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來探班的周瓊雯,黃璽芹又招呼了兩組老主顧,直到下午四點,她才有空閑去附近的小吃店吃點東西,再回到萬里百貨,找了提款機查詢自己的存款余額。
“哇——”差一點就變六位數的余額,讓黃璽芹眉開眼笑,整個人開心的不得了,連拿著明細表的手都有些顫抖。
過去還在南部時,她的薪水總是不夠用,所以剛來臺北工作時,她可以說是身無分文,房子的租金和押金都是周瓊雯幫她先付的。
初來乍到,北部生活費之高,讓她非常不能適應,尤其在東區,更是什么都貴,一餐吃下來少說都要一百多元,這讓她一度焦慮害怕自己賺的錢只夠付房租和餐費,不夠存錢。
想不到她努力工作、拱命加班,在臺北的薪水竟比在南部時多了一倍,抽成也比較高,加上省吃儉用,每月薪水付完房租,扣除交通費'生活費,還有一半可以存下。
不過短短三個月,便讓她阮囊不再羞澀了,有這一筆應急金,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后路。
黃璽芹一邊看著明細表發笑,一邊踩著階梯,回到五樓工作。
她再仔細看一眼明細表后,才抱著虔誠的心情將它塞進新買的長夾里,準備開始工作。
但她才回到柜位,背后就傳來一道男人的怒吼,那人并粗魯拉扯她的手腕。
“黃璽芹!”
她驚恐尖叫,“啊——”
“叫什么叫,你見鬼了?才多久沒見面,你不認得你的男人了?”二十五歲的苗少原粗暴地拉扯著黃璽芹,宛如她是自己的所有物。
聽見這熟悉到令她憎惡的聲音,黃璽芹覺得惡夢重新降臨。
“你放手!”冷漠又粗魯的話語,從黃璽芹嘴里吐出,她無法壓抑對男人的厭惡。
眼前這個男人,是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有關系、再有交集的人。
“怎么?不能碰你?才三個月不見,你就忘記我們是什么關系啦。黃璽芹,你說結束就結束,你當我苗少原是什么人?把手機換了,就以為我找不到你?”苗少原的態度既囂張又高調,一點也不理會黃璽芹的拒絕。
“跟我回高雄,我會好好教訓你!”
說完,苗少原便粗魯的拉著黃璽芹,拖著她走,一點也不在乎這里是公眾場合,更不在乎自己的舉動是多么不尊重她。
“放手!你放手,苗少原,你放手,我跟你沒有關系了!”
黃璽芹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扳開,想掙脫被他緊握的手腕,但苗少原力氣很大,她的手腕立刻紅了一圈。
“沒關系?我們同居了四年多,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是怎樣?小孩沒了,我們可以再生,現在你是在跟我耍什么脾氣?”
“你不要跟我提小孩,你沒有這個資格!”黃璽芹憤怒地回應。
他粗魯、固執、自我意識過剩的自私性格,從來沒有變過,在那樣的傷痛之后,他還敢跟她提小孩?!
她用盡力氣甩開苗少原,手卻不小心揮到苗少原的臉頰。
“媽的,你敢打我!”苗少原立刻暴怒,高舉手臂用力朝黃璽芹的臉揮下,她下意識用雙手阻擋他的攻擊。
“不打你,你不知道要聽話,你這個賤女人!”
苗少原的拳腳朝她落下,打得黃璽芹毫無招架之力。
他對她動手了,他果然對她動手了。
他已經不再掩飾自己暴力的本性,她只能奮力用雙手護住自己的臉,完全阻止不了對方的攻擊。
她好害怕……如果當時她沒有離開,而傻傻的選擇繼續等待,她是不是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她好丟臉……苗少原引起的騷動,被好多人看見了,那些平時交好的同事……
以后,她要怎么做人……
“先生,你影響其它客人權益,請你住手!
一道冷硬的男人嗓音,試圖制止苗少原的暴力,黃璽芹不敢抬頭,她不敢……
去看那道聲音的主人。
她知道是藺東風,身為樓管,出了事情,自然會第一個出來處理,但她不想在這時候看見他……
“這是我的家務事,我在管教我老婆,跟你有什么關系?不想被打就給我滾!”苗少原對藺東風張牙舞爪,揮舞拳頭。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藺東風踩著穩重的步伐上前,眼神里沒有感情,盯著眼前張牙舞爪的男人,一步一步靠近。
苗少原橫行霸道多年,只有人怕他,從沒有怕過誰,可眼前這個皮膚光滑白皙的男人,讓他從心底感覺害怕。
他沒有武器,還穿著西裝,一副斯文的模樣,明明沒什么好怕的,他為什么感到害怕呢?
“我警告你少管我閑事,你知道我老大是誰?是……啊!”苗少原威脅的話還沒講完,突然眼前一花,藺東風瞬間消失在眼前,下一秒鐘,他的雙手便被反剪在身后,令他痛得慘叫。
藺東風眼神始終沒有溫度,舉手投足充滿優雅,可苗少原痛苦的呻吟讓人知道,他的力道一點也稱不上優雅,反而很暴力。
“男人打女人,很威風嘛,你還威風到外面來了,很行啊!碧A東風的語調冷冽如冰,并往苗少原后膝蓋輕輕一踢,防備不及,他瞬間跪倒在地。
“喀——”膝蓋重重著地,骨頭似乎是斷了。
黃璽芹縮在一旁發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如幻覺般不真實。
保全一接到通知后便匆匆趕來,以最快的速度圍成一圈,阻擋客人的視線。
“請這位先生到保全室坐一坐,再讓警方來領他去做客!碧A東風將手中的苗少原交給了保全,交代他們照著規定行事。
藺東風走向縮在一旁,嚇得說不出話的黃璽芹。
“你還好嗎?”雙手握住她肩膀,將她拉到眼前,對她不停發抖的恐懼模樣,不悅地皺起了眉。
“有沒有受傷?”他右手撥開她被打亂的頭發,露出她挨了一巴掌的臉頰,他臉色一沉。“他打的?”
黃璽芹看著藺東風,他又一次救了自己,她覺得很安心,但安心下來之后……
是深深的委屈和難堪。
她垂眸,對前男友來工作場合找麻煩一事,深深覺得丟臉,無法面對藺東風。
而藺東風的教訓、保全的鉗制,并未讓苗少原有所克制,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氣,臉色蒼白的他,瞪著靠在藺東風身旁,更顯嬌小的黃璽芹。
頓時,苗少原內心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黃璽芹,我還想四年多的感情,你怎么可能說結束就結束、說離開就離開,原來是有別的男人。哈哈哈……他知道你未成年就跟男人同居?知道你懷過我的孩子嗎?喔,說不定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黃璽芹,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你以為逃到臺北來,就什么事都沒了?我不會放過你,你聽清楚了,我不會放過你和你的姘頭的。”
苗少原引起的騷動,引來許多人的觀望,那些討論的低語、刺探的眼神,都讓黃璽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像是渾身赤裸地被人觀看……
藺東風像陣風般,往叫囂的苗少原走去,用力抓著他,膝蓋用力往他胃一頂。
“噢……”苗少原頓時痛到彎腰,無法言語。
“我叫藺東風,你記住我的名字,想要找我麻煩,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币话褜⑼吹桨l抖的苗少原拎到眼前,藺東風對著他耳朵,一字一字,吐出自己的名字,以及威脅。
“把他拖出去!碧A東風將他交給保全,冷酷地下令。“往后不準這位先生再踏進萬里百貨的大門,把他交給警方!
苗少原被保全拖走了,而黃璽芹也被藺東風帶走,離開人們的視線。
黃璽芹被藺東風帶到沒有人的樓管辦公室,安置在他的位子上時,她還是害怕的全身發抖,腦子一片混亂。
“喝掉它!碧A東風泡了杯熱可可,捧到黃璽芹面前,語調是不容反駁的命令。
熱可可的香氣充斥在鼻間,她腦子里卻浮現藺東風怎么會有熱可可?他喝熱可可嗎……這類的荒謬問題,但她還是順從他的命令,緩緩的喝光了那杯熱可可。
熱可可很好喝,香濃滑順,喝起來一點也不像外頭一般的熱可可,可此時甜食卻沒有辦法平撫她心中的慌亂,她依舊沒有勇氣迎上藺東風的目光。
他知道了她的過去,苗少原什么都說了出來,她未滿二一十歲便跟男人同居,還懷過孕,他……會不會看不起她?
“樓管……謝謝!毖劬Χ⒅种械鸟R克杯,里面已沒有熱可可,但黃璽芹仍不敢抬頭面對藺東風。
“你又救了我一次,看來我真的欠你欠不完。”她故作玩笑的道謝,可惜語氣里藏有太多的苦澀。
“對不起,我沒有好好處理我的私事,給公司帶來麻煩……對不起!
她沒有好好處理自己的私事,而且讓它影響了其它同事,這是她的錯,她該讓苗少原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但要怎么做?現在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見苗少原,她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不想再回到過去……
“笨蛋!
頭頂上傳來藺東風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責備,反而……有些心疼?
是她聽錯了吧?
“被打你不會還手。窟呆呆的站著被揍?”
這聽起來像是替她抱不平的口吻,令黃璽芹驚喜地抬頭,迎上了藺東風的目光。
“樓管……你……不會看不起我?”她沒頭沒腦的問。
“看不起你什么?”
“我前男友來鬧事,而且我以前……還懷過他的孩子,孩子沒了……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不自愛的人?”
蘭東風黑如墨的雙眸,映出她滿是脆弱無助的神情,凝視了良久,他才緩緩道:“我的對你的過去并不在意!
“真的?!”他不會看不起她,真是太好了!黃璽芹不禁松了口氣、露出笑容,身體也不再發抖了。
“我的看法,對你很重要?”藺東風站在她面前,微微偏頭,故作無意似的詢問。
“嗯!
“為什么?”男人眼神深沉。
“……就是很在意!秉S璽芹自己也說不上來,就是很在意他對自己的看法。
“笨蛋!
藺東風又冷著臉,罵了她一聲笨蛋。
原本聽見藺東風不介意自己過去的喜悅,在被罵笨蛋時,全被沮喪掩埋。
藺東風很聰明,通常聰明的人都討厭笨蛋,所以她……還是被討厭了吧?
黃璽芹不禁沮喪地垂下頭,藺東風卻伸指抬高她的下巴,逼她抬眼。
他彎身凝視她,距離她很近、很近。
“以后別再被人欺負了,聽見沒?笨蛋!
又罵她,是當她有多笨?
黃璽芹委屈的想要開口問,但下一秒唇已被封緘,她反應不及的瞪大眼睛,看著在自己面前,近得能聞到他身上男性香水味的藺東風。
他吻了她?!
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