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后,白千照忍不住叨念道:“我早勸你死心,別再對當年那在河邊救起你的姑娘念念不忘,找個人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你總是不聽,在府里蓄養一群與她相似的女子,這下釀成禍端了吧。”
白千量緘默不語,他也不知為何這么多年來對她遲遲忘不了,明明當年只見了一面,卻彷佛烙印在心坎里,思之難忘。
“要我說,八哥你也算是癡情種了,當年僅僅一面,就一見誤終生,至今難以忘懷,搜羅來一屋子長得相似的姑娘,看了這么多年還看不膩,換了我可做不到,再絕色的女子,最多讓我瞧上個一年半載,也就膩煩了!卑浊蹀D動著手里握著的兩顆玉球,笑道。
白千照數落道:“你以為老八同你一樣,那么容易見異思遷,毫無定性嗎?”
母后曾私下對他說過,八弟這癡情的性子怕是隨了他母妃,當年他母妃便是為情所苦,這才抑郁而終,但令她鐘情之人并非父皇,而是另有其人。
“二皇兄,世上美人何其多,何必苦守一朵花?況且人生苦短,不及時尋歡,很快就垂垂老矣,屆時可就心有余力不足了!卑浊跄菑埧∫莸哪樋,露出滿不在乎的嘻笑。
“你就知道貪圖玩樂,日前我聽父皇提過,有意安排你到禮部去磨練磨練。”
“唉,禮部那多沒趣呀,能不能讓父皇把我換到戶部去,那里油水多。”
“父皇就是知道你這性子,才把你安排到禮部去!
白千量想到一件事,朝白千熙說道:“九弟,你若閑著無聊,我有一件事讓你去辦!
白千熙饒有興致的馬上湊上前,問道:“什么事?”
直到掌燈時分,白千量才回府。
他一回來,鮑淑儀便殷勤的伺候他茶水,遞巾子讓他擦手臉,同時一邊向他提起今日去上香時無意間聽見的話。
白千量聽完,只淡淡的回道:“這不過是莫須有的傳言,不必理會!
“妾身就知道這事定是有人暗中想中傷王爺,不過王爺可得盡快澄清,否則只怕連皇上都會誤信這不實的流言!彼恼Z氣里流露一抹憂慮。
“這事你無須擔心,我已有對策!
“王爺打算怎么做?”鮑淑儀脫口問道,說完,瞅見他的眼神,想起他不喜府里頭的女眷過問朝堂之事,急忙改口,“是妾身多嘴了!
她之所以一直受寵,是因為她知所進退,不該問的絕不會過問,謹守著分際,適才她也是一時好奇,才會嘴快的問了出來。
白千量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并未多說什么,而后才發現回來到現在,他一直沒見到花蘿,便問道:“怎么不見王妃?”
“已清出了個院子,王妃搬過去了。”
“她住進哪個院子?”
“是南院的星水閣!
“怎么住到那里去?”白千量皺起眉,那是王府里最偏僻的一處院子。
“府里的院子差不多燒毀了一半,現下能住人的院子只剩下南院的星水閣和東院的茗蘭園,得知星水閣已清理好,王妃便說要搬過去。”鮑淑儀解釋道。
聽見花蘿這么迫不及待的搬過去,白千量心頭掠過一絲不悅。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往她渴盼著能得到他的關注,而今卻避他唯恐不及。
見他站起身提步要往外走,鮑淑儀不解的問:“王爺這是要上哪兒去?”
“本王去星水閣瞧瞧!
鮑淑儀原想跟過去,但白千量擺手阻止了她,她只好佇足在門口,神色幽幽的看著他走向通往星水閣的回廊。
廊道旁的琉璃宮燈都已點亮,春夜里的風微微透著一絲寒涼,白千量踏著夜色來到星水閣。
他沒有進屋就見到花蘿,她獨自坐在門前庭子里的一張長椅上,赤著腳,晃著兩條腿,仰起臉在看著天幕上的月娘,那只小黑狗則是安靜的趴伏在她的腳邊。
見他過來,它只是抬起頭警戒的望著他,沒有吠叫。
白千量沒有出聲叫她,她賞月,他賞她。
柔柔的月華照映在她臉上,她微微彎起嘴角,他心中陡然一悸,眼前的她,依稀又與多年前那名少女的模樣迭合在一塊。
他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她,直到她發現到他,她臉上露出一抹訝然,撿起繡鞋穿上,站起身朝他福了個身!俺兼娺^王爺!
見她臉上又露出了那抹疏冷的淡然,白千量有些不悅的微瞇起眼。“本王聽說你住進星水閣,過來瞧瞧。”
“多謝王爺關心!
“為何要這么匆忙的搬過來?”他走進小院子,問道。
“不好一直住在王爺那兒打擾王爺。”她淡淡啟口。
不想打擾他?怕是不想見他才是!败m園比起這星水閣還要寬敞,依你的身分,該等茗蘭園清理好,住進茗蘭園才是。”
“茗蘭園也清理好了,不過臣妾看了這兩處院子后,喜歡星水閣前這小庭院,故而才搬來這兒!被ㄌ}解釋道。
兩處院子都已清理好,鮑淑儀仍留在他那里沒走,她卻先一步搬過來,兩人的心思一見即知。鮑淑儀是想藉此多親近他,而花蘿卻一點也不留戀。
這樣的想法一起,白千量莫名感到不快,卻又找不到什么錯處來指責她,杵在那里也不開口,一雙諱莫如深的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她。
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隱約感覺到他似是有些不悅,不過她全然不知自個兒哪里惹到他了,就在她想要隨便找個理由躲回屋里時,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從衣袖里取出一塊玉璧,遞過去給他!斑@可是王爺遺落之物?”
白千量抬手朝衣襟內摸了摸,這才發現他貼身放著的那塊玉璧不見了,伸手接過,低頭一看,頷首道:“是本王掉的,你在哪里撿到的?”
“不是我撿的,是今早婢女在王爺寢房門口撿到的。”
他忽然來了興致,主動提道:“這塊玉璧可是大有來頭,你可知它是什么?”
花蘿搖搖頭,那塊玉璧毫不起眼,她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你可聽說過百年好合璧?”
她點頭,下一瞬吃驚的瞪大眼。“難道王爺的這塊玉璧就是傳說中能使人心想事成、白首偕老的百年好璧?”
“沒錯。”
得到他親口證實,花蘿神色復雜的看向他手里拿著的那塊玉璧,她曾經向上天祈求,能賜給她這塊百年好合璧,讓她能與夫君舉案齊眉、百年好合,卻遲遲無法如愿。
如今事過境遷,在她早已遺忘這件事時,未料這塊傳說中的玉璧竟然出現在她面前,而且是在她丈夫的手上。
她在心里輕輕嘆息一聲,接著好奇的問道:“王爺是怎么得到這塊百年好入口璧的?”
“是一個多月前有個老人賣給我的!
“那么王爺又是如何得知它就是傳言所說的那塊百年好合璧?”見它毫不起眼,她心中有幾分疑慮。
“自是那老人說的,不過本王在回來后,找來了傳奇寶物圖鑒印證,確認這件玉璧的形制和紋路皆與傳說中曾出現過的百年好合璧一模一樣!
這本圖鑒流傳了數百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里頭印刊了許多傳說中失傳的各種寶物,百年好合璧和另一件鸞鳳和鳴珠也被羅列在上頭。
花蘿提出一個可能,“這件有沒有可能是仿造之物?”
“你說的本王也懷疑過,本王得到它后,它并沒有如傳言中那般神奇!辈贿^世上怕是也沒幾人見過真正的百年好合璧,他也只能懷著一絲希冀,權當它是真的。
覷了眼白千量手里的那塊玉璧,她突然想問他,他是否想向這玉璧祈求實現什么心愿?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改口道:“傳聞若向百年好合璧祈求心愿,須付出代價。”說完,她忽地一愣,想起這陣子以來在白千量身上發生的事,他先是突然被倒下的書柜砸傷手臂,接著王府又被燒毀大半,還有今日聽到他命人行刺三皇子的傳言……
這些事在前生都不曾發生過。
莫非他已向百年好合璧祈求了什么心愿嗎?隨著她所想,她的表情不自覺流露出一抹驚訝。
白千量留意到她驚愕的神情,問道:“你這是想到什么了?”
花蘿本不想說,但略一沉吟后,還是克制不住好奇之心!安恢鯛斒欠褚严虬倌旰煤翔灯砬罅耸裁词拢俊
摩挲著手里的玉璧,白千量沉默著沒開口,他一得到這塊玉璧,便祈求能找到當年曾救過他的那位少女,不過經過了一個多月,她仍是杳然無蹤。
白千量遲遲未答,最后只道:“時候不早,你早點歇著吧。”話落,他便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一會兒,花蘿才又抬眼覷向夜幕上的銀月,彎起嘴角自嘲一笑。
方才與他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話,讓她差點忘了自個兒只是個不受寵的王妃,竟問了他那種事。
她彎腰摸了摸跟在腳邊的小黑狗。“大白,你去睡吧,不用陪著我了!
它舔了舔她的手,搖著尾巴,鉆進了擺在角落的一座木造狗屋里。
夜風輕拂,花蘿回頭又再望了一眼白千量離開的方向,這才走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