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懷玥走進東緩閣的時候,正看到宋太醫在給圣皇把脈,他立刻關切地上前詢問!案富首罱眢w又不好了嗎?”
圣皇笑道!皼]什么大事,只不過昨夜大概是在窗邊批折子的時候吹了風,有點頭疼!
他必恭必敬地說!案富噬钜惯要操勞國事,都是兒臣無能,深感愧疚!
圣皇再笑道。“你和懷璧都是孝順兒子,朕知道你心疼父皇,但人吃五谷雜糧,誰能不生個小病?比起兩個月前的那場大病,朕現在身體是好多了!闭f著又問末太醫,“聽說丞相前幾日也身體不適,是你去診脈的,她沒事吧?”
宋太醫抬頭回答,“丞相大人沒什么大礙,只要喝幾服湯藥調養一下就好了!
圣皇慨嘆,“你們這些孩子啊,現在身子倒比朕還差。問君是個女孩子,那么辛苦的確容易生病,不過她一病,懷璧是不是就去吵你了?朕聽說現在連問君的藥都是懷璧親自去你那里拿的?這孩子真是沒輕沒重,這種事情要下面人去做就是了,改天朕再說說他。宋太醫,你是看著懷璧長大的,他梢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你也不必慣著他,直接勸諫就好了!
宋太醫尷尬地笑道!疤拥钕率呛苊魇吕淼,陛下不用擔心,他也沒有為難微臣什么。”
圣懷玥在一旁聽著,卻留了心。令狐問君生了什么病?竟能讓四弟親自去太醫院拿藥?
待他簡單向圣皇回稟完禮部的一些事情后,正巧宋太醫也從后宮診完平安脈出來,兩人又在宮門口遇到,他站定地問!八翁t上個月不是還說要送我一盒上好的鐵觀音嗎?怎么我等了這么久都不見茶葉的影子?莫非大國手看我不是太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宋太醫平時和他也相處得不錯,此時陪看笑走過來說道!暗钕逻@是說哪的話,微臣的意思是等今年家鄉采了新茶之后,一定給您送一盒到府上去,否則手邊就算有茶,也是陳茶了,哪里敢給殿下送?”
圣懷玥哈哈笑道!澳氵@老頭,原來是拿話哄我,這新茶我起碼還要再等些時候才能喝到,可我府里連點好茶都沒有,怎么招呼客人?不行,你這太醫院一定藏看好茶,我今天就跟你回去看看,能搜羅到什么我就拿什么,你可不許藏私!”
宋太醫哪敢得罪他,只好答應著和他一起回了太醫院。
太醫院里,宋太醫從自己書房內找出幾個茶葉盒子,送到圣懷玥的面前,“殿下,這幾盒茶葉都是微臣自己攬下的,茶葉的質量算不上頂好,一會兒微臣伺候殿下泡上一壺,殿下嘗嘗看,若覺得哪一種口感還過得去,殿下盡管拿走就是了。”
“這話聽來還算順耳。”圣懷玥一邊聞著茶葉的味道,觀察茶葉的色澤,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宋太醫聊看天,“懷璧自從當了太子之后也忙了很多,其實他也喜歡喝茶的,老纏看我給他泡茶。他不知道你這里有好茶嗎?”
“太子殿下除了問醫之外,可不會上微臣這里來閑聊,微臣好茶之事太子殿下并不知道!
圣懷玥笑道!安恢雷詈,以懷璧那個脾氣,若是知道你這里有好茶,不等我登門他可就要先搶去了。對了,他今日不會來拿藥吧?”
宋太醫掐指一算,“太子殿下每隔三天會來一次……喲,正好是今天,只怕他一會兒就要來了。那這茶葉微臣是不是要藏起來?”
他笑道!皼]事,他若來了,咱們不見他不就行了,他要的藥,你叫別人拿給他也是一樣的!
宋太醫擺手地說著,“太子殿下的藥一定得微臣親自抓給他才行,別人抓的他不放心!
他好奇地問!澳憬o承相調了什么秘藥啊,懷璧這樣慎重?若是對身子有益的,回頭給我也配一副,就算我不能吃,我府中那幾個女人也可以吃吃看。”
宋太醫笑道。“二殿下真會說笑,藥哪有亂吃的,就算都是女人,每個人的身子狀況不同也是不能吃的……”
說得越是隱晦,他就越是急于想知道真相,但是不論他怎么問,宋太醫卻嘴巴緊得很,絲毫不吐露不該說的話。
圣懷玥一時也拿他沒辦法,就這樣兩個人繼續泡茶,一邊喝著,一邊閑聊。
這時下人來報,“太子殿下來了!
宋太醫忙起身說!岸钕律缘绕蹋⒊既プチ怂幘蛠。”
圣懷玥卻道。“正好我還有事,也要走了,和你一起出去吧!
他與宋太醫聯袂走出來時,圣懷璧就站在那巨大的藥柜前,一手撐在柜子上問一個小藥童,“這些藥都是最好的藥嗎?不會有以次等充好的吧?”
宋太醫走近前說!疤拥钕,這可是御藥房,誰敢拿次等的藥給皇上吃,這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啊!
圣懷璧側著身看著圣懷玥,“喲,二哥也在這里?也是來拿藥的?二哥哪里不舒服了嗎?”
“我不過是來找宋太醫喝茶聊天的,你不知道吧,宋太醫可是品茶的高手。”他對看宋太醫眨了眨眼。
他唉聲嘆氣道!岸钕,微臣哪里算是什么高手?微臣和您比起來,最多是個愛喝茶的茶客罷了!闭f著,他走進柜臺后面,一邊指揮著小藥童鋪紙,一邊拿起藥秤親自開始為令狐問君抓藥。
圣懷玥問道。“四弟,你這是要抓什么藥啊,還要親自跑到這里來拿?吩咐下面的人來一趟不就得了!
圣懷璧答得簡單,“我也不過是順路而已,一會兒還要去丞相府,順便給丞相帶過去罷了!
聽懷璧的口氣,明顯是不愿意告訴自己這藥背后的秘密,但他是有心人,一邊和懷璧閑聊著天,一邊暗暗留意宋太醫都抓了哪些藥。
他與懷璧不同,懷璧自小便以做個英明君主為目的,所讀的書雖然浩如煙海,但大部分不是治國就是治兵的,他讀的書則更為龐雜,他主持翰林院這么多年,什么書沒看過?光是醫藥方面的書就看了不下十幾部,笙貝帝內經》、《本草綱目》幾乎是倒背如流了,所以只要知道宋太醫抓了什么藥,就知道令狐問君的身體出了什么問題。
他一一在心中念著。黨參、當歸、白術、黃芪……越看他越覺得心跳加劇,直到宋太醫從藥匣子又拿出桑寄生來時,他的心底就有如明鏡了,這明顯是個補血補氣的安胎藥方!
他的心簡直有如驟然被人投進一塊千斤重石般,波瀾四濺,轟然巨響難怪宋太醫一直含含糊糊,難怪四弟要親自來為令狐問君抓藥,原來竟然是因為令狐問君有了身孕了?
圣懷玥偷偷觀察圣懷璧,見他笑容滿面,春意盈然,顯然是對這藥的作用是很清楚。那這令狐問君腹中的孩子竟然是……懷璧的?
一直以來,他雖然知道四弟和令狐問君走得近,但卻總以為兩人之間只是君臣及師徒之情,即使聽說懷璧要向她提親,但聽四弟上次的口氣,似是對她也不很放在心上,就沒有多想。
上次他從雀靈苑離開的時候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可已經無法挽回,他不確定是不是令狐問君故意來套自己的話,但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是四弟聯合了她設計他,然而他卻怎么也沒想到,這兩個人原來已經暗渡陳倉到珠胎暗結的地步了?
他的心思飛快地轉著。這件事父皇也一定不知道,若是父皇知道了,也不會讓金城倩知道的,否則在兩國將要議婚結盟的當口,焉能讓這樣一個孩子破壞了?
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現令狐問君那張清冷淡漠的臉,再對應著懷璧現在的笑容,讓他不由得恨得牙根兒癢癢,那女人憑什么……
等宋太醫抓完藥包好,圣懷璧轉身要走,圣懷玥笑看追上來和他同行著說道!八牡馨。氵@個做弟子的對師父也未免太孝敬了。她病了要吃藥,自有她家的下人忙活這些事,你這一個堂堂太子,做這等事情不怕自貶身價嗎?還有你現在日理萬機的,也不要忘了多補養一下自己的身子,二哥那里前幾日得了一根上好的人參,回頭給你送過去吧。”
圣懷璧不想和他糾纏太久,便客氣地婉拒,“多謝二哥好意,我現在身子挺好,那么貴重的人參不如二哥送給父皇吧,我今天去看他時,看父皇的氣色又不大好。二哥,我要去趕看見我師父,先走了,改日再去你府上喝茶!
“好,你也不必這么看急,去晚了難道令狐問君會罰你嗎?”圣懷玥笑容可掬地在太醫院門口送走四弟之后,那笑容瞬間僵在嘴角,他走上自己的馬車,冷冷下令,“去驛站!
就在圣懷璧趕往丞相府時,金城倩正在那里發火。這不是兩個女人第一次面對面地深入談話,卻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那個略顯尷尬的問題。
“圣懷璧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城倩突然登門造訪,氣勢洶洶的第一句話就讓令狐問君無言以對。
“公主殿下要不要先進屋喝杯茶?”她無奈地只得微笑著先轉移話題,天空正下著雪,雪花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地面略顯泥濘。
“天氣這么冷,我屋中有壺上好的熱茶,殿下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
金城倩盯著她,腳下卻一步都沒有挪動,出口的話比刀子還利,“虧我一口一個姊姊的叫著你,原來我被你們倆聯手賣了都還不知道呢。若非他坦白,我還在這里胡里胡涂地作著美夢……令狐問君,我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了,讓你要這樣騙我?”
令狐問君心里一沉,圣懷璧沒有告訴她之前他曾和金城倩說過什么,但金城倩這句話無疑已經說明答案了。
她向看金城倩深深地彎下腰去,“抱歉,公主殿下,若問君有什么處事不妥之處,都是問君一人愚蠢,請殿下不要因此遷怒到兩國邦交,更不要遷怒太子殿下。他為人率性,所說所做從不顧慮大局……”
“你所謂的顧慮大局,就是他心中明明喜歡你,卻要讓他來娶我是嗎?”金城倩哼聲冷笑,“是,我是金城公主,身分比你更尊貴,他父皇若強命他娶我,我肯定是要做他的正妻的。但他心中若沒有我,只有你,我這日子會過得多無趣?讓旁人看看,我堂堂公主千歲,倒像是一個笑話了!令狐問君,你若想壓我一頭,也沒必要在我和圣朝簽定盟約之前讓他來氣我吧?”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盯著令狐問君看了半晌,“我真不懂,我哪里不如你了?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去金城他跟著你,去黑羽他也跟著你,不是為了什么國事,也不是什么師徒之情,你們倆……你們倆……壓根兒就是……就是……”
金城倩漲紅了臉,她向來不是會罵人的人,只是因為受了圣懷璧的氣,一夜都沒睡好,所以今天才來找令狐問君說個清楚,然而她雖然是盛怒而來,卻根本做不到撥婦罵街,因此急怒之下竟不知道該怎么罵了。
令狐問君尷尬地站在原地,無法解釋也不能躲避,只得任她痛斥。金城倩的話雖然無禮,但絕非無理,回想起來,自己當初貿然答應她和圣懷璧的親事,的確是一件愚蠢至極的行為,既傷了圣懷璧的心,又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如今更得罪了金城倩。
見她遲遲不回應,金城倩的拳頭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氣得頓足道。“難怪他說你是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的笨女人!這圣朝讓你來做丞相早晚會亡國!”
令狐問君苦笑看開口,“是,公主殿下教訓的是。其實我已經和圣皇辭官了,只是諸事繁雜還無法立刻卸任,公主可以放心,這圣朝不會亡在我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