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說喔!我們這次去七日縱走還蠻有趣的,領隊是T大的高材生,長得又高又帥,人又溫柔得不得了,兩眼會放電似的,只要看他一眼就茫酥酥,像被電到一樣……”
“不要再炫耀了,我這幾天過得非常慘,我老爸硬捉著我出陣,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丟進滿滿一屋子鬼的陰宅,我現在兩手酸得都舉不高,離廢了就只有一步。”
“大家圍在一起唱歌烤肉,還生起營火跳團康舞,帥哥領隊牽起我的手,一伙人沿著河邊夜游,觀賞數以萬計的螢火蟲,那畫面好美好美……”
“哪里美了,根本可怕到讓人作惡夢,晚上的鬼最兇了,一個個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呿!我才賺他多少錢呀!卻差點把命給搭上了……”
“要是他能對我笑一下,要我把命給他都可以,他真是太帥了,我連作夢都會夢見他……”唉!好夢向來最易醒,寂寞少女心。
“還笑咧,我都快哭了,筋疲力盡全身無力,比七十歲的老奶奶還不如,手和腳麻得沒有感覺,殺鬼比殺人累……”下回一定要先問清楚,不要再被沒天良的老爸給誆了。
“累是累了點,不過過得十分充實,尤其是帥哥很養眼,嘻嘻……!巧靈,小心,要撞上人了……”呃,來不及了。
卓巧靈和章家蓉并肩在路上逛著,各說各話的兩個人居然還對得上話,你一句、我一句,回的有來有往。
但是即便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這對超級好朋友還是沒忽視對方的存在,嘴上雞同鴨講,可眼睛仍留意彼此的動靜。
所以,章家蓉比卓巧靈還早發現有道黑影朝好友壓來,可惜為時已晚。
話說回來,從小到大好運連連的卓巧靈不曉得是流年不利還是犯太歲,最近老是遇到倒霉事……
或者該說遇上“陰間游客”歐陽命那一刻起,她旺到不行的運氣似乎開始走下坡,生活中開始出現一些突發意外,教人防不勝防。
譬如現在,換成平時,運動神經發達的她一定能及時避開。
偏偏剛從南部除靈回來的她有點精神不濟,若非好友邀約,她最想做的事是待在家里睡覺。
“小妹妹,你沒事吧!我朋友身體不舒服,你再忍一下,我馬上扶他起來……”我扶……扶……咦!怎么比石頭還重?
周棟梁滿臉錯愕,不管他如何施力,想拉動頭重腳輕的朋友,兩只手臂卻猶如在搬動下沉的石頭,越用力越沉,重得不可思議。
“……你不要碰他,我知道如何處理,麻煩給我一杯清水和三片榕樹葉!碧炷模∷稳~里的空氣快被擠出來了。
“清水……呃,什么是榕樹葉,我只認得搖錢樹。”擺在辦公室的風水樹。
額頭垂下三條黑線的卓巧靈只差沒口吐白沫給他看!安蝗惶覙洹⒘鴺、竹子的葉片都成?吹骄G色葉子就摘三片!
哪來的白癡,連基本款樹種也不知道。
他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一棵結滿黃橙橙果實的盆栽!敖鸾劭刹豢梢?”
“金桔……”她想了想,聊勝于無!懊銖姕惡。”
周棟梁被好友的狀況嚇到慌了手腳,沒想過一個小女生懂什么,心急地向店內員工要了一杯清水,順便摘幾片桔葉。
說也奇怪,當泡過清水的葉片往歐陽命臉上一揮,水滴灑落在他眉宇、口鼻間,原本重如巨石的男人悠然吐出一口氣后,輕輕一拉便移開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面色泛青地睜開布滿紅絲的眼,神態陰晦得仿佛天地即將毀滅,找不到一絲生氣。
“!怎么又是你?!”她運氣未免太背了,又遇到衰神。
“又是你?”歐陽命不解地搖搖暈眩的腦袋,在朋友的攙扶下慢慢直起身,他朝發聲處一瞧,兩眉不自覺蹙起。
“你帶衰不要帶到我身上成不成,每回遇見你都沒好事,自己一個人衰鬼纏身也就算了,干么要拖累我,本小姐是很忙的,沒空管你的閑事!”她是外務繁重的高中生。
黑眸微瞇,他冷冷譏刺道:“怎么不說你煞氣重,天生是煞星,我只要一碰到你就出事,絕無例外!
“你……你這陰陽怪氣的倒霉鬼,睜眼說瞎話的缺德事也做的出來?明明是你倒向我,把我當肉墊壓,我是無辜的路人,而你是擺爛的加害者!币皇撬珊瘢绫凰麎旱舭霔l命。
“我沒印象……”他皺起眉,擺明不認賬。
“因為你中邪了嘛!當然沒感覺,幸好我還有證人,讓你想賴也賴不了。”施恩不一定期望回報,可是做了好事反被咬一口,這口氣不討難罷休。
一旁的周棟梁被小女生一拉,如夢初醒的趕緊點頭,表示她所言不虛,他是活生生的見證人。
“我中邪?”他似乎……有那么一點點不對勁。
很短,只有一瞬間,一股冷意莫名躥入眉心,他的意識便渙散了,人也失去知覺。
“別告訴我你不曉得自己的破爛身體有多么不中用,你有聚陰的體質,最容易招來不干凈的東西,我一靠近你,就覺得你全身寒意逼人。”他太陰了,連帶影響她旺陽氣場。
聚陰體質女性居多,十萬人之中才有一個陰男,片片她遇到其中一個,簡直是老天不給她好日子過,存心找她麻煩。
“你看得見?”歐陽命若有所思,仔細盯著眼前的小不點。
“看得見又怎樣,看不見又怎樣,反正我不會幫你,你死心吧!”別以為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人心她看得比誰都透徹!
卓巧靈出身除靈世家,打從她牙牙學語起,家族中的人便刻意培養她的靈修能力,同齡孩子玩的是洋娃娃和辦家家酒,她手中拿的卻是柳條和拂塵,以唱兒歌方式背起常人聽不懂的咒語。
她七歲那年就被騙到一戶人家進行除靈,提早了解人心險惡,連自家人也信不得。他們以此測試她的能耐,看她能否擔當日后的重責大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發現她確實能擔負重任后,接下來的幾年,她便被大人們帶進帶出,涉足以她的年紀不該去的場所。
說好聽點是“見習”,增加她的除靈經驗,實際上十之有八、九是由她出手,他們一個個坐在旁邊納涼,坐收成果。
后來她學聰明了,定下一些令人咬牙切齒的規定,譬如為了兼顧學校功課,她一個月只接五份委托,而每一次“出動費”十萬起跳,再視情況輕重酌以調漲,最高達到千萬。
雖然她的條件已經訂得這么苛了,可是找上門的人只多不少,她按價格高低排,時間都排到半年后,應接不暇。
“我也不需要你幫我,一個小丫頭能有什么本事,你不過湊巧會點小把戲而已,哪值得夸耀!彼荒樰p蔑,高傲的睥睨她。
“小把戲、小把戲?!你敢說我……”她哼了又哼,帶著小火氣。“好呀!我就看你沒人幫能不能平安地走回家,本來我想送你一張符以防萬一,現在我不給你了。”卓巧靈孩子氣地揮揮護身黃符,在他面前一晃又收回書包里。
他表情未變,但深幽的眼眸一陰。“一張紙能起什么作用?還有我那輛車尚未清理,你打算什么時候去洗干凈?”
“喂!你忘恩負義,我剛救了你耶!我們扯平了,你不能再拿那件事大做文章。”果然好心沒好報,她又被人陰了。
眉一挑,歐陽命冷笑著揪住她后領!坝姓l能證明是你的功勞,他們有瞧見你從我身上趕走什么嗎?”
“這……”她有些氣悶,小嘴微噘。
章家蓉是她朋友,也相信她具有常人沒有的能力,可是少了親眼目睹便失了公信力,畢竟尋常女孩哪能開天眼,看見不該看的事物。
而周棟梁完全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他只看見卓巧靈口中念念有詞,拿起沾了清水的樹葉比劃兩下,歐陽命會醒是不是她的關系就不得而知了。
誰敢打包票呢!
答案是沒有。
她吃定悶虧了,即使她眼睛能見人所不能見、即使現在有位七、八十歲的老人家坐在歐陽命肩上,他感覺不到重量,她說再多也沒有用。
“這回你可跑不掉了,乖乖的當洗車工,要是沒洗得讓我滿意,我就剝下你的皮當抹布,重新擦洗我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