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鈴在七點鐘準時響起,文若依昏昏沉沉地按掉鬧鐘,爬下床,半瞇著仍愛困的眼打開房門,趿著拖鞋朝浴室走去。
經過廚房,她愣了下,望著空無一人的廚房,每天這個時候,總會替她準備早餐的姊姊還沒起床嗎?
“姊!彼渡そ械,同時朝另一間房間踱過去,來到那扇垂掛著粉紅色蕾絲門簾的房門前,這才霍然想起姊姊已在昨天搭飛機前往美國。
她搔了搔亂蓬蓬的頭發,環顧偌大的房子。
這間三十四坪大的屋子,曾經是一個充滿溫馨的家庭,但十年前的一場意外,奪走了父母的生命后,這些年來,只剩下她和姊姊相依為命。
如今,只剩她一個人了,冷清得令人感到……寂寞。
寂寞?她微微一愕,原來,宜倫早就想到這點了,所以昨天才會那么說。
駐足在房門前,憶起姊姊前些日子的憔悴神傷,還有臨上飛機前黯然的向她道歉——
“對不起,若依,請原諒我的不夠勇敢,自私地選擇了逃避這條路,自己一個人跑到國外去療傷,留你一個人在家。”
“姊,這怎么能怪你,該怪的是展鑫銘那個混蛋。”
“若依,是我自己識人不清,你別恨他。這段時間你一個人住,凡事要小心一點,還有,早餐一定要記得去買來吃,知道嗎?”
姊姊溫柔的叮嚀回蕩在她耳邊,文若依心疼的抿緊唇,恨恨地用力握拳捶向墻壁。
她怎么可能不恨他,她絕不會原諒他的,那個辜負了姊姊一番深情的男人。
梳洗完后,文若依換上一套淺紫色的及膝裙裝,坐在梳妝臺前上完妝,鏡中映照出一張端雅明麗的臉孔,其實她不施脂粉更顯清麗,但為了讓自己看起來穩重沉著一點,她習慣上妝。
她年僅二十五歲,就當上百達監視工程公司營業部的副理,公司里有流言說她是靠著巴結張君棋才得到這個位置的。
她很清楚。這無非是那些眼紅嫉妒她的人散播出來的,她不會在意,她知道自己是靠著實力才贏得這個職位就夠了。
“文若依,你是最棒的!彼銎鹣骂說道,自信滿滿地走出家門。
來到公司,她一如往常,熟練俐落地將待辦的公事迅速地處理完,揉了揉有點僵硬的后頸。
“咖啡,要嗎?”蓄著一頭波浪鬈發的常秀貞端了杯即溶咖啡過來,緊身短裙下露出一雙修長誘人的美腿。
“謝謝。”文若依接過杯子,啜了一口熱咖啡。
她和常秀貞是同期進這家公司的,但才短短一年多,她就升上副理的職位,而常秀貞仍是個業助,不過她似乎很安于現狀,沒有什么企圖心,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將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喂飽公司男同事的眼睛。
“對了,若依,小馬要你開完會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經理要我過去干么?”營業部的人都知道,常秀貞在跟經理馬哲賢交往,但馬哲賢已經有老婆和孩子了,也就是說她是個第三者。
因此公司有些女人很排擠她,不過常秀貞大刺刺的個性她不討厭,所以她跟常秀貞反而相處得還不錯。
“好像是要跟你談千威公司那個Case!彼揲L的美腿交疊,俏臀坐上桌面,接著說:“欸,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么?”
“總經理半年后要退休了,聽說董事長有意在兩個副總之間,選一個人接任總經理的職位。”
“誰的贏面大?”文若依飲完咖啡,將紙杯扔進垃圾桶里。
“小馬說五五波,張君棋最近的表現滿亮眼的,勝算不小,不過林偉豪機會也滿大的,畢竟他姑姑是董事長的小老婆。”
“馬經理應該是希望張君棋升上去吧?”文若依心知肚明地問。
“嗯,他說只要能爭取到千威的訂單,對張君棋會有很大的幫助!睜I業部是直屬張君棋管的,林偉豪則負責工程部。
“千威新廠的監控工程有不少家同業想爭取,恐怕沒那么容易拿到。”文若依低聲沉吟。
常秀貞拍拍她的肩,妝點得美艷的臉孔漾起迷人笑靨。
“欸,若依,你加把勁,把千滅的訂單弄到手,若是張君棋能升上去的話,小馬就有可能接任副總的位置,到時候你說不定就有機會成為我們公司最年輕的營業部經理了!
文若依搖頭,“那怎么可能,我的資歷還不夠。”
“呿,我們公司重視的是能力,不是資歷,那種東西又不能替公司創造業績,有什么用?再說如果真要論資歷的話,那也輪不到你坐上副理這個位置,你能坐上這位置,憑的就是能力不是嗎?”
所以說文若依喜歡常秀貞,因為她的話總是能說到她的心坎里。沒錯,資歷又不能創造業績,能力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其實她私心也是比較希望張君棋能升上總經理的位置,因為他是她大學時的學長,也是由于他的賞識,她才有機會當上副理。
好,千威的訂單她非拿到不可,這不只是為了幫張君棋,更是為了證明她的能力。
*
記起這個月有件事還沒做,趁著午休的空檔,文若依特地跑一趟區公所,她不是要入內辦事,目標是一輛停在區公所前的一塊綠地旁的捐血巴士。
她走上捐血巴士,照例填寫了一份資料,再拿出身份證交給承辦的小姐核對。
那位小姐看了她資料上的血型后,咦了一聲。
“你的血型很罕見!
“對呀,所以我都固定兩個月就來捐一次血。”
承辦小姐贊許地說:“你這種觀念很好,既能幫助到別人,說不定還可能幫助到自己。”罕見血型往往得之不易,萬一發生什么意外需要輸血時,常常不容易找到捐血者。
“就是呀,不過還是希望自己用不到最好!彬灹搜t素,達到標準值后,文若依直接走到后面車廂。
前面幾個位子都坐滿了人,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個,她走過去坐下,一旁的護士示意她挽起袖子,要幫她插入針管以便抽血。
“我這次想捐五百西西!痹卺樄懿迦肭,文若依連忙道。
護士向她再次確認,“你要捐五百西西?”通常一般捐血者都只捐兩百五十西西。
文若依點頭笑道..“對,反正我健康得像牛一樣,血多得很!
旁邊響起奚落的嗓音。“沒錯,你真的像條牛,蠻牛!
聞聲,文若依轉頭望向旁邊的男人.
“怎么是你?你剛說誰是蠻牛?”她瞇眸嗔他,頓時覺得有點倒楣,居然坐在這個男人旁邊。
齊揚鋒一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斜眸睨著她,“不是我說的,是你剛才說自己像牛的!
“我只說我像牛一樣健康,又沒說像蠻牛!钡芍请p桃花眼,她不齒地說道:“果然桃花男的嘴只會用來胡說八道,耍耍嘴皮而已!
聽見她話里貶抑的字句,他沉下臉,“你說誰是桃花男?”
“麻煩你去照照鏡子,出現在鏡子里的那位就是。”那雙桃花眼說有多礙眼就有多礙眼。
他立刻還以顏色冷嘲,“哼,對你這種暴龍女說的話,我不會跟你計較,畢竟跟你講理,以你太過原始的腦袋也聽不懂!
“你說誰是暴龍?”
看她被自己氣得咬牙切齒,他笑咧一口白燦燦的牙齒。
“不就是現在在對我齜牙咧嘴的那個女人。”
看見他臉上那抹得意,文若依忍下怒氣反擊!盁o恥的襲胸色狼說的話不值得一聽,因為你這種不要臉的色狼,根本聽不懂人語!
看見車廂里連護士都有意無意的朝他投來一瞥,齊揚鋒惱得磨牙。
“你這女人是不是沒長耳朵,我說過上次是個誤會,否則憑你的條件,就算是真的色狼,也不會這么饑不擇食!
“你……”
“請你們兩位安靜一點,不要打擾到其他的人,”見兩人愈吵愈大聲,護士小姐忍著笑制止他們。
“不好意思。”文若依訕訕地摸摸鼻、別過臉,眼不見為凈。
兩人沒再說話,直到捐好血,文若依才發現齊揚鋒已經離開車廂。
她下車,穿過綠地,不經意瞥見前面有一株櫻花開得很燦爛,忍不住駐足在階梯上多看了幾眼。
背后猛然被人用力一推,她冷不防朝底下的階梯摔下去,所幸只有三級,但卻也讓她跌了個難看的狗吃屎。
幾聲笑聲驟然響起,她忿忿地爬起來,想看是誰偷襲她,還笑得那么猖狂。
一張臉孔映入她眸心,她忍無可忍的怒咆,“又是你!你這個卑鄙陰險的小人干么推我?!”
“不是我推你的!闭驹谙逻h處的齊揚鋒淡聲否認。
“不是你,那是誰?”如果她夠冷靜,就會發現齊揚鋒站的位置,其實離她有一段距離,反而杵在近處的一個女孩比較可疑,可惜她已經先入為主的認定是他干的好事,氣沖沖的朝他走去。
看見她仿佛一頭噴火的暴龍,大步走向無辜的人,旁邊一聲尷尬的女音響起。
“不、不好意思,是、是我推你的啦!
“你?”聽到怯怯的嗓音,文若依這才留意到她的存在,發現她是剛才捐血站那位承辦文件的小姐。
“對不起!彼齾葏鹊卣f明前因后果!耙驗槟愕纳矸葑C忘了拿,所以我就追出來找你,看你剛才站在那里,我伸手拍你的肩想叫你,結果不小心拍得太用力,就害你跌下去了!
不小心太用力?她根本是很用力好不好,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像個紙人一樣,被她一拍就跌倒。
但看著女孩一臉歉意,文若依也不好苛責,大方地笑了笑說:“沒關系啦,不過你的力氣好大哦!
女孩自嘲地搔搔臉,“對呀,以前同學都笑我是大力士。哪,這是你的身份證!
原來是遇到大力士,那就沒辦法了。接過她遞來的身份證,文若依向她道謝,“謝謝你!
“不客氣,你沒受傷吧?”女孩關心地問。
“沒有。”
“那就好。”女孩微笑地朝她揮揮手,“再見!
“再見。”
見文若依也跟著要離開,齊揚鋒叫住她。
“喂,暴龍女,你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文若依挑眉,旋過身,雙臂抱胸冷眸橫睇他,“桃花男,你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你剛才冤枉我,不知道要道歉嗎?”
“誤會都已經澄清了,你還要怎樣?”
“一個道歉。”
“你剛才就站在那里,任誰都會覺得你的嫌疑很大,我想懷疑一個人應該沒有罪吧!
瞪她一眼,齊揚鋒一副自認倒楣的聳肩。
“算了,我早就知道跟野蠻的暴龍是有理說不清的了。”不再多留,他逕自離開。
“死桃花男,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蔽娜粢赖椭洌l現時間不早了,她還得趕回公司,準備下午要送到千威去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