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靖棠花了三年時間輔佐賀靖弘,可說是人前一個樣人后一個樣,在外人面前是個耐心教導弟弟的好兄長,但在賀靖弘本人面前可是讓他嘗盡血淋淋的痛罵與教訓。
賀靖弘雖早知賀靖棠是個精明的人,卻不知他真正的本性如此惡劣,這才發現過去都太小看他了,什么風度翩翩、溫文儒雅都是假象,都是騙人的。
不過,這也徹底激起賀靖弘想努力上進的斗志,吞下血淚咬牙做給賀靖棠看,這種「良性競爭」,也象征著兄弟感情好吧?
賀靖庭則在三年前就嫁出去了,真讓人難以想象,她嫁給一個家世不若賀家的商家長子,對方是個敦厚正直的人,敢糾正她的壞脾氣,而賀靖庭竟也吃這一套,愿意收斂性子,為他過樸實不富有的日子,本來這婚事洪氏是不同意的,就怕女兒吃苦,但看到女兒婚后改變那么多,覺得以往是她將女兒寵壞了,便不再說話。
而楊總管兩年多前過世了,后來他的病愈來愈嚴重,成天都在昏睡囈語,在死前的最后一段日子,都由洪氏照顧他,兩個人朝夕相處,或許是他人生里最甜美的記憶吧。
在楊總管過世后,洪氏自認為自己是一切罪過的罪魁禍首,開始茹素、帶發修行,用余生來懺悔,心變得寬闊的她,給人的感覺跟以往相差甚大,看待賀靖棠的目光也充滿慈祥。
賀靖弘也在一年前成親了,娶的不是官家千金,只是個普通的店鋪老板的女兒,倒挺能干的,幫了他不少忙,而且性子挺悍的,讓賀靖弘不敢松懈,更不敢納小妾。
終于,在經過三年磨練,賀靖弘總算可以獨當一面了,賀靖棠便放心帶著宋岑雅到北方去,偶爾他會接到賀靖弘向他討教的信件,雖然賀靖弘的用詞不太坦率,但賀靖棠每次讀起信心情都大好。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吧?宋岑雅在心里偷偷笑著想,他曾經說過他沒有家人,但誰說家人不能重新打造?
當然這三年來,賀靖棠不只是輔佐弟弟,他也在幫忙籌備在全國開大賣場。
他喜歡聽妻子講起未來的事,腦筋動得快的他,也想來開個大賣場或是超商,當他到北方時,慶鑫堂已經開了第一家大賣場,接下來,他要開始籌備北部的,接著在其他地區開連鎖分店。
更讓他驚喜的是,宋岑雅竟懂得那些金發異域人的語言,也能與之對話,她說這是英文,在未來很常見。
在北方,有來來往往的異國人,對他們來說會講異國語言的人,是他們極需要的人材,北方人比起南方人更不拘小節,女子露面做生意是被允許的,于是靠著宋岑雅流利的英文,賀靖棠談成不少生意,義父亦對她十分贊賞。
直到宋岑雅有一次昏倒,把賀靖棠嚇壞了,以為是他讓她太忙碌,結果大夫一把脈才知道她懷孕了。
成親三年肚皮始終沒消息,看著阿力和小倩一成親就馬上有喜,現在都生了第二胎,宋岑雅還真擔心李馨雨曾營養不良的身子不好受孕,現在有孕了,她總算松了口氣,和丈夫一起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懷孕期間,宋岑雅也因為孕吐的關系痩了一大圈,直到五個月才恢復胃口,變得什么都愛吃,加上丈夫疼她,總會喂食她,她毫不節制的吃下去,竟把自己吃到胖了十幾公斤來,心情好郁卒。
「我胖了!
「你哪里胖?」
「你看,都變象腿了!顾吾耪媸遣蝗炭此拇笙笸取!肝业亩亲右矆A滾滾的,我真的胖太多了。」她真無法想象,再過幾個月,她怎么有辦法挺著肚子走路?
賀靖棠蹲下身,突然拉起她的裙子,親了親她的小胖腿。
「你、你……」宋岑雅驚嚇得不知該說什么。
他又轉而拉開她的衣服,親了親她渾圓的肚皮,「這里圓滾滾的真可愛。」接著,他邪氣的將手探入她肚兜里,罩住那因懷孕變得豐滿的酥胸,「我更喜歡這里!
她沒說話。
發現她沒有反應,他抬起頭問道,「怎么了?」
宋岑雅只擠得出一句話,「你胃口真好!顾寂殖蛇@樣了,他居然還有興致?
賀靖棠抱著她大笑,讓她不由得槌了他幾下。
他替她揉起小腿,肚子變大后,她總是喊著腿酸,每夜入睡前,他都會替她按摩小腿,總讓她覺得好甜蜜、好幸福。
「又怎么了?在想小真嗎?」
按摩到一半,賀靖棠見妻子突然發起呆來,變得沮喪,她說過孕婦會變得多愁善感,他想她大概又想起小真了。
真是宋岑雅的妹妹宋岑真,小了她九歲。
這三年來,她總在夜深人靜時掛念著在未來的妹妹,不知道回魂鏡的法力有沒有傳達到未來去。
「別擔心,我會陪你祈禱的。」賀靖棠吻了吻她的額頭。
宋岑雅安心的點了頭,在丈夫的攙扶下躺上床,閉上眼入睡。
早晨的陽光射入房內,床上的女孩刺眼的翻過身想繼續睡,跟著放在床頭的鬧鐘響了,她伸長手按下鬧鐘,只賴床了一分鐘便馬上起床,不忘迭好棉被。
盥洗完后到廚房做早餐,她早上有課,得吃飽才有精神,雖然吃外食很方便,但為了省錢她習慣自己煮。
做好后,她端到床前的一張小矮桌吃,她住的是雅房,雖然房間很小,但難得的有小廚房可以做菜。
矮桌前擺著一張電視柜,后方墻上掛著一只年歷,柜子上擺滿了玩偶飾品、全家福照片和一把小巧古典的金色鏡子。
「我怎么又做了兩份!」宋岑真哇哇叫,她又多做了一份泡菜炸雞三明治,都已經過了一年半了,她總是會忘記姊姊已經不在了,多做她的早餐。
「算了,拿來當午餐好了,我要開動了!顾p手合十,喊完開動后大口吃下,露出美味的表情,但還是有遺憾,「還差了一點,還是姊姊做的最好吃。」
她那個姊姊啊,最不會做菜了,但她最拿手的就是泡菜炸雞,泡菜是姊姊愛吃的,炸雞是她最愛吃的,姊姊說這樣一起吃剛好。
姊姊大了她九歲,念的是英文系,很愛漂亮,總愛做指甲彩繪,穿的永遠是最時髦的新裝,可是在爸爸做生意失敗,和媽媽燒炭自殺后,姊姊就變了,她把指甲剪短,不再涂上任何色彩,不再穿那些昂貴的名牌衣服了,她還申請夜校就讀,白天工作,擔起撫養她的責任。
當時她才十一歲,夜里只要想到爸媽就會哭,都是姊姊會陪著她、哄著她。
姊姊也很努力想取代媽媽照顧她,還學起媽媽打毛線衣,可惜成果不怎么樣,她也想學做菜,但煮的最好卻只有泡菜炸雞。
因為她不想天天吃泡菜炸雞,只好學做菜,還煮的比姊姊好,每天煮好吃的料理,是她唯一能為姊姊做的事。
她以為自己能和姊姊一直相依為命下去,卻沒想到,那么疼她的姊姊會在一年半前的一個晚上猝死,醫生說姊姊有可能是過勞死,她一想起姊姊這幾年辛苦工作著,就難過得要死。
姊姊走了,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媽媽當年為了嫁給窮小子的爸爸,早和家人脫離關系,爸爸那里的親人也不在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好寂寞、好孤單,她還有很多話還沒對姊姊說,她想對她說,她被系上的某個男同學纏上了,他很討厭,成天嘻皮笑臉的,才見第二次面就要求她和他交往,而且她分明沒答應,他卻逢人就說她是他女朋友,更夸張的是,他還硬塞給她他們家的傳媳之寶,說以后要跟她結婚,那家伙真是瘋了。
他所說的傳媳之寶是一面金色的古典小鏡子,是個古董,聽他說是他們家祖先流傳下來的,具有神奇的法力,可以保護她。
會有什么法力?她才不信呢,這根本是他把妹的絕技!當時,她心里是這么想的。
但她萬萬沒想到,神奇的事真發生了,某天她出了一場車禍,在她騎著腳踏車要幫姊姊買生日蛋糕時被一輛闖紅燈的轎車撞上,當場飛了出去,被送到醫院,在意識模糊間,她感覺被一層溫暖的光包裹住,待醒來后,她發現醫護人員都直呼是奇跡,因為她原本幾乎要被斷定為植物人了。
而就在她醒來的前一天晚上,姊姊就猝死了,她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姊姊死后,她才知道姊姊省吃儉用,留了許多積蓄給她,讓她不用打工就可以順利念完大學。
宋岑真感傷完,很快將三明治吃一吃,她還有課要上呢。
吃完后,她將盤子和杯子拿到流理臺洗,再將桌子擦了擦,整理得干干凈凈。
一個人住后,必須獨立自主的照顧好自己,打理好日常生活,才能不讓在天上的姊姊擔心,她以后還要成為像姊姊那樣的女強人,所以她要好好念書,才能進最好的公司。
鈴鈴……
宋岑真正在換外出服,在心里怨了聲那家伙也太早來了吧,還有,她有答應要讓他接送嗎?每天都早早來按門鈴是怎么回事?
她不理會,繼續換衣服。
下一秒,手機的旋律開始響了。
宋岑真在心里罵著,到底是誰出賣她,把她的號碼給那家伙的!
在門鈴和手機輪流轟炸后,宋岑真終于換好衣服,背好放滿課本的背包。
最后出門前,她朝爸媽和姊姊的神主牌位上了香,如平常一般報告道:「爸、媽、姊姊,我去上課了!
踏出了家門,宋岑真看到有個長相俊朗又陽光的男孩在等她。
「小真,走吧!」男孩笑咪咪道。
「我有說要讓你載嗎?」宋岑真嘴唇得高高的,卻釀著甜蜜,看起來并沒有嘴巴說得那么討厭他。
其實她心里很明白,要不是這家伙每天吵著她,陪著她,她也無法平順的度過喪姊之痛。
宋岑真心里想著,見男孩厚臉皮的想牽她的手,她捏了他一下,和他吵吵鬧鬧著,一起進了電梯。
半夜,宋岑雅忽然醒了過來,睜大雙眸。
「怎么了?」自妻子懷孕后,賀靖棠就變得格外敏銳,只要她睡不好,他就會自動醒來!覆皇娣䥺?」
「我夢到了小真……」宋岑雅喃喃地道。
「她過得如何?」賀靖棠好奇問道。
「她過得很好!顾吾艥M足地道,她看到月歷上的日子,是小真出車禍的一年多后,顯示小真已經避過那次災難,她也看到回魂鏡,鏡子肯定發揮了功效,而在那個時空的她已經死了,她看到自己和爸媽的神主牌位。
真過得很好,身邊還有個愛笑的男孩陪著她。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情愿相信這是真的。
一想,宋岑雅心情很好的對著丈夫道:「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就用真這個字取名吧,好不好?」她想要一直懷念妹妹。
「你說好就好。」賀靖棠溫柔的道,替她蓋好被子,「睡吧!」
宋岑雅心里已無懸念,她偎著丈夫而睡。
她也會過得很好,和她心愛的人一起在這個時空里好好生活下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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