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清早,準備妥當的堂玄月、德叔與德嬸再次和蕭漠一同上云穹山尋找冰蟬。
清晨的云穹山云霧繚繞,山中霧氣濃重,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識途老馬如德叔、德嬸帶路,才不至于跌入山溝摔斷腿。
「今天清晨的霧氣已如此濃重,『唐門』弟子若昨夜就上山,肯定占不了多少便宜!固眯掳底詰c幸山上霧氣濃厚,「唐門」弟子對云穹山的地形了解遠不如他們,加上夜黑霧重,他們要找到冰蟬,難若登天哪!
「若他們昨夜真摸黑上山,恐怕有不少人掉進山溝或泥沼里了!沟率逍Φ煤玫靡,感謝老天爺的幫忙。
「或許『唐門』還有人置身于濃霧當中等著埋伏我們,大家要小心!故捘嵝阉麄冃⌒男惺拢f別仗著自己對地形的了解而大意。
「是,門主!」堂玄月、德叔與德嬸異口同聲、愉悅地回答。
經過昨夜蕭漠不經意表露出對他們的關懷,堂玄月與德叔、德嬸已真心視他為門主,不再覺得他與他們格格不入了。
「玉露草性喜生長于潮濕陰暗之處,大伙兒尋找玉露草時,別散得太開!拐业接衤恫,就更接近冰蟬一步,蕭漠要他們各自小心,千萬不能落單,以防遭遇「唐門」伏擊。
「是。」堂玄月等人再次聽從他的吩咐,各自分開,彎下腰于樹根旁潮濕之處尋找玉露草的蹤影。
在出發前,蕭漠已由對藥草知識豐富的德叔口中得知玉露草的模樣,它的葉面翠綠尖端帶著一抹艷紅,中心近梗的地方則帶有一抹霧白,只要照這個特征去尋找,就能找到玉露草。
蕭漠和他們一塊兒翻找,大伙兒聚精會神,誰也沒閑功夫閑話家常。
「冰蟬啊冰蟬,快點出現吧!千萬別落入『唐門』之手啊!」堂玄月纖白的十指撫過濕潤的土地,喃喃自語。
「冰蟬啊冰蟬,快點出現吧!我們能不能贏過『唐門』,就看你的了。」德叔加入喃喃自語的行列。
「冰蟬啊冰蟬,快點出現吧!你不早點出現,咱們就得天天上山來找你了!沟聥鹨采钋楹魡,希冀冰蟬能聽見,快些出現。
離他們不遠的蕭漠聽見他們對冰蟬的冀求,唇角有掩不去的笑意。和「堂門」的人相處過后,他發現「堂門」人并沒有他以為的心狠手辣,他們常常嘴上耍狠,但那僅是他們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因為他們不善于與外人相處,又肩負光耀門楣的重責大任,所以使得他們在面對外人時,不得不裝狠來武裝自己,以免被人瞧輕。
這樣的他們,其實挺可愛的,也是他們讓他了解,以前對善于使毒的門派存有的謬誤。他的心已經傾向「堂門」,以至于「唐門」的種種行為看在他眼里,是冒犯、是無視、是挑釁,教他心生不悅,繼而和「堂門」人站在同一陣線對抗「唐門」。
還有另一個讓他挺身幫助「堂門」的最大原因,就是堂玄月。她像是他的肉中刺,常在他刻意忽視時扎刺著他,教他隱隱作痛,無法割舍,無法離棄。
亂了,打從她假扮新娘與他拜堂時,一切就都亂了。
堂玄月尋找著玉露草的同時,偷了個空覷望在不遠處的蕭漠背影,看著他寬廣的背部,她不禁有些癡了。
好想、好想走過去,倚靠在他的背部;好想、好想大聲詢問,他覺得她如何?可是,她始終提不起勇氣,僅能趁著他沒發現時偷偷瞧他,將他的一舉一動悄悄烙印在腦海中。
在堂玄月沒注意時,德嬸發現了她癡然凝望著蕭漠背影時的模樣,德嬸慢慢移動身子,來到丈夫身邊,以手肘輕推丈夫身側。
「怎么了?」德叔不解地問道。
德嬸以食指對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朝堂玄月的方向努努嘴,要他看堂玄月凝望蕭漠的神情,德叔意會地轉移視線,看著堂玄月,終于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在他們未發覺時已經有了心上人了。
嚴格說來,蕭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堂玄月能心儀于蕭漠是好事一樁,只是不曉得蕭漠是怎么看待堂玄月的?德叔不禁擔心,早已看遍各色美女的蕭漠會瞧不上堂玄月。
「堂玄月,門主對冰蟬的習性與毒性恐怕了解不深,你不如跟著門主尋找,以免門主找到冰蟬時,不小心被冰蟬所傷!沟聥鸩挪还苁捘膊幌矚g堂玄月,只要堂玄月喜歡他,她就會幫堂玄月制造接近蕭漠的機會。
「好!固眯曼c頭,覺得德嬸說得非常有道理,況且這是和蕭漠親近的好機會,她才沒傻得拒絕,立即快樂地湊到他身畔。
蕭漠同樣沒拒絕,炙熱的黑眸迎接堂玄月到來,只見堂玄月朝他綻放羞怯一笑,他的心猛地遭受撞擊,他的肉中刺已無聲地將那根刺向下扎得更深了……
德叔微蹙著眉,看堂玄月靠近蕭漠,他不曉得這樣做對堂玄月是好抑或是不好,無法不擔心蕭漠最終會不會傷了堂玄月的心。
「門主,我們會找到冰蟬的!」堂玄月蹲在蕭漠身旁,不曉得要和他說什么,只好語氣堅定地宣稱冰蟬最終會落入他們手中。
她一靠近,即可感受到由他身上散發出溫熱、令人安心的氣息,教她很想就這么倚靠在他身邊,直到永遠。
「希望老天爺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故捘畬λぐ旱男奈⑽⒁恍,他也很想找到冰蟬,只是這種事除了努力外,就得看運氣了,倘若他們的運氣比「唐門」好,那么冰蟬自會落入他們手中。
「那個『唐門』那么惹人厭,老天爺當然會站在咱們這一邊!」怕老天爺會弄錯,堂玄月還特意加強「唐門」二字的語氣。
她理所當然的可愛語氣,逗出了蕭漠更多的微笑,望向她的眼瞳充滿暖意。
「我說的話很好笑嗎?」蕭漠勾揚起的唇角好看得讓她看得入迷,不曉得她究竟是說了哪句好笑的話,讓他笑得這般好看。
「你是個有趣的姑娘。」有趣得教他魂縈夢牽。
「?」堂玄月不懂他口中的有趣是指她說的話都很有趣,或是她的動作很有趣?他該不會又想到兩顆肉包子自她衣襟掉出來的事,所以才會覺得她有趣吧?
一想到這兒,她就完全不覺得自己有趣,也失去了追根究柢的勇氣。
兩個人在濕潤的土地上翻找,撥過草叢,翻過枯葉,不停尋找玉露草的蹤影。
「單單是玉露草就這么會躲藏,我看要找到冰蟬更是難上加難了。」堂玄月咕噥地抱怨。
小手煩躁地一撥,不小心竟與蕭漠的大掌碰觸在一塊兒。
蕭漠的古銅大掌輕觸到柔嫩的小手,猛地一震,情不自禁地反掌握住了嫩白小手,兩手疊握,兩顆心同時狂猛躍動,清澄靈動的眼瞳對上炙燙狂熱的黑眸,相互凝視牽引著,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
他對她的感情來得如此迅速,完全讓他無力招架,不愿招架,也終于讓他愿意敞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激烈情感。
就在肌膚相觸的此時,他們了解了對方的心意,原來不是僅有自己意亂情迷,對方也對自己懷有情愫。
兩人相互凝望,嘴角同時逸出心意相通的微笑。
緊握著她的小手,了解了她的心意,蕭漠不再覺得自己像個登徒子般覬覦著可人的她,他的心情整個放松開來,突生仰天朗笑的沖動。
被他的大掌緊緊握住,她的心像是在歡唱般快速跳躍。在他眼中,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她沒有不如姚紫絮或其他姑娘;在他眼中,她是美麗且獨一無二的。她整個人陶醉在他如漩渦般的黑眸中。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了!沟聥鹨恢蓖低涤^察他們兩人,見他們兩人似乎埋頭尋找玉露草,沒有更多的交談,讓她不禁擔憂堂玄月不懂得把握機會。
「你可別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沟率寰嫫拮觿e再多事,倘若蕭漠對堂玄月無意,保持眼下的情形是最好的。
「老頭子不懂就別亂說!」德嬸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在她看來,蕭漠和堂玄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相配了。
「我才沒有不懂!」德叔低聲反駁著妻子。
蕭漠與堂玄月兩人背對著德叔、德嬸,雙手交握,十指緊扣,眼中不時帶著笑意相互凝視,覷望對方的動作儼然比找到玉露草更為重要。
「你說我們會不會找很久才找到玉露草?」堂玄月的腦子已糊成一片,眼里只看得見他,心里也僅容得下他,哪還管得了玉露草與冰蟬?
「我無法確定何時會找著!故捘p喃,聲音低醇迷人,極力克制不吻上她那不時傳來幽香的秀發與點上她那不時誘惑著他一親芳澤的朱唇。
堂玄月身后纏繞著霧氣,看在他眼里,她彷佛成了出沒于山中的仙子,淘氣動人。
「姚紫絮嫁給了楊公子,你是否會覺得遺憾?」她輕問,想要確定姚紫絮在他心中占有多少分量。
「我并不會覺得遺憾,坦白說,我對姚姑娘并沒有任何感情,就如同她對我一樣。當初會決定與她成親,是因為她適合當『蕭家堡』的堡主夫人。現下,我很高興當日你當了假新娘。」蕭漠不怕讓她知道他的真心。
「我也很開心當日破壞了你和姚紫絮的婚事!顾恼嫘某嗦懵愕爻尸F在她眼前,教她開心到止不住唇角的笑靨。
「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原本當初我不想扮成假新娘,一直央求德嬸假扮,是德嬸堅持,我才會勉為其難的答應!顾窀褫p笑,向他透露當日的事。幸好最后還是由她假扮新娘,否則她和蕭漠根本就不會相識,更不會相互產生情愫。
「還好不是由德嬸假扮新娘子,我實在無法想像和她一起拜堂的景象,德叔恐怕會在我和德嬸拜完堂后,伺機毒殺我吧!」蕭漠故意打趣道。
「德叔肯定會覺得你有搶走德嬸的意圖,依他對德嬸深厚的愛意,他會無所不用其極地除掉你,永絕后患。」堂玄月笑得好開心。德叔和德嬸兩人的感情可是情比石堅,容不下一粒沙呢!
蕭漠早由德叔和德嬸私底下的小動作,發現他們是一對成親數十載,卻仍對對方十分迷戀的夫妻。無可否認,他對他們之間的深情感到欣羨,甚至渴望與未來的妻子擁有相同的深情,這種渴望以前從不曾在他身上發生過。
他的眼再次對上堂玄月的眼,兩兩相望,透過緊握的雙手,隱約感覺自己似乎可以在她身上追尋到相同的深情。
透過他深邃的眼眸,堂玄月似乎可以望穿他的靈魂,她發現在人人欽羨、責任重大的「蕭家堡」堡主的身分下,他不過是個孤寂、需要卸下肩上重擔的男子。
她渴望展開雙臂,像充滿暖意的羽翼,將他緊緊納入懷中,給予所有他想要、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