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蕙這才想起來一事,叫道:“我給姊姊帶了一盆腌蘿卜酸菜、一壇菜干,姊姊要不要都嘗嘗?我去拿。”
以前她腌的酸菜姊姊可愛吃了,在京里要吃這個應該不容易吧?所以她卯起勁來腌了不少,這會兒還抱在馬車里,早知道就裝上一點先帶進來讓姊姊嘗嘗。
“不急,既然都是要給我的,我當然要留著慢慢吃!笔嫫沛兑膊豢蜌。
榮蕙點頭,眉飛色舞地道;“除了蘿卜酸菜,我還把白菜、青菜用水燙過到外面哂干,來年用水泡發后,切成小塊就可以煮著吃,我統統都給姊姊帶來了,這樣姊姊就不怕冬天沒有菜吃了。”
“就跟你說不要帶那些東西,郡主想吃什么會沒有?”榮戎無奈地對舒婆娑道:“妹妹堅持要帶上,郡主莫怪!
他可不覺得妹妹提的是什么好主意,富貴人家什么都有,就算冬日蔬菜不多,吃什么也比吃了菜強,誰會看得上她這些東西?可她堅持要帶,他也沒辦法。
“怪什么?妹妹的腌菜可好吃了。”
舒婆娑笑咪瞇的。
榮蕙見她一點都不像哥哥說的那般嫌棄自己的腌菜,樂得牙都露了出來,想著早知道就把家里那些豇豆、腌辣椒也都給帶上才是。
她還在思忖,就看見小丫頭端了一盅甜品進來,眼睛頓時不動了,那些酸菜什么的都閃到一邊去了。
在舒婆娑的示意下,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只覺得又冰又硬牙。隆冬吃冰淇淋,還烤著火爐,令她享受得瞇起了眼睛“用這個哄孩子最好用,我家小弟也很愛吃!笔嫫沛秾χ鴺s戎笑,露出漂亮的八顆小牙。
榮戎見她笑得甜美,臉色漲紅,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才冷靜下來,像背書似的向她道:“我打算把雞排鋪子開到上京來,可京城我實在是不熟,想請示郡王可有適當的鋪子?”“你當初在其他地方開店的時候,可沒來問過我想法!辈哦嗑脮r間,他已經把雞排鋪子開得滿地開花。
當初他要開分鋪時,可沒有這么多顧慮,想當然耳,京城畢竟和其他州鎮不同,沒有實力和銀子作后盾,以及龐大的大靠山,誰敢輕易把鋪子開到京里來?一個不好,卷鋪蓋回去的機率可是很大的。
“我是想著雞排的生意好,一家鋪子吃不下那么多客人,這才打鐵趁熱?ぶ,您不知道,縣城里的人見我們賣這東西賺錢,一家一家跟雨后春筍般的冒出來,不過我也不怕,咱們的難排才是最好吃的!币徽f起自家的鴻排,他一臉自豪。
“哥哥為了了解那些和我們拼生意的店家,把每一家的炸物都買來,吃了將近一月,聞到肉的味道就想吐!睒s蕙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榮戎的英勇事跡給說了。
“我這不是想看看差別在哪嗎。”
舒婆娑覺得他這精神值得贊美。“干得不錯啊,所以你想趁咱們家的雞排還是最好吃的情況下,將分鋪一家家地開下去得到舒婆娑的夸獎,榮戎耳根子紅了,只是她后頭說的這些,是夸贊還是怪他鋪子開得太急了?
他訥訥道:“我笨,郡主的意思是我拓展鋪子太急了嗎?”
雞排現在是獨一份的吃食,他這么做沒錯,不先自己吃個肚飽滾圓,哪輪得到旁人分一杯羹?
至于殘羹剩飯,有本事的人就自己撿去吃唄。
她沉吟了下,倒是不反對榮戎的點子,沒回答他的問題,只道;“我改天介紹你和黃掌柜認識一下,他對京城熟,想要什么樣的鋪子,在什么地方開店,你找他準沒錯,至于資金,我來負責!
榮戎頻頻點頭。
“不過,如果想在京里拿下一席地位,雞排的口味還要再改進。”這她還得想想。
“有勞郡主了!睒s戎知道口味這事他沒辦法處理。
“不然蕙兒留下來住幾天吧,雞排的腌料你也清楚,既然要新口味、新方子,你也一起來,如何?”
聽到舒婆娑的邀請,榮蕙歡天喜地的直點頭,只差沒拍手叫好。
“這太打擾郡主了!睒s戎沒想到舒婆娑會把妹妹留下,有些遲疑。
舒婆娑擺手,“無妨!鳖D了頓,她道:“當初我給你雞排鋪子的一成利潤,將來京里的鋪子要是也能維持一貫的水準,我給你這樣!
她堅起三根白生生的指頭來。
榮戎不敢置信,以為自己眼花,差點失態地從椅子上滑下去。
拿著郡主給的那一成利潤,他和妹妹就已經不愁吃穿,過上舒坦的生活,之后拿三成,那得是多少的銀子?
他想都不敢想。
“既然你現在來了,年禮、花紅和大家的提成我就不再讓人送下去,你在上京這段時日就住在珍饌居吧,我會讓人給你整理一間清幽的院子來,你安心住下,然后好好把上京逛一逛,心里有個底之后,回縣城去過年,開了春再上來,到時候你就要準備在這里長住了!彼袟l不紊的分配著,把鋪子開起來,等鋪子上軌道甚至賺錢,起碼兩年跑不掉,他自然得留在這。
“我知道,只是到時候妹妹得跟著我一塊上來。”他和妹妹相依為命,他在哪,妹妹也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才能安。
“那是當然,沒有她,難道你想親自下廚去炸雞排?”舒婆娑打趣著道。
榮戎不禁莞爾,“妹妹如今后面跟著幾個徒子徒孫,氣派著呢,哪用得著她親自下廚!
榮蕙聽了這話,連忙三兩口吃完冰淇淋糯米團。她再只顧著吃東西,哥哥不知道還會怎么編排她。
她連嘴都沒擦就哇哇叫,“才沒有,也就收了幾個悟性高的,要不然我又不是長了八只手,縣城州城那么多間店,我哪應付得了?哥哥不也是嗎,你是大掌柜,多少人跟在后面侍侯你,你還說呢。”
舒婆娑笑瞇瞇地看著兄妹倆斗嘴,輕輕地拍了下手,“你們發達了,我瞧著也高興!
“要是沒有郡主,我們哪來今日的風光?”榮戎倏然站起,畢恭畢敬地跪下,要給舒婆娑磕頭。
榮蕙見狀也隨之起身,不讓人阻止,當著丫頭們的面給舒婆娑磕了三個響亮的頭。
“夠了夠了,趕緊起來,你們再磕下去,我的壽都給你們折沒了!笔嫫沛囤s緊叫他們起來,“今兒個午飯吃鍋子,你們趕得巧,那醬料可是我特調的!
榮蕙歡呼,“沒想到能吃到姊姊的手藝,我作夢都想,想得都哭了。”
“別哭,待會兒多吃一些!边@丫頭就是個吃貨。
“會的會的,我早就餓得狠了。”說完,榮蕙的小肚子咕嚕了聲。
榮戎斜眼看著自家妹妹,“是誰一早吃了兩個大咸香包子,還喝了一碗豆腐腦的?”
“我吃了兩個包子,哥你吃了三個,還有一大碗紅油炒手,吃得會比我少嗎?這會兒你的肚子叫得比我還厲害!睒s蕙撇撇嘴,一副“你還敢說”的神情。
一時間,兄妹倆扯個沒完。
玉玦見自家郡主不僅不生氣,臉上愉悅的笑容始終掛在嘴角,心里更加確定自己要好好對待這兩位,以報救命之恩。
“問小廚房菜都備妥了沒,要是妥了就上菜吧,還有,一會兒你們四個也一起來。”舒婆娑看著玉玦。
“哪能,婢子得給郡主布菜!
“吃鍋子還布什么菜,想吃什么就自己梂什么。I舒婆娑睞了眼這一板一眼過頭的玉玦。
玉玦雖然面色平常,可壓不住眉梢的喜意,郡主的手藝,別說這位榮姑娘喜歡,她們幾個丫頭也愛得很,這會兒聽說能一桌吃飯,便不推辭了。
榮蕙雖然出身鄉野,不過她知道富貴人家規矩多得很,是不能和下人同桌用飯的,舒婆娑這舉動讓她有點措愕又有點開心,這才是她大度隨興的好姊姊啊,雖然姊姊變成了郡主,但還是一樣和善。
先上桌的是幾道熱菜,有魚有肉,令人食指大動,一同呈上來的還有果子酒。
“來,嘗嘗這個,這叫飛龍鳥,妹妹聽過榛雞嗎?八珍之一,就是這個!笔嫫沛稈读艘粔K沾滿濃郁醬汁的腿肉放到榮蕙碗里。
榮蕙揺揺頭,看這樣子,不就是雞嗎,有什么特別的?
“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龍肉指的就是棒雞,總之,就是吃個巧。”
“原來是這樣,妹妹長見識了!睒s蕙說完,把肉放進嘴里,咀嚼了幾口,眼睛一亮,“嗯,好好吃呀!”
上完熱菜,接著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抬著大銅火鍋上來,由濃濃骨頭湯做湯底的鍋子顯然燒了不少時間,湯已經滾開了,香氣四溢,誘得人直流口水。
日曖、春寒引著小丫頭把片得薄薄的各色野味及特制醬料——擺放上來。
“這些野味是莊子一早送過來的,兔子和獐子肥得很。”
在乳白的湯汁里湖上新鮮的野味,蘸上醬料,滋味令人回味無窮。
舒婆娑招呼幾個丫頭,“你們都別忙了,坐下吧。”
于是四個大丫頭和潘嬤嬤也坐下,恰好一桌滿滿的人。
酒過三巡,屋子里的氣氛如同沸騰的鍋子一樣熱烈。
女人就是話多,雖然講的都是些雞零狗碎的瑣事,卻能唧唧喳喳地聊個沒完,至于唯一的一根草榮戎,因為插不上話,只能猛挾菜吃,幾人吃到未時一刻才散舒婆娑讓潘嬤嬤送榮戎到珍饌居,出了二門,他卻頻頻回頭。
潘嬤嬤是過來人,哪里不知道他不放心自己的妹妹,安撫道:“榮姑娘在郡主的院子里,大爺只管放心就是!
“是我多慮了!
“大爺對我家郡主有救命之恩,說起來老奴還得叩謝大爺才是!
“不敢、不敢,救人只是舉手之勞,誰看見都會救的!彼t虛了兩句,在他看來也的確是這樣,要不是那天他半夜去收陷阱里的獵物,也不會順手救了人,一切的一切只能歸因于緣分。
去珍饌居路上,榮戎都在琢磨,郡主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先前那番話到底是覺得他把鋪子拓展得太快,躁進了,還是他運氣好,碰對了路子?
他還來不及想清楚,到了珍饌居,就被眼前清靜優雅的格調與精致細膩的裝潢給震懾住了。
這哪是他住得起的地方!
“嬤嬤,我們換個地方吧……”
“傻小子,這珍饌居的一切都出自我家郡主的手算,你盡管住下,不必拒心,我們要來之前先打過招呼了,院子已經打理好,就等你住進去!
“這也是……郡主的?”他驚訝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是。”潘嬤嬤與有靠焉。
這時榮戎心中升起的是敬佩,一個女子有著比男人還要強行的能力和睿智,腦中還有無數新奇的點子,他著實佩服。
他決定這一輩子都要跟著郡主走,就算在她手中自己只是一個得用的棋子,只是一個小案柜也行。
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她就是他人生的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