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見這話,童歆巧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這位陳東家人還挺幽默的,加上陳記童叟無欺的聲名,她突然有種預感,那便是找這個人合作自己應該不會吃虧。
“讓陳東家見笑了,我這個人性子比較直率,想什么就說什么,不喜歡拐彎抹角,若有得罪還請見諒!蓖傻。
陳英杰笑道:“直率好,我也是同道中人,喜歡和直率的人說話,省心也省力!
“那么咱們就開門見山,直接進入正題。”童歆巧微笑道。
“可以。石娘子打算怎么與我合作?”陳英杰果然快人快語,一開口便直指重點。
“陳東家早知道我想與你合作?”
“不是我早就知道,而是石娘子最初找上陳記布莊時,不就透露出要與我們合作的意愿了嗎?”
“沒錯,不過當時掌柜大叔沒當真。”
“當時任何一個在場的人恐怕都不可能會當真。”陳英杰苦笑了一下,“你剛剛說,想知道我先前為什么要藏于幕后不現身是嗎?其實我仔細問過掌柜的關于你的事,然而我所得到的答案讓我充滿了懷疑與不信,這才會做出暗中觀察的失禮決定!
童歆巧笑問道:“那么陳東家在暗中觀察后,可有解開你的懷疑與不信?”
“當然,不然我不會說百聞不如一見。見到石娘子,真的讓我有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后生可畏之感。”陳英杰感嘆道。
“陳東家謬贊了,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婦人,將來即便是我所做的衣服大賣,受達官貴人們吹捧與喜愛,那也是陳東家所執掌的產業與鋪子得到了榮光,與我這個平凡的村婦沒有關聯!
“石娘子的意思是……你要居于幕后?”
“幕前幕后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有銀子而已!蓖蓳u頭笑道,說得極為坦白。
“要怎么做,石娘子何不說來聽聽?”陳英杰感興趣的問。
“很簡單,我負責設計出美麗的華裳,負責出點子,陳東家負責找人生產和銷售,給我銀子就行。給銀子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以一次買斷的方式給我錢,另一種則是用入股分利的方式付我酬勞。
“前者的優點在于各自獨立,缺點則是陳東家要獨自面對一切間題所導致的盈虧。后者的優點在于不需事先支付出銀錢,等有了確切的盈收再分利,對陳東家較有保障:缺點則是每年、每季都要結算,隨著衣服產品的樣式越來越多,麻煩也將會越來越多。當然,這麻煩是針對陳東家而言,我倒是沒有差別!蓖少┵┒,將利弊一并說給他聽。
“石娘子對于自己的手藝似乎很有信心!
童歆巧微笑道,一臉信心十足的表情,“事實勝于雄辯不是嗎?之前那三件衣服因布料的關系,我其實是想做給一般老百姓穿的,才會如此樸實、素雅,可即便如此,還是引來了陳東家的驚艷。
“我對自己做衣服的手藝確實充滿了信心,甚至敢說,沒有任何一個繡娘可以做出比我更別出心栽且漂亮的衣服。最重要的一點是,衣服的樣式我至少能做出上百種款式!
“這是真的嗎?”陳英杰震驚地問,上百種款式?
“我能對天發誓!
看見夫婿抱著女兒出現在街道的另一頭,此刻因生意談成而滿心歡喜的童歆巧,忍不住踮起腳尖,伸手在空中揮舞,揚聲叫道:“厚福哥,這里。我在這里!”
大街上雖然人來人往、吵鬧不堪,但熟悉的嗓音總能在第一時間傳進熟人的耳朵里。石厚福聽見她的聲音,立刻引頸找尋,直到她舉高雙手揮舞的身影落入他的視線中,他才勾唇一笑,抱著女兒大步的走向她。
“媳婦。”來到她面對,他對她溫柔一笑,“等很久了嗎?事情都忙完了?”
“都忙完了,我也才剛到,并沒有等很久!蓖山o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讓本就精致的五官變得更加靈動,好看得讓石厚福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何處。
吵雜的聲音拉回石厚福的思緒,看著她興奮的樣子,不由得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語帶猜測的問道:“媳婦,你看起來好像特別開心,是不是你上回寄賣的三件衣服都賣出去了?”
童歆巧一個蹦跳,靈巧地跳到他身邊,伸手攬住他的胳膊,仰起頭來,對他咧嘴點頭道:“嗯,都賣出去了,但這不是我開心的原因。我開心是因為咱們可以準備買地建房子了!”
聽見這話,石厚福微怔了一下,問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有建房子的錢了?”
“嗯。”童歆巧用力的點頭。
石厚福眨了眨眼,半晌反應不過來,他問她,“是之前寄賣的那三件,加上今天你帶的那四件衣服,賣掉所得來的錢嗎?”
他不是不相信,是無法置信。那不過是幾件衣服而已,怎么可能賣得這么貴,還這么值錢呢?他可是親眼看著它們從布料變成衣服的,除了花費媳婦漫長時間和精力外,并沒有在衣服上鑲什么值錢的東西,怎么會這樣呢?
“當然不是!蓖扇滩蛔》藗小白眼,覺得石厚福就是一整個外行,“那幾件衣服加起來能賣個十兩銀子就己經頂天了。”
“十兩!”石厚福被這個數字給嚇得目瞪口呆。
十兩,那可是他們莊稼人辛苦一整年,將近收成的三分之二收入,媳婦不過花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做出那幾件衣服來,即便這陣子看媳婦天天針線不離手,早也做、晚也做,看得他心疼不己,可這個消息還是太嚇人了!
“媳婦,你沒在跟我開玩笑吧?那些衣服當真如此高價?這怎么可能呢?”他依舊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之前那三件只賣了三兩銀子,今天我帶來的這四件,因為是用較好的料子做,所以能賣到七兩銀子,總計十兩。”童歆巧解釋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咱們買地建房子的錢跟這十兩無關,咱們家還有別的收入。”說到這,她朝他咧開嘴,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別的收入?”
“咱們上館子吃飯,邊吃邊說,我餓了。囡囡也餓了,對不對?”童歆巧踮起腳尖,在始終乖乖聽他們倆說話的女兒臉上親吻一記。
囡囡咧嘴一笑,自然而然的也傾過身來在童歆巧臉上親了一下,隨即轉頭又親了石厚福一下,惹得石厚福這個傻爹,愍愍地傻笑了起來。
一家人親親愛愛、快快樂樂的模樣落入旁人眼中,無一不是羨慕,心想著,這一家三口的感情可真好啊?善褪怯腥丝床豁樠郏彩且茐难矍斑@一幕美好的畫面。
“撿著別人的破鞋,養著別人家的賠錢貨還這么樂,我看這個人八成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傻子!
高亢的嗓音加上尖酸刻薄的話語,即便在這熱鬧的大街上依然惹來眾人的注目,話音剛落,便吸引一大堆目光聚集過來。
然而這道熟悉的嗓音讓童歆巧瞬間沉下了臉。
石厚福原本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懷中女兒的反應卻讓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是奶奶!”囡囡一聽見這聲音,立刻被嚇得伸手抱緊石厚福的脖子,整個人都偎進他的懷里,但她還是不停的顫抖,李母在她心里造成的陰影有多大可見一斑。
“厚福哥,走,咱們上館子去,我肚子好餓!蓖上駛沒事人般的開口,連理都懶得理那個老寡婦。
她們母女倆和李家早已沒有任何關系,干么還要去理不相關的人?
“喔,好!彼潇o的反應讓石厚福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還是點點頭,照著她的話做。夫妻倆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就朝不遠處的一間飯館走去,殊不知這舉動卻把李母給惹火了。
“賤人,你給我站住!”李母尖聲怒吼道。
聽見這話,石厚福的腳步忽地一頓,停了下來,然而始終摟著他一只胳膊的童歆巧卻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童歆巧說:“厚福哥,別理她,咱們走!
可惜他們可以不理,李母卻不打算放過他們,見他們沒有聽話的停下來,竟追了過來,直接擋住他們的去路。
“賤人,我叫你站住你沒聽見嗎?”李母居高臨下的怒視著童歆巧。
“賤人叫誰?”童歆巧問她。
“賤人叫你!
“抱歉,我這個人向來不和賤人打交道,還請這位賤人大娘讓讓路!蓖善届o地說道。
此話一出,周圍愛湊熱鬧,始終關注著他們的人們頓時捧腹大笑了起來,夸張點的人還拍起手來,每個人都笑到不行。
“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竟然還敢罵我?”李母被氣到臉都黑了,整個人撲向童歆巧,動手要打她,一邊還尖聲怒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無恥的賤婦,居然敢罵我,我可是你婆婆!”
此話一出,四周的笑聲立即戛然而止,眾人心頭想的都是,難道眼前這家看起來幸福快樂的一家人竟是一對奸夫淫婦嗎?
“這位賤人大娘莫非腦子有問題,竟四處亂認兒媳婦?我夫君姓石,名厚福,望山村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是哪位?”被石厚福保護在身后的童歆巧對著李母冷嘲熱諷,聲音之大,四周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免得一些耳背的人只聽見李母高亢聲中的污蔑,卻聽不見她所說的事實。
略頓了一頓,童歆巧又接著高聲道:“看樣子真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四處亂認兒媳婦也就罷了,還開口閉口的叫自家兒媳婦賤人,一般正常人還真做不出來。算了,我這個人性子好,從不跟瘋子計較,更不會因為被瘋狗咬了一口就要咬回去,厚福哥咱們走吧!闭f罷,憐憫地看了李母一眼。
李母這回不只被氣到臉色由紅轉黑,還氣到嘴唇發白,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你、你、你……”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童歆巧要罵,卻被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抖著聲,不斷地重復你這個字。
然而童歆巧連一秒都不想多浪費在她身上,直接拉著石厚福走進一旁的飯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