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鳥兒忽地奮起,打破了靜謐,朗晴悄悄走近想嚇他,就在幾寸之遙,他突然轉過身,淡聲道:“醒了?”
她僵在原地,手掌還停在他肩膀上方,尷尬地笑了兩聲后才抽回手。
傅翌容嘴角噙笑,也沒調侃她,只道:“睡了一覺果然精神多了。”原本疲憊的雙眼如今又是神采奕奕。
她爽朗而笑!笆前,這地方好!
“對了,梁姑娘已經醒了!
“毒解了?”她問。
他搖頭。“暫時,還是要請你去——”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突然握住他的手。他蹙起眉心,溫潤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悅,他不喜歡女人如此輕浮,正想斥責,她卻將他的手舉到鼻下。
令他訝異的是,她滿滿怒色地望他!澳銥槭裁磁鑫业哪竞校俊
他恍然:“我的手沾上木盒的味道?”
她放開他的手,冷哼一聲。“偷看別人的東西,不是君子所為!
“是在下不對!彼⑿Τ姓J!澳愕谋亲雍莒`!彼麑⑹痔е磷约罕窍拢瑓s沒聞到什么氣味。
“以后別碰我的盒子,你打不開的!彼妗
“用榔頭也敲不開?”他挑眉,機關做得再好又如何,打爛就是了。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斑@么漂亮的盒子你要打碎它?”
他沒回答,只是淺笑。
朗晴像是第一次認識他般,搖頭再搖頭。“原來你不是謙謙君子,而是暴力屠夫!
他失聲而笑!拔铱蓻]這么粗暴!迸c她相處越久,越覺得她有趣,他知道她對自己有好感,在其他姑娘身上,他也曾察覺過愛慕之情,但一直沒動心,似乎總搭不上話。
人與人之間,能自然而然聊上話,多少有些氣味相投的意味,進一步便很有可能成為朋友。她雖然行事有些怪異,但與她聊天卻是自然又不費力,師父說過自然而然、順勢而為,不僅能用在武學上,生活上也應當如此。
忽然一陣風吹來,朗晴擰了下眉心,揉揉鼻子!坝醒任丁!
傅翌容警覺地看著她!昂翁?”
她指著風吹來的方向。“那邊!笔谴髲d的方向!拔胰ツ冒!彼芑啬疚,迅速將行囊系緊在背。
他運起輕功往前奔去,顧及她的功夫普通,他特意放慢速度。
兩人還沒出樹林,便遇上幾名黑衣人襲擊,朗晴躲得遠遠的,看他行云流水地出招,她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別見血,腥味太濃我受不了!”
他沒動刀劍,以獨門的掌法震傷敵人內臟,隨即拉著她的手臂向上躍起,在樹梢間飛掠而過。朗晴脆聲道:“先帶我去裝水,酒也行,血腥味越來越重,我想吐!彼龔难箖忍统雠磷訐v住口鼻。
他轉個方向,先帶她去廚房裝水,一進門,只見廚子們全倒在地上,傅翌容彎身查探他們的脈搏。
朗晴原要裝水,瞧著柜上放了一壇酒,她高興地拿起勺子舀進葫蘆內,一邊說道:“他們沒事,只是被迷昏了。”她聞到一股淡淡的迷香味。
裝好酒后,她丟了幾顆藥丸進去,上下搖動,一股濃郁果香味立時飄出,他挑眉道:“原來你是用這法子遮氣味。”還以為她喜歡喝酒。
她趕忙喝上一口!氨亲屿`沒什么好處!彼幫璧南阄稄娏,正好遮住其他味道。
經過他身旁時,她特意深吸幾口氣,滿意道:“嗯,淡了些!
“在下身上氣味難聞嗎?”他差點抬起袖子嗅聞。
“不會,挺好聞的,是我喜歡的檀香味。”她笑道。
見她說得如此坦然,沒有絲毫扭捏,他想她大概沒有挑逗之意,只是純粹就事論事,果然聽見她接著道:“師父想讓我研究氣味與病癥的關系,可我真的沒辦法,只要聞到不好的味道就頭疼;暨B的味道也還可以,是青草跟泥土混合的氣味。岳蓁——”
他輕咳兩聲!艾F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你說的對!彼缓靡馑嫉孛讼卤亲印!拔覀兛熳甙。”她順勢從灶上拿了兩顆包子填肚子。
往大廳的路上有不少家丁、婆子被迷昏在地,甚至連賓客都有。忽地,前頭傳來打斗聲,兩人加快步伐,正好瞧見趙桐負傷與黑衣人奮戰。
傅翌容才出手,黑衣人便飛身退避,他也沒追,扶了搖搖欲墜的趙桐一把。
“怎么回事?”
“不知道!壁w桐手臂與胸口被刀刃所傷,鮮血不停流淌!昂鋈恢g大家全倒下了,我瞧著不對勁,趕忙閉氣,可沒用……身子使不上力!
朗晴給他一顆藥丸!澳阆确拢\氣調養,一刻鐘后就能動了。”很想跟他要十兩,不過似乎有趁火打劫之感……算了,畢竟是認識的人,下一個再打劫好了。
趙桐趕忙吞下丹藥,順手封了傷口附近幾處穴道止血。
“霍遠、黃霽人呢?”傅翌容問道。
“我不知道,你往前頭去找,不用顧忌我。”趙桐坐下運氣。
朗晴跟著傅翌容又往前走,疑惑地道:“伏雁樓為什么這么做?把人迷昏做什么?”
“殺人也是費體力的活兒,用迷藥省事許多。”除非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或是心術不正常,江湖人甚少屠莊滅門。
往前沒多久,又遇上另一個內力不錯,能與迷香對抗的江湖人正奮力與黑衣人廝殺,傅翌容丟了幾顆石子,黑衣人也不戀戰,很快離開。
好不容易到了大廳,朗晴已賣出好幾枚解毒丹與金瘡藥,她笑瞇瞇地把銀子收進包袱內。
大廳里的賓客也是東倒西歪,功力深厚的毫發無傷,再來就是輕傷、重傷,功力不大好的反而幸運,只是昏過去沒挨皮肉苦。
霍堡主原本在廳內,后來與黑衣人打到外頭,現下不知在何處,另有人瞧見黑衣人挾走一個漂亮的姑娘,霍遠緊追而去。朗晴立刻想到梁婍,而有此想法的不只她一人。
傅翌容飛快入內院一探究竟,被迷昏的奴婢與婆子分散在各處,梁婍的房間除了倒地的兩名婢女外,不見梁婍蹤影,床前的地上還留下手掌般大小的血跡。
朗晴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時,他正蹲在血跡前觀看。除了這灘比較大的血漬外,地面上還有濺灑的血跡,墻上、家具也沾上飛濺的鮮血,床幔散落,桌椅與柜子也翻倒在地,全顯示這里曾有一番激烈的打斗。
“你留在這兒!备狄钊萁淮痪,便欲飛躍而出,卻讓朗晴先一步抓住衣袖。
“我也去,帶我很有用的,你忘了我鼻子靈。”她急切地說。
“你功夫不好會拖累我!彼麑嵤虑笫堑卣f。
“你不用保護我,我自己有自保的能力!毕氲阶约狠p功不好,她連忙又加上一句!拔覀凃T馬去,誰知道要追多久,騎馬省事。”
他遲疑之際,她已拉著他往外走!澳阆嘈盼,帶著我絕對幫得上忙!
“這里傷患多需要你……”
“他們都有金創藥,再說還有丁璠。”通常江湖中人都會攜帶刀傷藥,不需要她幫忙。
見她一臉著急地想說服他,傅翌容心思一動,問道:“你想去,是為了伏雁樓、梁婍還是霍遠?”
她一怔,懊惱地撓撓鼻子。
“我沒多少時間等答案……”
見他作勢要走,她急道:“好啦,好啦,是為了梁婍。你很討人厭……”
他眸子一閃,托起她的身子,快速飛上屋頂,比先前幾次都還快還高。朗晴沒想到他會突然發招,心臟猛地揪緊,驚叫出聲,雙手立即環抱住他。
涼風吹亂她的發,她止住叫聲,怒氣騰騰地瞪著他。
傅翌容低頭凝視她,雙眸噙著笑意,她的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與他溫柔帶笑的黑瞳一對上,心底好似有泡泡升起,一個一個往心頭擠,搔得她心癢難耐,讓她好不自在。
真是沒用啊,竟被男色所惑!朗晴忍不住唾棄自己。
明明就不是好美色的人,怎么遇上他就招架不住,想不通啊,想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