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婚紗照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們只拍內景,沒出外景,仍然花費了許多時間,為了證明自己有美好的姻緣,原來是這么辛苦的事。
藍晉豪親自開車送紀雨萱回家,一路上笑語不斷,都是他在開口,她只負責聆聽和點頭。
“結婚以后我們就住那棟別墅,你說怎么樣?每天都可以騎單車,那里離海邊也下遠,不如我帶你去學沖浪!彼麑ξ磥沓錆M期待,他們會是真正快樂的一對,跟上流社會那些貌合神離的夫妻不同。
“嗯。”上山下海,多么精彩的人生,有他在,她不會寂寞。
他看她話不多,眉目之問略帶憂愁,忍不住說:“雨萱,你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慌癥?不要怕,只是訂婚而已,還來得及反悔!
“嗯!
他聽了大驚失色!熬尤贿說嗯?你真的想反悔?”
“訂婚可以悔婚,結婚可以離婚,隨時都可以反悔呀。”她故意用輕快的口吻說,但愿沒有泄漏心中的真實感受,她的演技日益精進,自己都佩服。
“你喔,真會打擊我的自信心!”他就像孫悟空碰上如來佛,完全拿她沒轍。
“雖然我常說些冷笑話,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是真心誠意的。”
“我知道!彼皇遣桓袆樱袼@樣高傲慣了的太少爺,愿意忍受她的冷言冷語,應該給他頒發一張獎狀,表揚他的堅毅精神。
“既然你知道,我們就快快樂樂地訂婚吧!”他摸摸她的手,卻不敢停留太久,怕她還不習慣。他對她是如此呵護,她可會懂?可會珍惜?唉,喜歡一個人就是讓自己屈居劣勢,只因為他太在乎。
她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視線望向窗外。“我家到了,謝謝你送我回來。”
“別客氣!彼谋砬殡y以捉摸,他有點懷念起過去的她,坦率直爽,活力十足,看她漸漸變得像個名門閨秀,出席公開場合時沒問題,私下相處時他卻不免遺憾。
“掰。”她自己打開車門就要下車。
“等一下!”他握住她的肩膀,湊上前在她的臉頰一吻,感覺她全身一顫,都到了這時候,她仍然無法接受他嗎?“抱歉,我太心急了,是不是把你嚇到了?”
“沒關系!边@種事早晚要發生,她不會嚇到,只是還要琢磨演技。
“早點休息,明天我再跟你聯絡。”他不想逼她太緊,畢竟她剛從一場“錯覺”走出來,要等她認清他才是她的天命真子,還需要一點時間調適。
“好,你開車小心。”
紀雨萱才進家門,管家盧嫂迎面而來,微笑著說:“小姐今天辛苦了,請問你要什么時候用餐?廚房那邊都準備好了!
“我吃過了,不好意思,請你跟廚師說一聲。”她實在沒胃口,但不想讓廚師失望,只得撒個小謊。從什么時候開始,說謊成了家常便飯,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嗎?
“好的,我知道了!北R嫂想起小姐剛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大胃王附身,帶給廚師莫大的成就感,現在決定要訂婚了,卻變得食欲不振,真讓人擔心。
紀雨萱隨即回房,把自己鎖起來,誰都不要見。
打開窗戶,讓風吹進來,也帶進些許花香,她在這個囚籠中非常享受,要什么有什么,除了自己作主的權利,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平心而論,藍晉豪確實是她能找到最好的對象了,看在他的耐心和用心分上,她應該可以忍受他的觸碰,等到演戲變成自然反應,什么難關也能撐過。
對于未來的日子,她已經看得很清楚,她會跟藍晉豪結婚生子、會繼承“擎宇集團”,而蘇翰宗在公司的地位舉足輕重,可能會當她一輩子的秘書,或者轉為高階主管?傊矚g他,卻必須跟別人結婚,還得跟他在工作上和生活中頻繁接觸。
真要命了!這種日子誰想過啊?她怎么會讓自己落到這個地步?就為了繼續享受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她不認識這樣的紀雨萱。
就算蘇翰宗移情別戀(事實上他們也沒戀過),人生仍然是她自己的,外公、外婆的遺產也未必要繼承,她何必委曲求全,搞得自己快要得憂郁癥?一定是失戀(再次強調,根本沒戀過)的打擊讓她神經錯亂,莫名其妙地選了一條出路,結果卻是另一個迷宮,而且還更錯綜復雜。
就像藍晉豪說的,還來得及反悔吧?她不想戴著面具過日子,也不想成為女演員,她只想做最簡單的自己,就算她所愛的人不愛她,她也不用嫁給她不愛的人,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忽然想通了以后,她脫下白色衣裙和高跟鞋,換上輕便的運動服,迅速收拾行李,只有一些證件和鈔票,滿柜的華麗服飾都不屬于她,千億財產更是于她如浮云
深深吸了口氣,她定出房間來到車庫,一路上都沒遇到傭人,真是幸運。取走了她最愛的交通工具——原本就屬于她的腳踏車,當她騎到大門口,警衛立刻上前。
“小姐要出門?我請司機載你。”
“不用,我想騎腳踏車!彼疟骋粋小包包,看起來應該不像是要連夜潛逃。有錢人就是麻煩多多,連出門都怕被傭人發現,還有警衛要盤問,豪宅有時還真像監獄。
警衛對那臺廢鐵合成物投以懷疑的眼神,雖有點冒犯,還是得問一下!斑@臺腳踏車真的能騎嗎?”
“當然可以。”她的身體跟小鐵有長久的默契,懂得怎么讓它發揮最大效用。
警衛仍是不放心,萬一半路車子壞了怎么辦?“只有你一個人不好吧,我請司機開車跟著你!
她靈機一動,撒了個小謊。“藍先生在等我,我們就約在附近,我快遲到了!
“喔,那你路上小心!奔热恍〗愀{先生有約,警衛也就不好意思阻擋人家約會。
“掰!彼こ龅谝徊剑x開豪宅、花園、泳池、球場,離開管家、廚師、傭人、司機,離開她愛或不愛的,從今天起,她要為自己而活。
天在哭,心在痛,絲絲小雨飄落在臉上,紀雨萱仍不回頭地騎車前進,小鐵下時發出生銹的呻吟,隨時可能會罷工,希望它能撐久一點,誰知道后方有沒有追兵,她可不想在離家的當天就被抓回去。
終于,她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卻也回到孤兒的身分,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尤其想到蘇翰宗那個負心漢(再三強調,他們沒有相愛過),她還是心痛不止,連呼吸都沉重。
不行,她警告自己不準再威傷,兒女私情算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她必須先找個落腳處,宿舍已經沒有她的床位,投宿旅館要花很多錢,回叔叔家更是不可能的事。
由于是突然起意,根本沒事先計劃,眼前居然是走投無路,難道她已經成了溫室花朵?太差勁了。
騎呀騎呀,趕在小鐵斷氣之前,她來到一個很久沒來的地方。
叮咚——
門鈴聲響起,沒多久,鐵門開了。
“阿松伯,不好意思打擾了!彼椭^,心懷愧疚,只有在需要幫忙的時候才記得阿松伯,她真的是這樣現實的人嗎?
“雨萱,你怎么淋雨淋成這樣?還騎著這臺腳踏車?”阿松伯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她出門不是都有司機接送?難道一夕之間破產了?可是電視新聞都沒報啊。
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離家出走了,你可以讓我借住一天嗎?”
是什么原因讓她離家出走?阿松伯想不通,她現在是豪門千金,多少人羨慕她的好命,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問題,她怎么會做這種決定?
瞧她眼睛紅紅的,他不忍心多問,爽快地答應!拔腋依掀抛∫粯,二樓是佛堂,有個房間沒人住,你就跟菩薩一起住,它會保佑你平安的,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甭客氣。”
“謝謝你!”患難之交果然是患難之交,她就知道阿松伯夠義氣。
進了屋,阿松伯向老婆說明幾句,阿松嬸早就聽過紀雨萱的事,并不會覺得陌生,只是驚訝這位大小姐怎么會離家出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看情況又不適合追問。
“伯母你好,對不起,我這么突然過來……”紀雨萱的發梢還滴著雨水,整個人狼狽極了,好個落難千金,不,她不再是什么千金,現在起她只是紀雨萱。
阿松嬸跟丈夫一樣,一直想要有個女兒,看到這女孩就有種親切感!皼]關系,我們的兒子、媳婦都搬出去了,有你來住才熱鬧呀。”
“謝謝!謝謝你們!”紀雨萱只能以深深鞠躬來表示謝意,天無絕人之路,她應該還能重新開始吧。
既然有了結論,夫妻倆開始張羅棉被、枕頭、毛巾,還拿了幾件兒子小時候的衣服,好讓紀雨萱洗澡后換上,感覺像是家里又有了孩子,好不熱鬧。
等一切都弄妥當了,阿松伯笑笑地說:“早點睡吧,明天我做飯給你吃,還有腌蘿卜!
“太贊了,我好想吃喔!”她差點掉下眼淚,阿松伯做的食物讓她懷念不已,從今天起,她要恢復平民的胃口,也要找回平民的快樂。
就這樣,阿松伯和阿松嬸下樓去休息,紀雨萱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幾口,房門外有觀世音菩薩,還有一股檀香的味道,除了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一切是那么的安靜,適合跟自己對談。
不知道蘇翰宗發現她離家了嗎?他應該會很驚訝,然后呢?是生氣還是擔心?
他會急著來找她嗎?她心中居然有些期待,實在無可救藥。
清醒一點吧,她不是為了那個木頭人才離家的,她是為了自己,沒錯,絕對不能混淆。
至于受害者藍晉豪,他的條件那么棒(除了笑話不好笑),只要勾勾手指頭(說不定腳趾頭也行”,就能找到比她好幾百倍的對象,她對他深感歉疚,卻無法把歉疚轉為愛情,只能說月老太捉弄人,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偏偏不是同一個。
夜深了,她緩緩閉上眼,不管心中如何紛擾,明天再說吧,只要還活著,明天又會是嶄新的一天。
這天晚上,蘇翰宗加班到十一點才回來,一進門就對管家問:“小姐在休息了嗎?”
“小姐傍晚六點回來,說是吃過了,所以沒用晚餐,八點的時候又出門,警衛說她跟藍先生有約,要去騎腳踏車!北R嫂的責任就是掌握家中的情況,每天總要跟蘇秘書打個招呼才去就寢。
“是嗎?”都已經十一點了,會不會太晚了?但是轉念一想,他們既然要訂婚了,就算在外過夜也沒什么,他不過是個秘書,沒有資格過問。
“要不要跟藍先生聯絡一下?”盧嫂不太放心,小姐今晚的模樣很消沉,會不會是跟藍先生吵架了?但如果他們又約會見面,應該是已經和好了?
“不用了,我怕打擾他們,明天早上再說!碧K翰宗搖搖頭,走向自己的房間。
關了門,他脫去全身衣物,定進浴室沖澡,刻意用冷水沖澡,卻冷卻不了翻騰的心情,不知道現在小姐跟藍晉豪正在做什么?他們已經進展到哪個地步了?
想到以前小姐曾經等他回家,等到睡在沙發上,那天真的睡容讓他微笑,還有她在公司陪他加班,最后卻趴在桌上睡覺,那時候的她多么像睡美人,仿佛等著王子的親吻。
夠了!他握拳敲在磁磚上,告訴自己要早點習慣,等小姐訂婚、結婚之后,就不可能再住在這房子,如此的空虛是必然的。至于寂寞,他原本就寂寞,沒什么大不了。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擺滿佳肴,但沒有人品嘗,因為紀雨萱還沒回家。
蘇翰宗覺得不太對勁,決定撥通電話了解!八{先生,抱歉打擾了,請問小姐要回家了嗎?”
“雨萱?她不是早就回家了?”藍晉豪正在開車,準備上班去,別看他老愛說笑,對于工作他可是很認真,從來不遲到早退。
“小姐昨晚回來后又出去了,說是跟你有約,要騎腳踏車。”
藍晉豪把車子停到路邊,感覺到事態顯然有異!白蛱炫耐昊榧喺找院螅揖烷_車送她回家,應該是晚上六點吧,我還說今天才要跟她聯絡,拍照一天已經很累了,怎么可能再找她去騎腳踏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