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晶晶火冒三丈的邊拉著康沐蕓走,邊說李映湘是逃難到這里的,竟然還敢登堂入室到東閣寢室,將奶奶及娘送給她的衣服及珠寶,一件件往自己身上穿戴,將自己弄得艷麗無比,明目張膽的令人發指,每個仆傭看見了,雖然火氣直冒,卻都不敢吭聲。
事實真是如此,東閣的寢室外,有幾名掃地的仆傭臉色極為難看,一見到康沐蕓出現,立即忿忿不平的想向她告狀李映湘有多惡劣,但他們沒機會說太多,因為季晶晶已經把她拉進房了。
“李映湘,你以為這里沒女主人嗎?”季晶晶不屑的怒瞪著她,硬是把小嫂子拉到她身前,“看看,比你美、比你賢慧、比你有人緣——”
“晶晶,別這樣,我相信你哥會好好處理李姑娘的事,我們先出去……”康沐蕓不希望他們兄妹又因她而起爭執。
“出去?!”季晶晶簡直快瘋了,“瞧她,穿著華服,手上攥著手帕,打扮得活像只孔雀,一副是正室的氣派模樣,她要取代你啊,嫂子!
“季妹妹,正室,應該是沒法子了,天水城里哪個人不知道少主夫人是誰,我可不想讓你哥難做人,但小妾,應該就有譜了!崩钣诚嫘Φ每傻靡饬。
康沐蕓的表情陡地一變,“小、小妾?”雖然已有耳聞,但親耳聽到,心還是在瞬間揪成了團。
“哥說要納你為妾?!”季晶晶不可置信。
“你以為他的個性為什么變得冷漠?是因為我退婚,他的心受傷了,這次我來投靠他,他收留了我,這代表他心里還有我,不是嗎?”
她看來自信非凡,其實是心虛的,事實上,他對她的態度不若以前那么熱絡,可以說是冷漠疏離,她每回主動投懷送抱,都被他拒絕了,但她當然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原來……康沐蕓笑不出來了,也難怪她敢神氣的出現在這里,她突然覺得心好痛。
“玉泉藥莊的生意做得這么大,就算馮家花了好幾座金山銀礦找人做藥材買賣,也動搖不了季家的生意,維澧所花的心力跟時間一定很多,我想替他分憂解勞!
這種不要臉的話,誰聽得下去!季晶晶咬牙切齒,但嫂子呢,傻乎乎的,是呆了嗎?!
“對了,我印象中,每到夏日,后院的曬藥場多的是牛黃狗竇,價值連……”
“你說什么?!”一直沒反應的康沐蕓突然很生氣的打斷李映湘,“我們藥莊里的藥材質量可好了,哪是你說的牛什么黃、狗什么豆的!”
季晶晶一愣,馬上拉拉康沐蕓的袖子,“不是的,嫂子,你誤會了。”
但李映湘已意識到一件事,她先是驚愕,隨即嘲弄,“不會吧,韓家千金竟聽不懂那四個字?!該不會連字都不識吧?”她本是想嘲諷一番,沒想到,竟見康沐蕓臉上有著可疑的窘迫,她倏地瞪大了眼,“真不會……天啊,你怎么有資格當藥莊的少夫人,日后的當家主母?!”
“她哪有不識字!我嫂子讀過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
季晶晶說謊也不打草稿,但當事人臉皮卻不夠厚,羞慚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那么,請少夫人解釋我說的牛黃狗竇啊!”李映湘抓著了她的小辮子,當然要想盡辦法逼出她的原形。
“那是指稀世、珍貴的藥物。”季維澧冷峻的噪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其實,季維澧在仆傭的通報下,早已快步趕到寢室好一會兒了,只是,唇槍舌劍的兩方,沒有注意到他。
“牛黃是生于病牛膽中的黃色結古物,狗竇指的是生于癩狗腹中白而帶著青色的結石物,這兩者都是入藥的上品!彼惫垂吹目粗舻靥ь^看向他的康沐蕓。
“太不可思議了,維澧,奶奶怎么可以給你挑一個沒知識的女子為妻?!”李映湘帶著心疼的更夫瞳到他身旁。
季晶晶受不了的一翻白眼。
季維澧不理會李映湘,灼灼的眼眸仍定視將頭垂得低低的康沐蕓。
太丟臉了!她粉臉羞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
他神情陡地一凜,看向李映湘,“你不應該在這里!
“對不起!笨点迨|以為他指的是自己,頭也沒抬便急急彎腰道歉,沒想到,身邊也冒出另一個聲音。
“上回我問你,可否來你住的東閣看看,你應允了。”李映湘看來有點委屈的,可是……
“寢室與私人財物我亦應允了?這點自重,你不該沒有!彼目跉鈽O冷。
李映湘的淚水馬上應聲而下,臉上盡是懊悔,“對不起,我以為在季家長輩回來前,我可以跟姐姐先好好相處,或許能從分享開始……”
“真敢講!”季晶晶氣結,聽不下去,直接打斷她的話,又將一聲不吭的康沐蕓拉到她面前,拉高音量,“嫂子,你說說話啊,人家叫你姐姐了!
說什么?季維澧畢竟允了她來東閣,這不就已經很明顯了嗎?康沐蕓的心狠狠抽痛著,但仍舊不讓自己的心緒表現出來,只是淡淡的道:“沒關系,反正我也沒有戴那些珠寶的習慣!
“出去!”季維澧陰郁著一張俊臉,突然開口。
沒關系?這三個字就夠令他大為光火了,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悶著頭在做事,他也知道她刻意窩在后院躲他,好讓他可以跟李映湘“重修舊好”,但他心里比誰都清楚,他的心里已經沒有李映湘的位置,反而是她的無所謂,令他做什么事都不對勁,頻頻要發火。
而這該死的康沐蕓,他喊一聲“出去”,她倒是很自動的牽著妹妹的手就走出去,他低聲咒罵,跛著腳快步走向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制止她前進,轉而向妹妹道:“晶晶,帶李姑娘出去!
季晶晶原本臭著一張臉,但一聽到哥哥的話,笑逐顏開,樂于從命的將李映湘拉出寢房,李映湘難以置信,刻意可憐兮兮的哭叫又道歉,但顯然無人理會。
終于安靜了,季維澧以不弄疼康沐蕓的力道扣緊著她的手腕不放,她試著要掙脫,但他握得太緊,她只能任由他扣著,只是口氣頗為無奈,“我退讓到這樣還不夠,所以你留下我,是想指責我嗎?我絕不會阻止你們破境重圓的!
他黑眸一瞇,咬牙,“究竟是誰跟你說我要跟她破鏡重圓的?!”
“干嘛氣得牙癢癢的,你不是還愛著她嗎?”她很難過耶,他干嘛還這么兇。
他氣到一肚子火,“我不會卑微到吃回頭草!”
是為了面子?她深吸口氣,“沒必要跟自己的心過不去,更不要跟幸福賭氣!
她愈說他愈惱火。
“真的,我不會難過的,像你這么尊貴的少主會看上我才有鬼咧,是剛好你要的女人不要你,勉強湊合,可其實,我真的是很不錯的!”唉,笨蛋康沐蕓,你語無倫次了。
他實在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只能惡狠狠的瞪著她,但他不懂,她當時蹣跚的在雪地里拖著他下山的堅定與魄力去哪里了!
“她明天就會離開了,而你,讓你做那么多、學那么多,不過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少主夫人,你辦不到?”他冒火的黑眸瞪著她。
真正的少主夫人?!她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他看出她的困惑,“就是要有架式、有氣勢,更應該要精明,要有睥睨之姿,但現在看來你是做不來的,我想我也不苛求了,不過該死的就是別讓任何人踩在你的頭上,明白嗎?!”
她哪聽得明白,她在乎的只有李映湘明天要離開,為什么?
當她不害傻乎乎的反問自己時,他已經受夠了,他抱住她,狂野而粗蠻的吻著她。
他放棄了,放棄等待,他要主動迎向她,不管她在不在乎他,只要他在乎她就行了,因為“等待”太折磨人,他決定了,他主動愛她就好,或許,有那么一天,她會在乎他,大聲的告訴他,她也愛他。
李映湘感到很不安,她在房里踱步,心亂如麻。
“咯”地一聲,房門一開,一看到是季維澧,她馬上裝出嬌弱神情,“對不起,我太急了,但我是真的太愛你——”她想投懷送抱,但再一次的被推開。
“我想不是你急,而是你誤會了,我把你留下來,純粹是因為你的腳傷,你腳傷好了,你又說你身體虛,”他冷笑,“但剛剛看你在我妻子面前耀武揚威、紅光滿面的模樣,我想,你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她先是一怔,隨即眼淚撲簌簌直落,“不,我喜歡的人在這里,我要留在這里……”
“你父母已經收了聘金,你就該進入馮家!
“你替我把聘金退還給馮家,我就可以不用進馮家了!”她是絕對不要嫁給馮貴福當四姨太,“我愛你,你也愛我啊,還有,馮家跟你們是世仇,就算是為了爭一口氣,也該把我留下!
他突然笑了,一個女人自不自私,一清二楚,一個傻瓜急著想走,怕讓季家惹上麻煩,而眼前這個女人,卻自私的想讓季家跟馮家的死結再增一個。
“請你離開,我爹已經派人送來信息,他跟我娘、奶奶大約明日午時就會回返,我猜他們沒有人想看到你,房里的東西,你要的都可以帶走!”話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想這樣就打發她?!李映湘恨恨的坐下,不行,她不能這樣就離開!
難道……真的得用上那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