸祿,他也能開私塾做個西席教教學生,賺點束修,再娶個老婆,養幾個鬧心的小蘿卜頭。
這是姊姊們對他的期望,不求他高官厚祿,位極人臣,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和和樂樂的過日子,以他少根筋的老實樣,適應不了官場的爾虞我詐,被人訛了還會笑呵呵地說賺到了。
“好,我聽姊姊的,從明天起我要發憤圖強,把爹留下來的書全部看完!彼苡兄練獾陌l下宏愿。
裘希梅失笑!盀槭裁词敲魈欤苛⒅疽迷!
一臉扭捏的裘希竹偎入大姊懷里撒嬌!耙驗榻裉煲涫屑!希竹要看、要玩、要買很多東西,我會很累,看不下書!
是瘋到沒心思看書吧。她暗忖。“希蘭,聽聽弟弟的話多有條理,你還常取笑他呆頭呆腦,這下子不呆了吧!
裘希蘭很嫌棄的撇嘴!按糇幼叩侥睦锒即簦皇强雌饋頉]那么呆,其實呆氣還在,你看他搖頭晃腦的樣子呆不呆!
她伸出竹子般細小的食指朝弟弟腦門一戳,裘希竹憨憨地頭一歪,被她戳來頂去的搖頭又晃腦。
“我不呆,二姊壞!毙『⒆右灿衅猓钠鹑鶐妥拥扇。
“對,二姊壞,咱們不理她,大姊帶你去買如意繩,我們玩翻花繩。”裘希梅假意要丟下妹妹,只帶小弟。
不過裘希竹沒讓她失望,小嘴撅高足以掛醬油“,仍不忘記握住裘希蘭的手一起走,誰也不落下。
本來就聰敏過人的裘希蘭見狀,得意得嘴角都揚得半天高,反手握緊弟弟的手,再朝姊姊開心的笑著,他們三個是一家人,永遠永遠不分開,丟了誰也不能丟了彼此。
一弟一妹逗趣的神情讓裘希梅忍不住笑出聲,對他倆的疼愛有增無減,都甜到心坎底了。
突地,前方不遠處傳來驚叫和嘶嘶的馬鳴聲,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圍成一個圈,在那邊指指點點,她不由得眉頭一蹙。
“撞死人了,撞死人了,我兒子和你們無冤無仇的,為什么你們要往他身上撞……嗚嗚嗚,我的心肝寶貝兒呀!誰這么狠心要你的命,娘跟他拚命……”
大馬路旁,一位穿著粗布素衣的婦人抱著滿頭是血的青衣少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管不顧有多少鄰里鄉親圍著看,她哭得滿臉淚痕,狼狽不已,邊嚎邊開罵。
青衣少年看來十一、二歲,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白得全無血色,他眼皮一顫一顫的抖動,看似想睜開又無力的垂覆,額頭有血不斷冒出,流了他一臉,看起來怵目驚心。
在母子兩人身后停了一輛青帷馬車,車上的車夫也嚇得手腳直抖,青緞簾子一掀,走出一位秀婉可人的小姑娘,神韻端靜,舉止沉穩。
“這位大娘,是我們行車過于不慎,馬兒不聽使喚橫沖直撞,誤傷了你家公子實在抱歉,敝家主人深感愧疚,小小補償望請見諒!卑,她家夫人一放出欄就成了下山的猛虎,沖勁十足。
婦人不識字,看對方只遞來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哭聲更為宏亮的為自家叫屈。
“什么人家啊,心黑手狠地撞了人也不給個交代,看我們小門小戶就想用一張沒用的紙打發,蒼天呀!禰也睜睜眼,我們是招誰惹誰了,平白飛來橫禍……”
“大娘你……你別哭呀!好好聽我說,我們有心要解決事情,絕不會故意敷衍馬虎,你就消停消停,別哭啞了嗓子……”這婦人好不厚道,給了錢還嫌少。
白桐拾回被婦人拍掉的銀票,認為她想訛錢。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我兒子還躺在這兒一動也不動,她卻冷心冷肺地說要解決我們母子倆,鄉親呀!你們說句公道話,這不是活生生地要將人逼死嗎!眿D人在傷心之中,哪有辦法細聽白桐說話,哭鬧不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謾罵指責。
“大娘,你……”她怎么把話聽糊了,存心想把事鬧大不成?
“還真沒良心,人家明嫂子好不容易才拉拔個兒子長這么大,眼看著就能為家里添點進項了,可這么一撞,別說攢錢了,救不救得活還是大問題,真是可憐……”
“是呀!那馬兒就這么沖過來,是人哪躲得過,兩條腿哪跑得過四條腿,這不是,撞個正著!
“唉,無妄之災,人好好的在路上走著,怎知有馬車從后頭撞上來,成哥兒也是倒霉……”
鄰里鄉親自是幫自個兒城里的人說話,人不親土親,總沒幫外地人的道理,何況真把人撞出事兒了。
白桐雖是伺候人的丫頭,可是在京城里誰人不識高盛侯府車駕,每回陪夫人出府無人敢攔路,她所見到的也都是知書達禮的夫人、小姐,曾幾何時被包圍斥責,令她一下子慌了手腳。
“去去去,賠錢還不行嗎?死了葬,活著養他一輩子,是腿斷了還是折了胳臂,哭什么喪?沖撞了我家夫人,賠上你家幾口子也不夠!币晃磺紊男⊙绢^跳下車,趾高氣揚地道。
“你……你……反了反了,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撞人的反而比被撞的還張狂,我的兒呀!娘沒用,讓你白白被人糟蹋,你若活不了,娘也陪你一起死……”
婦人扯發嘶吼,手掌大力拍地,一副當鬼也不放過害他們母子的人。
“你這人是無賴呀?給你銀子還不要,也不把人送去看大夫,非要鬧到大家都難看不可,這少年不是你親生兒子吧!”哪有人只顧著哭鬧,扯著喉嚨嚎哭能把人哭醒嗎?
“誰說不是我親兒,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一塊肉,你是哪來的賤嘴蹄子,分明是你們仗勢欺人,枉顧人命,我一兩銀子也沒瞧見,糟蹋人也要有分寸啊!”
“明明有……”銀票。
“白芷,別和無知婦人一般見識,我們誠意到了,她有眼無珠不是我們的錯,把銀票給她,讓她帶兒子去醫館,上車走人!鼻噌●R車內傳出嬌媚的女聲,微帶了些不快,聲音雖柔卻有種懾人的壓迫感,是屬于上位者的冷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