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綾,你家是不是很有錢?”
“呃?”
正努力將碗中的面塞進嘴巴里的冉綾訝然抬起頭,愕然瞪著幾張渴切求知的面孔,差點被口中的面給噎著。
上班半個多月,她和同事處得不錯,經常一起吃午餐,今天也是相約到醫院地下室的餐廳用餐。
“你們為什么這么問?”她趕緊吞下那口面,旋即抽出一張紙巾擦拭嘴巴,同時掩飾臉上的心虛。
她們是怎么看出來的?她以為自己已經很低調了。
不敢吃好的,不敢用好的,還舍棄進口服飾不穿,改穿百貨公司的本土專柜品牌,也不穿昂貴的鞋子,那些名牌包包更是早就封進柜子里,甚至連精致彩妝都不敢化,怎么會被她們發現呢?
“你戴的那條項煉呀,我上回在Tiffny專柜看過,要十幾萬吧?” A女盯著她脖子上那條去年生日時、母親送給她的雪花結晶造型白鉆項煉。
糟糕!她光注意換掉醒目的名牌衣飾,卻忽略這些小東西。
“噢!彼泵⒋瓜碌捻棢捜M衣服里!捌鋵嵾@、這不是真的啦,只是仿冒品,所以一點也不貴!
“真的嗎?做得好精致喔,跟Tiffny專柜賣的一模一樣呢!”
“可是——” B女懷疑地指著她的手腕說:“你手上那只迪奧的手表也不便宜吧?依我看,起碼也要好幾萬呢!”
錯了,是芝柏表,而且價錢比你說的還要多一個零。
但是,她怎敢承認呢?
好不容易才和同事相處融洽,如果讓她們知道她確實家境富裕,是個道地道地的千金大小姐,天知道她們會不會排斥她呢?
因此,她只能極力否認到底。
“真的不是啦!這也不是正牌貨,只是普通的皮帶表,到處都買得到啊!”她哈哈干笑著,粗魯地敲敲那只價值六位數的高級名表。
“那么,姜醫師呢?”年紀最輕的C女有點酸溜溜地問:“你和他的關系,總不可能是假的吧?”
“關系?我和他哪有什么關系?”冉綾無奈地嘆口氣,更是矢口否認。
她也很想大聲承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偏偏他和她真的不是那種關系,充其量只算是父執輩的世交罷了,她想當他的女朋友,還得看人家肯不肯呢!
“真的?你不是他的女朋友?” C女眼中揚起了一抹希望。
“真的不是!辈贿^,她正朝這個目標努力當中。
“那太好了! C女安心地綻開燦爛的笑容!爸辽俑偁幷呱倭艘粋!
“競爭者?”冉綾舀湯的手頓了一下。
“對啊!你不知道嗎?姜醫師在醫院里可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身材好、長得帥、收入多,每個未婚女性都迷死他了,有些人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不死心,競爭者多得要命。” C女氣惱地抱怨。
“哎喲,你別做白日夢了,有大小姐在,誰搶得過她?” B女笑她不自量力,其實自己也很不甘心。
“大小姐是指誰?”聽到有可疑情敵出現,冉綾比什么都關心。
“就是咱們醫院里的最大頭,院長的千金啊,名叫游夢婉,她喜歡姜醫師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只要一逮到機會就黏著他,跟前跟后。我想姜醫師最后應該還是會選擇她啦,畢竟若有她家老頭的提拔,以后他可就平步青云,前途順遂啦!” A女以八卦的口吻推斷。
院長千金?只要一逮到機會就跟前跟后?
討厭,她怎么不知道有這種事?
是不是因為他忙著討好院長干金,所以他才比較沒空來看她?冉綾一肚子酸味地胡思亂想.
才正想著,身旁隱隱傳來騷動,她聽到附近有人興奮地低喊!笆墙t師耶!啊,游小姐也在他身邊!
“游小姐?”她聞言立即轉頭往餐廳的入口望去,果然看到姜慎友修長俊逸的身影旁,陪伴著一位氣質高雅的女人。
那個女人不是很美,但是氣質很好,淺笑盈盈,舉止落落大方,一絲不亂的烏黑直發垂落肩頭,頗有日本太子妃雅子的嫻雅味道。不像她染成整頭褐栗色,頭發還削薄又燙卷,活像小太妹。
從不自卑的她,這時莫名的自慚形穢起來,覺得那樣的女人站在姜慎友身旁,才是天造地設的組合。
頓時,她內心開始滴淚。
那她怎么辦?她是真的喜歡他呀!
正要走進地下街里的簡餐店的姜慎友,感覺有道眸子注視自己,轉頭一看,就見到冉綾,眼中立即進出驚喜,遠遠地對她揮手,并且隨即走過來。
“冉綾,真巧啊,你也來這里用餐?”
姜慎友拋下“太子妃”,過來和她打招呼,讓她心里有點小小的竊喜,但還是很不舒坦。
“我天天都在這里吃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焙,你只把我帶來丟給文書股里的人,然后就不管我了。
“不好意思,最近我在趕一篇醫學論文,所以比較沒時間,以后我會盡量抽出時間到餐廳和你一起用餐,順道聊聊你的近況!
姜慎友也覺得對她不好意思,只在剛開始幾天詢問過她的狀況,之后就因為忙于論文,沒能抽空過來看她。
“不必了,看得出你也很忙,不必特地招呼我!彼悬c嘲諷地瞄瞄正擔憂地往這里看的“太子妃”。
賭氣地噘起小嘴,端起餐盤起身,她對另外三位同事說:“我吃飽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回辦公室?”
“啊……噢!睅孜煌裸读算,尷尬地看看姜慎友,也隨即端著餐盤離開。
姜慎友怔愣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怎么了?她在生氣,他看得出來,卻不知道她為哪樁事情生氣。
啊,難道是……
他明白了。
。
“冉綾!”
冉綾下了班,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聽到有人揚聲喊她。
她搜尋四周,很快看到一輛新款的進口名車停在大門旁,搖下的車窗里,有張她熟悉的面孔。
“阿喬?”她詫異地喊道。
他怎么會來呢?
“我聽你說在這里上班,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卑檀┲餮b外套搭配花襯衫,臉上戴著名牌墨鏡,依然時髦又騷包。
“上來吧,我請你去吃飯!卑膛掳,示意她上車。
冉綾想了想,也好,反正姜慎友忙著追他的院長千金,哪有空理她?跟阿喬去吃飯只是打發時間,大家都是那么熟的老朋友了,也不會怎樣。
“唔,好吧!”她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上車,汽車很快飛馳而去。
他們的車剛走,就有輛黑色凌志汽車從后頭駛來。
“冉綾?”駕駛這輛車的人,正是姜慎友。
他認為自己疏忽了冉綾,惹得她不高興,所以在門口等她下班,想讓她開心一下,沒想到卻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她上了“賊車”而去。
“等等!冉綾,別跟他去——”他毫不遲疑地立即駕車跟上。
他說不出此時心頭的復雜感受是什么,只覺得……不希望冉綾坐上阿喬的車,不希望她和他在一起。
他想,這是因為他不愿冉綾再與那些醉生夢死的朋友們接觸吧,怕她又受影響而放棄工作,他不想看見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的解釋很合理,他說服自己繼續追下去。
冉綾和阿喬照例到他們常去的美式餐廳用餐,吃那些熱量高、營養低,而且油滋滋的食物。
“好一陣子不見了,你最近怎樣?”阿喬啜著冷飲,幽深的眼眸,細細打量冉綾。
她變了好多,梳理整齊的發型,端莊合宜的套裝,若是在街上擦身而過,他根本認不出這就是過去那個前衛時髦的冉綾。
姓姜的到底對她做了什么?他陰郁地暗自詛咒。
“還不錯,工作很有趣,同事們也都對我很好。尤其有位叫做張大媽的前輩,特別照顧我,昨天還帶她親手腌制的醬菜給我吃呢!”冉綾吃了一根拇指粗的酥脆大薯條,又愉悅地喝了口冰可樂。
“醬菜?”阿喬露出隱心的表情。
“欸,你別瞧不起小小的醬菜,聽張大媽說,里頭的學問可深了呢,而且張大媽腌的醬菜真的很好吃!
“好了,別管醬菜了。”阿喬有些不耐地擺擺手,終止這個話題。
“冉綾,我問你,你是真的想工作,而且打算一直工作下去?”
“對!”冉綾吸著可樂,好奇地看著阿喬。
怎么他的語氣好像不是很高興,而且還很憤慨,好像她不是在工作,而是殺人販毒一樣?
“你忘了我們當初是怎么約定的?反抗父母永遠不工作不是嗎?你背叛了我們!”阿喬憤怒地指控。
“我……”冉綾頓時語塞,但也無法理解他認為她背叛的心態!鞍蹋切┰捠俏覀兡贻p不懂事的時候隨口夸下的誓言,沒有人會當真的。我們都長大了,思想也成熟了,不可能永遠當個只是花錢,不去思考未來的人!”
“為什么不行?”阿喬理直氣壯的問:“我們的老頭有錢,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先天優勢,為什么不好好利用?”
“當然不行!這個……該怎么說才好,啊,對了,就是成就感!惫,總算想起姜慎友說過的那個名詞了。
“成就感?”阿喬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坝谐删透杏衷趺礃?”
“填飽肚子只是人類最低限度的需求,沒有了工作,人類就和其它動物沒有兩樣。所以即使衣食無缺,人們也必須工作,因為工作能帶給人類其它動物所沒有的成就感!
嗯,就是這個意思!能夠用姜慎友的那番大道理來教化人,感覺還真痛快。
“可是,我不必工作就很有成就感了,花光我老頭的錢,就是我最大的成就感呀!”阿喬大聲辯駁。
“?”冉綾頓時啞口無言。
阿喬的回答怎么會是這樣?這跟她期待的談話內容不符呀,接下來她該怎么說呢?
“呃!這個……這是……”她漲紅臉,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話來。
哎喲!到底該怎么回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