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婢女經過,說話的內容吸引了夢音的注意。
“那公子生得當真俊俏,難怪小姐不肯放他離開!
“長得再好又如何?他什么都想不起來,身世不明,搞不好是個窮小子。再說看他一身的傷,搞不好會落下什么病根來!
“說的也是。何況看他的年紀,大概家里已經有妻子了。唉,小姐也真傻……”
兩人一人一句,沒多久就去得遠了,夢音正想跟過去多聽一些,管事已經帶著二毛走了過來,她只得重新坐下。
夢音道過謝后,那管事便留下他們二人說話,自己走開了。
二毛一臉驚疑,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的姑娘找自己何事,顯得很是局促不安,偏偏夢音對著外人向來鮮少有表情,弄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
“姑……姑姑娘找我何……何事……”二毛搓著手,暗恨自己連話都說不好。
“你母親托我帶個平安信!币姸o張得說話都結結巴巴,夢音快速道明來意,正想去尋方才經過的兩個婢女,轉念一想,又拿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兩重。
“這個你收下。大娘一個人在家操持,若是可以,就回家給她作個伴兒吧!币痪湓捳f得二毛熱淚盈眶,不住地感謝夢音,直把她當成仙子下凡。
夢音狀似閑聊地又扯了幾句,問了問二毛工作的情形,才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剛剛聽到兩位丫頭說什么傷重的,這白府有人受傷?”
二毛得了夢音的好處,正感激著,一聽她問,馬上一古腦兒地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雖然仍是結結巴巴夾纏不清,但還是能理出個大概來。
原來是白府小姐上個月到西邊林子狩獵,沒想到卻在一個樹洞里找到了一個男子,傷得不輕,正奄奄一息,當即把人救了回來。
好在那男子身上的多是外傷,調養了幾日也就醒了;沒想到醒來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記得了,白小姐又以他還需要靜養為由,就這樣把人留在府里。
這大半個月過去了,男子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由于長得好看,整個白府的婢女都在討論他,二毛知道的事,便大都是從一個交好的小丫頭那兒聽來的。
“大家都在說小姐是看上那位公子了,我也遠遠瞧過一眼,那位公子生得當真好看得緊……”二毛還在滔滔不絕,夢音卻已陷入思考。
上個月十七,和沐青出事的日子只差了一天;西邊林子再過去……就是長白山莊。若是這些日子他都留在這兒,又失了記憶,那就難怪外頭的人都找不到他,也沒半點消息了……
夢音幾乎可以肯定白小姐帶回來的人就是沐青了,她沒想到送個信竟能讓她尋人的事兒一下子有了進展,當下大喜過望,只是沐青的情況卻又讓她皺起了眉頭。
受重傷?失憶?她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白小姐還把他奉為上賓?那么他就住在主院養傷是嗎?”她不動聲色地套話。
“哪能呢。白、白老爺讓那公子住在東、東院!”二毛不疑有它,說了出來。
夢音沒再說什么,讓二毛回去做事,她則自個人往后門的方向走去,向門房說了一聲,便離開了白府。
她沿著白夜的院墻拐了一個彎,看著四下無人,便躍上白府的院墻,再小心翼翼地下了地,借著樹叢和假石掩藏身形。
白府是典型的北方院子,后院主要分成兩區塊,用來堆放柴薪和晾曬衣物;再往前一個院子,便是大廚房以及下人住的地方;隔了一個園子正是主院,旁邊又有東西跨院,下人口中的男子便是在東跨院養傷。夢音對這樣的格局很是熟悉,一下子便找到了主院。
她躲在假山石后,觀察了一陣,想了想,又尋到下人房去,摸了一套婢女的衣服換上,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來得正是時候,因這個時辰,許多人都忙著干活去了。
等整理妥當,夢音才光明正大地往東院走去,手上還拿著抹布和掃帚。
雖然東院不像主院那么大,卻也有不少間房,夢音裝著要打掃的樣子,一間間找了過去,碰到人,便低著頭裝著做事,倒也沒人起疑。
***
南廂房里,一男一女的相對而坐,男的氣定神閑,雖說失憶,卻自然散發出一股磊落氣質,讓眼前的女子移不開目光,戀慕地看著他。
“你隨身的東西都在這里,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白秋一邊說一邊將帶來的物品一樣樣擺到桌上。
一把劍,一疊銀票,一塊玉佩,還有男子當時穿的衣服,一套黑布勁裝,已經破損不堪,全是刀劍劃破的痕跡。
其實白秋早已檢查過這些物品好幾次,除了銀票上的錢莊號查出來是在南方以外,其它毫無半點線索;劍雖是好劍,卻也不是十分難得,花上幾百兩到打鐵鋪訂做也就有了,出去隨手一抓,都有一大堆人配著這樣的劍。
而那塊玉,溫潤碧瑩,卻是一塊上好的玉,上頭沒有多余的紋飾,只是穿了線方便佩戴,刻著一個“音”字,讓人不明就理。
因為不知男子姓名,白秋便喚他“阿南”,表示他從南方來之意。
“你的家世一定不錯,至少這些東西都不是普通小戶人家用得起的。
你到底是什么來頭呢?”白秋緊盯著他,好像這樣就能看出這個人的來歷。
阿南隨意看過了遍,笑一笑,沒有表示什么,白秋卻明白那就是沒有想起的意思,失望地垮下肩。
“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啊,那咱們明天再繼續……”白秋站起來,嘆了一口氣!罢嫦M慵依餂]有……”后半句話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替阿南把東西收好,又叮囑他多多休息,便出了房間。
阿南從頭到尾只是溫和地笑,讓人忽略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等到白秋一出去,他便又坐下,似乎對于自己失憶這件事一點也不著急。
門外,夢音趕緊避過一邊,等白秋走遠,才悄悄走了進去,看到里頭的人,她心中微微緊了一下,真的是沐青!
然而他抬頭看見她,卻只是對她露出陌生的眼光,夢音感到一絲涼意竄過背后,正想說話,卻聽見白秋去而復返的腳步聲,只得匆匆離去,心中想著改日再登門拜訪,光明正大地把人帶走。
至少,暫時確認了他沒事,就在這白府里。她得趕緊通知老爺子和秦衍才行。夢音想著,感到連日來的尋找總算有了結果,暗自欣喜。
她沒看見在她身后,他正用著喜悅溫柔的目光追隨著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
橫豎白山鎮也就這么點大,人人都認識白老爺,白老爺要嫁女兒,而且還是嫁給一個身份不明的男人的消息,立時在小鎮里沸沸揚揚地傳了開來,人人都在討論這件婚事,好奇著究竟是誰能摘下這朵白山之花。
據說那男人長相俊美,但是除了名字,其它什么都不記得了。據說他應該是個富家子弟,據說……各種臆測紛紛流傳開來,什么版本都有。
這天,白府來了一位客人,指名要找沐青。
“請順姑娘是沐青的什么人?”白家大廳里,白老爺和他的兩位夫人打量著眼前的秀麗女子,客氣地問道,眼中卻帶著敵意。
“我……是他的妻子!眽粢舳俗,好半天才這么回答,甚至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這個回答讓白老爺有些惱怒,但他隱忍了起來。
“這位姑娘這樣說,可否能證明?阿南現下失憶,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能說是他的妻子!卑桌蠣斂紤]再三,決定將眼前的女子打發走。楚總管交代的人,可千萬不能有半點閃失,再者,也不能讓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傷心。
那日他買通了楚歡派來的人,得知這男人是碧波園的少主,便打定主意要和他結親,不管他愿不愿意,畢竟這可是個大好機會。
“再說了,我們找到沐青時他可被人傷得不輕,老夫怎么曉得你是不是他的仇家?”話鋒一轉,白老爺毫不客氣,咄咄逼人,儼然暗指夢音居心不良。
夢音再度沉默了好一會兒,發現白老爺似乎鐵了心要辦成這門親事,好半天才站起身來,輕輕開口,那話語淡然:“你們不信也罷,只是這門親事還是趁早取消得好。”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出去。
屏風后的女子這才走出來,面容清秀,帶著北方人特有的明朗,神情很是活潑,正是白秋。
“爹爹,她說的,會不會是真的呀?”白秋擔心的問,情竇初開的她,深怕那女子真是意中人的妻子,同時又覺得她氣質出眾,暗暗自慚形穢。
“秋兒放心,那女人來路不明,爹爹不會讓她破壞你的親事的!卑桌蠣斂粗桥与x去的方向,只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