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想去哪兒呀?」躡手躡腳的身影像一只吃飽燈油的老鼠,遮遮掩掩地踏行,一手拎著繡花鞋,一手鉆著撕成碎布的褻衣,很小心、很小心地赤著裸足行走。
可惜那小心翼翼的一舉一動,仍落入一雙慵懶的深潭瞳眸,將她承歡后的緋紅羞色全收入眼底,叫她再也逃不開情欲初張的網。
「少……少爺,你醒了呀!」富貴不敢回頭,一張喜色的臉兒紅到頸子底下。
「從妳一睜開眼,驚見不著一物的抽氣聲,少爺我就被妳吵醒。」歐陽靈玉說得一臉哀怨,好像她沒乖乖地躺在床上陪他就是她的不是。
「我……我不是故意的,富貴給你打水去……」她羞于見人,只想快點逃走。帶點傻氣的富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前幾任的主子有教過她一點,而服侍過的夫人、小姐們也不怕她聽的說起女子新婚夜的種種,她一知半解聽得似懂非懂。經過昨夜以后,她什么都懂了,原來她們吃吃笑的那件事是那么痛,痛到她像被撕成兩半,死了一回又活過來,然后又再死一次,雖然,后面不那么痛了……
奇怪的是,這么痛的事,卻叫她有股甜滋滋的感覺,還有點滿足,就像……就像那回吃了十二碗食神面一樣。
唉,跟少爺在一起,她真是愈來愈奇怪了。
「站住!惯敢溜?
「可以不要站嗎?」
「過來!
少爺一聲令下,畏畏縮縮的富貴反倒又往前走了一步。「少爺,今天天氣很晴朗,日頭大,富貴曬被子去!
瞧她呿縮的模樣,歐陽靈玉美眸瞇了一下。「妳就這樣倒著給我走到我跟前!顾遣蚶沁是虎豹,能有他的恩寵是多少人求不來的,瞧她嚇成這樣,真是出生來氣他的!她背著他,沒讓他瞧見她嘴都嘟起了,「少爺……」
「嘟嚷什么,我是打了妳還是罵了妳?妳再慢吞吞地當老牛拖車,我就再把妳拖上床,一口氣吃光!顾巧贍敚得看她臉色不成。
一聽那羞人的事要再來一回,富貴連忙乖乖回床榻。
「富貴,少爺對妳不好嗎?」有必要嚇白臉,當他是鬼怪嗎?
她先是搖頭,后點頭。
「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妳給我說清楚!」她兩顆眼珠子看哪里,天底下就屬她的少爺最好看,這丫頭怎么就避著他,逼他不得不放大音量。
忽地被吼,她雙肩嚇得一抖,微腫的唇瓣嚇出一句他更火大的話,「不好!
「妳說我對妳不好?少爺我哪對妳不好了妳說!」吃穿用度哪樣不好?他出世到現在也就只對她一個好,沒想到她還不知感恩,他氣得胸口都悶了。
「我、我腰很酸……腳軟……沒力氣,而且,好餓……」這都是他害的。
見她一副虛軟疲累的模樣,歐陽靈玉火氣全失,得意地將她往懷里拉。「我累壞妳了是吧?」
「少爺,不行啦!你不可以對我這樣又那樣!箍可纤男靥牛行┎蛔栽。
「是這樣嗎?」他先啄了啄她粉嫩面頰,而后又吮了一口耳肉!高是這樣?」
喘了一口氣,她又臉紅了!干贍敚毁F要去做事了,你快放開我。」
「富貴呀!看來妳還不曉得少爺對妳做了什么,我再教教妳!拐f他不可以,肯定是還沒認清他有多喜歡她。
「嘎?」
反應慢的富貴還沒搞清楚主子的意思,白嫩嫩的胸脯伸來一只手,就著渾圓雪峰又揉又搓,一張嘴啃起滑膩頸肩。
她的胖不是胖,而是豐腴得恰到好處,肩肉圓潤不見骨,滑細柔嫩似凝脂,胸腰以下是帶膩的豐臀,指尖一滑恍若游走在上好的瓷器,滑不溜手的叫人愛不釋手。圓圓的大眼透著純真,紅腫雙唇被徹底憐愛過,嬌欲與傻氣之中多了抹甜美,那平凡無奇的五官頓時嬌媚無比,好像一朵等著有心人采擷的小白菊。
「還痛不痛?」歐陽靈玉語氣放柔,眼底飽含著一絲憐惜。
「有點痛。」她以為他指的是剛被他咬的肩。
「我揉揉就不痛了!剐揲L的指頭往下探去,探訪幽林秘地。
身子倏地一僵,她兩腿夾緊!干佟贍敚抢铩,不能揉!
好羞人,她身體又怪怪的了,心口咚咚咚地愈跳愈快……
「昨夜少爺不只揉了,還嘗了好幾口,妳美好得讓我變成野獸,要了妳一次又一次,欲罷不能。」他是故意說些羞人的話,想看她臉紅的樣子。
他亦是初嘗情欲的生手,懷里的傻丫頭是他第一個女人,他也對自己對她的眷戀感到不可思議。
在這之前,他以為自己并不重欲,甚至寡欲到不興波瀾,沒有一個女人能引發他的欲念,讓他有一親芳澤的欲望。并非他自夸,以他誘人的「美色」,即使男子看了都動心,何況是芳心暗許的待嫁閨秀,她們無不展露最動人的風貌,就為了博取他的歡心。可眾多佳麗中,卻無一人能勾動他心底的愛憐,她們愈是愛慕他,他愈是厭惡她們對他皮相的迷戀,對那些主動勾引、含羞帶呿、欲拒還迎的手段煩不勝煩。
偏偏最貌不出眾的一位反而吸引他的目光。
一開始,他只是想整整這丫頭,讓她像服侍過他的丫鬟一樣哭著跑出去。
只是日復一日的相處下來,他發現她真是又笨又呆的蠢丫頭,受了委屈不會哭訴,別人暗地里欺負她,她還是一聲不吭,笑嘻嘻地說每個人都對她很好,她是個非常有福氣的丫頭。
看她被欺,他惱火,見她受辱,他更火大,瞧著、啾著、盯著、瞪著,她就這么像滴水穿石般,一滴一滴地流進他心窩。
「啊……少爺,你、你不要再說了,要是其它人聽見了,會說話的!辜幢闼闪松贍數娜,有了夫妻之實,可她仍當自己是個丫鬟,不能逾矩的。
這就是丫鬟的命,主子的話不論對錯都得聽,但她不能高估自己的地位。
「以后有我護著妳,沒人敢說妳什么!拐l敢動他的人,無疑是與他為敵。歐陽靈玉說得威風凜凜,好似迎風斬雷的大將軍,但當久了丫鬟的富貴也沒聽進多少,一開口又是要走的話,「少爺,富貴真的要去做事了,今兒個已經遲了,管事伯伯會說富貴偷懶!
她不想讓人扣工錢,鉆下第一個一兩時,她才知道銀子真好用,叮叮咚咚的聲音非常好聽,她要更努力做好工作,才能鉆下更多的錢,以后才能去找姊姊們。
「妳是聽少爺的,還是聽管事的?」他不快地擰了她耳朵,對她的不開竅感到氣憤。
圓圓的臉苦惱了一下,她才吶吶地說道:「都聽!
少爺是主子,管事伯伯也比她大,她兩個都聽。
「妳……」想惱她,一看她無辜的眼神,莫名地,心就軟了,他改揉她圓呼呼的臉。「學聰明點,我的富貴,不要放我一人苦苦追妳。」
「追我?」她沒有跑呀,剛剛少爺一吼,她不是就乖乖回來了?
只是聽到那句一我的富貴,她的胸口好像什么化掉了,她忽然很想笑,可是更想哭,鼻頭酸酸地。那雙比湖水還清澈的凈眸微微一抬,她第一次看進主子的臉,卜通卜通的心跳又跳得好快,她好想好想伸手一摸——
就在她舉起圓潤玉臂正要碰觸到歐陽靈玉姣好玉顏時,她又想到自己不能逾矩,迅速的縮回手,直覺推了他一把,飛快地跳離他懷中。
「富貴!」她在急什么?有比主子更重要的事嗎?幸好后頭鋪的是絲絨墊,不然她這蠻推,他少不得又會受傷。
「……少爺要用膳,我去拿……」只是話沒說完,她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襲來。
她無預警地軟倒,兩眼緊閉,驚得歐陽靈玉連忙下床,連扶帶抱地急呼她的名字。
「餓……」發白的唇微微蠕動。
「什么?妳說清楚點,我沒聽見。」大夫呢?得趕快找個大夫替她瞧瞧,她怎么面無血色?
「好餓……肚子餓……」不行了,她餓得沒力氣開口了。
餓?肚子……
「等等,妳不會是餓得發暈吧?」是他聽錯了,肯定是的。
「少爺,吃飯……」她氣弱的睜開眼,彷佛說著遺言似,有氣無力。好笑又好氣的歐陽靈玉一把抱起她;安置在桌邊!笂吺切〗闵碥|丫鬟命,專來折騰我的,少爺我為妳張羅去,看妳怎么回報我!
閉著眼的富貴笑了,糟糕,她有種不想擔心有沒有逾矩的感覺了。
開竅慢不表示永遠不開竅,凡事慢人一步的富貴總是慢慢地想、慢慢地想,想久了,腦子堵住的那一竅就通了。
其實她也不是旁人想的那么傻,只是反應比人慢,腦袋里裝的是遲鈍,人家一下子想通的事,她要花十倍、百倍的時間,一點一滴地連串起來。
不去計較,就不會在乎誰做得多、誰做得少,守著本份不多想,心便不貪,憨憨傻傻的笑著,想家的淚水就哭不出來。
。
笑看人生。歪歪斜斜的四個大字墨寫在上等宣紙上,那是少爺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教她如何書寫,還告訴她真能做到這個境界,那么就能開開心心地當個人問菩薩——歡喜佛。她也想當歡喜佛,這樣就不會老想著她跟少爺的事……
「少爺要我練字,這字要怎么練才會和摹帖上一樣好看啊?」好苦惱。
托著香腮的她一邊寫著笑字,一邊睜著眼發呆,一心二用,寫出來的字當然慘不忍睹,字不成字,倒像道士的符紙。
自從那一夜莫名其妙地被吃了,爾后的日子一到了夜晚,她就再也沒有躺過自己硬邦邦的小床,而且每日和少爺一樣晚起。
她到底在做什么?
以往,公雞一啼,不管她多晚睡,時辰一到便會從沉睡中醒來,然后梳洗、著衣,做好丫鬟本份。
可是近日來,一睜眼看到的不是破了一個洞的床頂,而是一張睡得很沉的美麗臉孔,她嚇得好幾次差點滾下床,是一雙厚實鐵臂又把她撈回來,自從習慣這樣的早晨后,她好像愈來愈不習慣當丫鬟了……那是她的少爺呀,現在怎么也是愈看愈不習慣,以前她只覺得他是世間最好看的主子,但是最近他變得不一樣,好像……呃,好像很好吃,就如他常常對她說的一句話——美味可口、胃口大開。
驀地,水嫩嫩的粉頰忽地染上一層酷色,她羞呿地撫著臉,不勝嬌柔。
「哎呀!不行啦!不能再想著少爺了,不可以胡思亂想,練字、練字……」
說不想卻又春心蕩漾的富貴渾身發熱,連連灌了好幾杯茶想消除口干舌燥的感覺,可整壺茶水全喝完了還是靜不下心。
快消失、快消失……不能想少爺沒穿衣服的樣子,她要把腦子掏干凈,忘記少爺倒在她身上時那絕艷的姿容……
魂兒飛了一半的她趕緊將手伸向胸口,順著系在頸子的紅繩拉出她不論走到哪里必定配戴的護身符。
咦,似乎變輕了?
原本紅艷艷的臉色刷地慘白,她眼露驚慌、不敢相信地看著空無一物的紅繩。
「怎么會不見了?怎么會不見了……」失神的喃喃自語,豆大的淚珠流下,她又慌又急,完全失去了頭緒,茫茫然地捏緊褪了色的細繩,整個人像抽空了似。陡地,她忽然跳起來,丟下毛筆,滿腦子只想到一個人。要找少爺、要找少爺,他一定知道她的寶貝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