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
骨折的肢體、斷裂的神經和肌肉組織、破損的內臟……等等,全都靠傅氏緊急召來的各科權威輪番上陣,將殘破不堪的軀體“修補”完成。
然而,受傷最嚴重的腦部,才是最棘手的。
因為開顱手術只是解除外在的傷害因素,清除血腫塊的壓迫現象,以及將出血的組織止血,至于腦細胞的受損,也僅能靠藥物的治療與神經細胞本身的復元了。
所以,手術雖然很成功,可是醒來的機率并不大。
“傅小姐目前GCS為四,死亡率很高,若有幸活下來,醒來的機率也不大,就算醒來,也會有嚴重的后遺癥,請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特別加護病房里,以一名專科醫師,及兩名專業的護理人員為一組,共四組人馬二十四小時輪流照護。
藍正睿站在特別加護病房的家屬探視區,隔著玻璃看著全身插滿維生器的傅湘蕓,右手握著掛在胸前的煉墜,那是湘蕓的銀河戒指。
“他們都是最專業的人員,有他們照護著,不會有問題的!备嫡逊沧哌M來,站在他身旁。
“嗯,我知道!彼{正睿低應,視線依然停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你應該回去休息!备嫡逊舱f。
“這里很舒適!边@個與加護病房一面玻璃墻之隔的家屬探視區,足以媲美五星級飯店的高級套房。
“你的工作呢?總不能一直請假吧?”
工作?藍正睿偏頭望向傅昭凡,一會兒才點點頭。
“對,謝謝你提醒我,我是該回去處理一下!
“去吧,有任何狀況,我都會馬上通知你!
藍正睿又點點頭,將煉墜塞進衣服里,轉身走向柜子,拿起鑰匙,看著柜子上湘蕓的手機和星串吊飾,他解下吊飾,走向傅昭凡,將吊飾交給他。
“麻煩你,請他們把它吊在湘蕓的床頭!
“好!备嫡逊步舆^,他不知道這個吊飾有什么意義,不過既然藍正睿這么說,就這么做了。
藍正睿轉身面對玻璃!跋媸|,我馬上就回來!彼驼Z,轉身離開。
踏出醫院,他拿出手機開機,看著螢幕上閃動的簡訊以及語音留言圖示,他選擇忽略,撥打電話給弟弟。
“大哥!”電話馬上接通,藍正陽語氣焦急的喊。
“正陽,這幾年幫你存的那些創業基金,大哥要先挪用,還有那兩張定期存款單也要提前解約,可以嗎?”沒有任何寒暄,藍正睿直接說明這通電話的目的,語氣平靜到讓藍正陽感到詭異的地步。
“那是大哥存的錢,大哥有動用的自由。”藍正陽說,他本來就沒打算接受大哥為他存的那些錢。“不過大哥要這么多錢做什么?”傅湘蕓的醫藥費傅氏不可能負擔不起,也不可能讓大哥負擔才對。
“我解約需要賠償金!
“解約?你要辭職?”藍正陽錯愕。大哥要辭掉最熱愛的飛行工作?!
“對,我要陪著湘蕓。對了,不要打電話給我,我不想電話占線!
“大哥,傅湘蕓情況怎樣?”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目前在加護病房觀察!
“手術很成功,那太好了!”藍正陽松了口氣。
“……嗯!彼{正睿沉默了會兒,才淡淡的應了聲。“正陽,我問你,當初韓婷萱刺傷我,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事,讓你放過她,沒有追究?”
“因為她的父母有錢有勢有關系,威脅我放手不準追究,否則他們有辦法讓這個殺人未遂事件,變成我們兄弟強暴未遂,女方是自衛!彼{正陽咬牙道。
原來如此。藍正睿閉上眼。“對不起,正陽,連累你了。”
“那不是大哥的錯,我也早就了解,那也不是我的錯,我們只是倒楣,被那個瘋女人給纏上!彼{正陽安慰他!按蟾鐬槭裁赐蝗惶崞疬@件事?”
“因為湘蕓的車禍,很可能跟她有關!
“如果真的跟她有關,那她這次死定了!”藍正陽怒道:“以前我們無錢無勢沒辦法和她父母斗,可今天她惹上的是傅氏,傅氏絕對不可能放過他們的!”
那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正陽,我還有事要辦,再見……”
“等一下,大哥!”藍正陽立即喊。
“什么事?”藍正睿問。
“大哥,我后天要入伍了。”藍正陽打斷他。
藍正睿一頓,閉了閉眼,他都忘了正陽入伍的日子了。
“抱歉,正陽,我忘了。”
“沒有關系,我告訴你,是怕你到時候找不到我。”
“我沒辦法送你!
“我了解,你就陪著傅湘蕓吧!”藍正陽說:“大哥,她一定會康復,不會有問題的,她是個很有毅力的人,不會被輕易打倒,你要對她有信心。”
“謝謝你,正陽。再見。”
“嗯,再見!
藍正睿切斷通話,走到停車場,坐上車,直接往全球航空臺北總公司駛去。
。
傅湘蕓在加護病房住了三個月,這期間因為出血致使血塊迅速變大,造成病情惡化,又合并其他部位的出血,多次進出手術室做緊急開顱手術減壓止血,好幾次都是從鬼門關硬將她給拉回來。
好不容易傷勢漸漸穩定下來,GCS逐日改善,慢慢上升至九,終于能離開加護病房。
至于醫院外的世界……
聽說事務所暫時停止營業,所有案子都轉介出去。
聽說肇事者自己跑到警局自首,出乎意料的,不是韓婷萱,而是她的丈夫。
他對那些消息以及后續如何、結果怎樣都沒有興趣,因為那些對現在的湘蕓沒有絲毫幫助,就交給傅家人和警方去處理就好。
他唯一開口問的,是在李思佳和林幸雨來探望湘蕓時,問她們肇事原因。
“肇事者姓吳,就是那個韓婷萱的丈夫,是我們事務所之前一位客戶的朋友,經由那名客戶介紹,想委托我們接下他的離婚官司,不過我們事務所的規矩是只為女性服務,所以湘蕓拒絕了,沒想到后來吳先生聽說吳太太來委托,事務所也接下吳太太的案子,便失去理智,他說不想一生心血全都被吳太太奪走,絕望之下,就做了傻事!
頓了頓,李思佳嘆了口氣!耙驗槭聞账鶓鹂冚x煌,至今不僅尚未吃下任何敗仗,還都是大大的勝利,有這樣的成績,絕大部分都是歸功于湘蕓調查、搜集的證據,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吳先生才會直接從湘蕓下手!
“最冤枉的是,湘蕓姊明明已經拒絕接吳太太的案子了,是吳太太騙吳先生的!绷中矣暌部嚷晣@氣。
不想被奪走一生心血,所以就決定先奪走湘蕓的生命?
藍正睿沉痛的閉上眼。那些身外之物,真的比一條生命重要嗎?他們怎能這么輕易的決定結束他人的生命?!
“湘蕓的父親下令嚴懲吳先生和吳太太,我不知道傅昭凡是怎么處理的,只聽說吳先生不惜撞死湘蕓也要保有的心血,一夕之間都化為鳥有,還被地下錢莊追殺,虐待之后又放走,然后又開始追殺,最后吳先生自己跑到警局自首,哀求警方把他關起來!
“至于吳太太,聽說被關進精神病院了,是真正的精神病院,而且是那種環境很差的地方,她父母被禁止會面,不過他們好像也無暇去見女兒了,傅昭凡把他們的家族事業搞得一團亂,他們好像都在忙著收拾殘局!
是嗎?壞人得到懲罰了,可,那又如何呢?湘蕓還是……
“藍先生,湘蕓手腳指甲有大量瘀血,這是正常的嗎?”李思佳心疼的看著傅湘蕓。
“醫生說人體胸部、手腳指甲這些地方,是身體最敏感的地方,他們每小時要檢查湘蕓對疼痛刺激的反應,這些瘀血是給予疼痛刺激時所造成的!彼{正睿溫柔地輕撫著傅湘蕓的指尖。他第一次看見這種情形的時候,就詢問過醫生了。
這些瘀血是人為的,不算正常,卻是必要。
“那……那湘蕓姊頭上那個軟軟的、鼓鼓的窟隆,也是正常的嗎?”林幸雨擔憂地問。
“嗯,因為醫生沒有把頭骨補回去。”
“嗄?這樣好嗎?”林幸雨和李思佳都很驚愕。
“因為湘蕓的腦受傷很嚴重,腦從傷口腫了出來,所以不能把骨頭放回去,讓腦向外腫,一方面是可以減低顱內壓,減輕腦腫脹時向內的壓迫。現在這樣是腦腫脹已經消除,如果湘蕓坐起來,那個地方就會凹進去!
“那會補回去嗎?”沒有頭骨保護,很危險吧!而且看起來也很……可怕。
“醫生說要再等一段時間,大概再三四個月左右,就可以補回去了!
“那就好!眱扇怂闪丝跉狻
藍正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的握著傅湘蕓的手,不再說話。
他不知道她們是何時離開的,直到傅昭凡和主治醫師再次出現,他才知道天又黑了。
主治醫師做完例行性的檢查,交代看護的護理人員加強注意的事項,結束之后,傅昭凡才開口詢問。
“她大概何時會醒來?”
“很抱歉,傅先生,這個問題只有上帝能夠給你答案,我只能說……目前醒來的機率是一半一半,已經進步很多了!敝髦吾t師說。
“好吧,那她醒來后,會有后遺癥嗎?”傅昭凡又問。
“后遺癥一定會有,可會有什么樣的后遺癥,嚴重性如何,只有等傅小姐醒來才能判斷!敝髦吾t師如是回答。
“可以大概說明一下可能會有什么狀況嗎?”傅昭凡瞥了眼靜靜坐在病床邊看著傅湘蕓的藍正睿,才又問主治醫師。
“依照傅小姐腦部受傷的程度,百分之五十左右會成為植物人,若能醒過來,最常見的后遺癥就是頭痛,另外就是記憶力變差,也會有局部運動障礙或感覺障礙,像是語言功能、嗅覺、視覺、聽覺等障礙,生理時鐘失常,性情大變,癲癇、癱瘓,可能的后遺癥非常多,傅小姐沒有醒來之前,都無法下定論!
也就是說,沒醒來,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傅昭凡陪同主治醫師離開病房,病房里,只剩下藍正睿。
“湘蕓,你已經睡了好久,該起床了喔!”他柔聲低喃。
“湘蕓,你不用擔心,不管你變成怎樣,你都是我愛的湘蕓,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彼麗蹜z的輕撫著她的臉,俯身親吻著她,在她耳邊柔聲低喃著愛語,“我愛你,湘蕓!
forev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