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開了床幔,他隨意抓了衣服遮掩住自己的身體,再度把床幔放下,他慢條斯理的走到桌前坐下,等著方師爺推門進來。
“屬下見過王爺!
“說吧,到底是什么急事,讓你非得要打擾我們?”李魁臉色還很臭,仿佛一個時辰還不能令他獲得滿足。
“是京城來的急報!狈綆煚敯鸭垪l遞給他,“聽京城那邊說,李譽突然把藍鷹安排到莊巧身邊。”
“這小子想干么?藍鷹可是護衛營總教頭,為什么那小子突然叫他去當那個丫頭的護衛?這一點都說不過去!
“那小子做事情不是一向令人難以捉摸?”床幔內的雪妃悠悠說道,“不過就是個傻小子,何必那么緊張!
“不,即便是個不成氣候的傻小子,我們還是大意不得!崩羁f:“不過,藍鷹調了位置,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那就更不需要緊張了,快回來吧!毖╁糁薇粨嶂约吼嚳实纳眢w,聲音中仍舊是一派命令的口吻。
在皇宮,她像個女王,在這里,她依然還是像個女王。
“好了,你退下吧!崩羁龑Ψ綆煚敁]手示意。
方師爺憂慮不已,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看見王爺已經走向床榻,最終也只得恭敬的退出房間。
“藍鷹可靠嗎?”雪妃雖迫不及待的攀向李魁的身軀,不過還是多少有些擔憂未來有所變數。
“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即便我叫他送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狂妄大笑,手一掀,將自己送進棉被之內,“這些問題就交給我處理吧,你只管當你高枕無憂的女王陛下!
“我的榮華富貴是要與你共享的!
“當然,我的江山也是為你打造的!
又是一陣嗯嗯啊啊,這兩人真的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門外的奴才們也只得把自己暫時當成是隱形的。
*
襁褓中的嬰兒看起來又小又脆弱,冷天行連碰都不敢碰一下母親懷里的小妹,他怕自己太過粗魯會弄傷了小小的她,可是當她張著大大的眼無邪的看著他時,他又真的很想要摟摟她、親親她。
“冷無憂!备改赶M∨o憂無慮的長大,所以還未出世時就替她起了這個名字,是男兒就叫天善,是女兒就叫無憂。
冷家期待的當然是個女兒的到來,因為冷天行娘親的貌美讓他的爹深信,若生出的是女兒,必然能夠承繼母親的美貌。
當冷無憂呱呱落地,冷天行的父母卻皺了一整天的眉頭。她長得很漂亮沒錯,但是卻令人有種男兒大器的感覺,尤其是那兩道眉,該是男兒擁有的。
“投錯胎了吧?”
翌日之后,他們接受了這樣的事實,有個活潑的女兒應該也是下錯的,半月之后,小嬰兒就能咯咯的笑。
她獲得許多人的疼愛,冷家大小都寵愛這個小女孩,她的笑聲仿佛替冷家帶來了永不遠去的春風。
“天行,這對龍鳳佩是我們冷家的傳家之寶,龍就交給你了,鳳則給妹妹,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要替妹妹擋著,如果爹娘不在,你也得要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懂嗎?”
冷天行八歲,遲來的妹妹就像是寶,父母的殷切寄望讓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大人,他直點著頭,接受了父親這樣的重托。
然而才隔了一天的光景,噩夢卻發生了。
冷家仿佛成了血河,上至姥姥下至掃地的張怕,都躺在血泊之中,當冷天行找到他的爹時,他張著死下瞑目的雙眼瞪著門口。
“娘!娘!”
他發了瘋似的找尋娘親的蹤影,最后在廚房找到了她,那情況更加的慘不忍睹,她身上的衣物被剝除了,瞪著一雙恐懼的大眼看著這個世界,懷里沒有妹妹的蹤跡。
“你是這家的小孩?我救你離開這里,走吧!”
一名蒙面的人把他攔腰一抱,帶他遠離了家門。
“娘!娘!”
從噩夢中驚醒,兩行淚從藍鷹眼角滑落。這個夢有一大段時間不曾來訪,今日卻加倍了痛楚。
八歲之后,他化身藍鷹,被李魁送至深山學武,十八歲那年他被安排入宮,成為李魁在宮中的一步棋。
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是誰,這些年來,他努力強化自己,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到自己的妹妹,完成父母的托付。
然而這幾年來,不管他明查暗訪,始終猶如大海撈針。
“無憂,你到底是生是死?如果死了,至少來哥哥的夢里告知為兄一聲!”
握著龍佩,他謹記著父母生前所言,只要尋得鳳佩,必然可以尋得妹妹的去向。
“你一定還活著,哥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你一定要活著等大哥去接你。”
李魁的為人如何他心知肚明,這些年他利用他暗地做了不少壞事,然而礙于救命之恩,他也只得繼續當他的闇夜殺手,妹妹是他這生唯一的希望。
當他想起妹妹的笑臉時,莊巧的笑臉突然一閃而過,這一個突兀的念頭讓他怔愣許久都回下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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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藍教頭!偉大的武神!”莊巧坐在樹上,像個活潑過頭的小精靈,朝著樹下的藍鷹不停叫喚。
遠遠看著這一幕,李譽一肚子氣。
“主子既然這么在意,為什么還要安排藍教頭當太子妃娘娘的貼身護衛?”小喜雖然不是練武的料,不過有時候觀察力還挺敏銳的。
實際上她發現到,她親愛的主子打從在破廟遇見現在的太子妃之俊就變的不太一樣。
很難得的,那個平常喜歡要冷的太子變得很認真,尤其是他看太子妃的眼神,更讓旁人忍不住要認為,他全心全意愛著他挑選的太子妃。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畢竟旁觀者清,然而只要這樣問起,李譽總是否認。
這話才說完,她就挨了一記白眼,李譽瞪著遠處說:“我做什么你不會懂的,不懂就不要胡亂猜測!
“殿下!碧拥牧硪粋心腹從遠處走來,恭敬的報告,“飛鴿來報,魁王爺和那位貴人現在仍在私密行宮中!
“什么貴人,不就是那位雪妃娘娘嗎?”小喜一點也不懂得拐彎抹角,直接就把雪妃給指了出來。
“小喜,你是不是要我叫人把你的嘴巴縫起來?你再這么白目的話,哪天我那個皇帝老爹要砍你頭時,我可保不了你!彼仲p了她一個白眼,轉頭恰巧看見莊巧掛在樹上不上不下,“那家伙到底在干么?藍鷹又在干么?”
“主子如果不放心,我們就過去看看嘛!”
李譽把眼睛一閉,哼著氣說:“我為什么要過去?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都已經命令藍鷹保護那家伙了!”
“那家伙……她是太子妃娘娘耶。宮內有規定,未去勢男子不得碰觸任何宮內女子的肌膚,藍教頭應該是在猶豫……”
“該死的!她會摔死!”他偷瞄到不對勁,倏地起身沖了出去。
沒等他抵達,藍鷹就出手了,他在空中攔住了正在往下掉的莊巧,這一救,身體上自然少不了碰觸,他的手正攬著莊巧纖細的柳腰,看起來很美卻也很曖昧。
慢了一步,只能眼巴巴看著這一幕,李譽胸口突然多了一把無明火。
為啥如此憤怒?自然有原因在,他氣不過莊巧那丫頭用那種愛慕的眼光看著藍鷹,更受不了藍鷹把手放在自己女人的腰上。
時間仿佛停格了,可是他卻是被排除在外的。
“咳——”假裝清嗓子,實際是要把莊巧和藍鷹的注意力轉移,也順便讓兩人知道他的存在。果然有效,他才咳了一聲,藍鷹就松手了。
“謝謝!”莊巧紅著臉直謝。
“這是臣的職責所在!
“職責?我看你根本就是個失職的護衛,你看不出來太子妃會從上面掉下來嗎?”
“看出來了!
“看出來還讓太子妃受到這種驚嚇,該當何罪?!”
莊巧把視線轉向,然后沖到李譽面前,對他吼著,“你干么把錯怪到藍教頭身上?是我自己爬到樹上的,也是我自己跌下來的,藍教頭已經救了我,我很感謝他,你憑什么降罪給他?”
這家伙真的一點都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啊?!
而且還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虧他還為了逗她開心演了傀儡戲給她看!
李譽這樣一想更是火大,“就是要怪罪!”
“那就連我一起怪罪好了!”她回到藍鷹身旁,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來!要砍頭還是五馬分尸?”
“你……”李譽真的拿她沒轍。
瞧他沒真心要罰,她機伶道:“好了,別在那里婆婆媽媽的,不是要去跟父皇母后問安?你不是念著上回沒去,今天一定得去的嗎?還不走?”
“走……不要用跑的!”他追上莊巧,走遠了,才恍然想起要問罪藍鷹,就這樣被莊巧一鬧,這帳也只好暫時擱下了。
。
入夜,莊巧才正想要更衣入睡,一支暗器突然從她的眼前咻地飛過,筆直的射中床榻旁的木柱上面。
她嚇一跳,叫了一聲,引起了外頭宮女的注意。
隔著門,宮女不確定的詢問:“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有事也要說沒事,這種時候出現飛鏢,莊巧自個兒心知肚明,不敢張揚,假裝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可是您剛剛大叫?”宮女擔心她有所閃失,難以向太子交代,所以隔著門再度詢問。
“我只是滑了一跤,不過正好跌到床上,所以沒事,你們去休息吧。”
外頭終于安靜下來,莊巧才打開結在飛鏢上的字條,一看到內容,差點氣得破口大罵。
“三更半夜,叫我出去我就要出去嗎?!”怕外頭的宮女聽到,她小小聲的抱怨。
緊握著字條在房內踱步,到了門口又折返,想溜出寢宮又不被發現,她最后選擇跳窗,可是一路上又擔心會被巡視的護衛逮個正著。
奇怪的是,平常看起來戒備森嚴的皇宮,今兒個好像變得特別安靜,連她溜過了走廊,都還沒有看到巡邏官兵經過。
“看來老天爺也在幫我!
可是出了房間問題又來了,皇宮那么大,她根本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更遑論是找到字條上寫的暗巷。
“這暗巷到底在哪?”正當她頭痛找不到方向,又看到一支飛鏢,“這是暗號嗎?不管了,先過去看看再說!
就這樣,她一路跟著飛鏢的指引,來到了字條所寫的暗巷。
“還真暗!”沒燈沒人,要不是顧及她乞丐爹的安危,她才不想到這種鬼地方來呢!
“你慢了。”
聲音從她身后傳來,她飛快的轉頭,生怕被人暗算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可轉了頭也沒啥作用,這暗巷太黑了,連月光都照不到這里,她壓根看不清楚來者的面容。
“我才到這皇宮多久?你還希望我多快?”
“你太大聲了!”
“廢話不要那么多,到底要我做什么?”
“把李譽迷得團團轉,這是主子的交代。”
“別開玩笑了,我嫁進這皇宮已經夠委屈,還要我去誘拐那個混蛋,萬萬辦不到!”莊巧很火大,靠近一步想要看清楚女人的臉孔,但是這女人很精,知道她的意圖,很快閃開她的接近。
“如果你想要你的乞丐爹平安無事,最好乖乖照著主子交代的去做那種工作。對女子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的!迸死湫,外帶嘲諷。
“聽你在放屁!”
“放肆!你太無禮了!”女人怒斥。
“無禮的是你吧?好歹我也是個太子妃,你想被砍頭嗎?”要擺架子大家一起來嘛!莊巧也不輸入,把太子妃的頭銜給扛了出來,“我只要一喊,你八成就會被護衛營的人亂箭射死吧?”
“我要是出事情,你乞丐爹也別想活命,我勸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女子怕了,退了幾步。
“我要見我乞丐爹,約定好的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我見著我爹再說,否則一切免談!”
“你就不怕主子殺了你爹?”
“你就不怕我把你主子要做的好事情給掀了?”莊巧笑了笑,伸了個懶腰,“如果沒別的事情,我要回去睡覺了,別忘了我的交代,安排一下,我要見我乞丐爹!
“你……”
不理會女子,莊巧兀自離開暗巷,返回自己的寢宮,卻在踏出暗巷的門檻時,被入眼的燈火給嚇到。
“我想,我們需要談談。”李譽的笑臉在月光的照射下,活像來攝魂的死神,莊巧真的嚇到了,三魂七魄飛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