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鷹不明白這樣的眼神代表什么,這幾日她常這么看他,沒有半句苛責,眼里沒有怨、沒有恨,卻讓他更不舒服,好像他……曾經深深的傷害過她?
“有沒有可能……你以前就認識我?”
聞言,左瀠瀠的心更是揪得難受,好半晌才深吸口氣,壓下撕心裂肺的疼痛,佯裝漠然的說:“刑公子甭做太多揣測,我們在這次見面之前只是陌生人!
而且,這趟行程結束后,也還會是陌生人。刑鷹知道這句話她只是沒有說出口,但她的表情卻全說明白了。
盡管隱約覺得她跟他之間沒有那么簡單,但他失憶之事,他并不打算再一切都還渾沌未明的情況下貿然道出。
在坦誠自己之前,他一定要先將她了解得更透徹,所以,如果這一路她都只打算禮貌而疏遠的對他,他不會讓她如愿。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把她視為挑戰,要她臣服,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僅僅是看著她,就有一股莫名的悸動涌上心坎,即使碰不得,但看到她在身邊,他便會感到安心,可以放松,所以,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他絕不相信只有討厭男人這幾個字就可以解釋。
但不管如何,她的確挑起他前所未有的興趣,愈有秘密的女人愈有魅力,暫時,他不會讓她由他的視線里消失。
而左瀠瀠必須跟他獨處在馬車里,所以之后有大半的時間,她都得面對這樣帶著探索又感興趣的灼熱視線。
如果她沒有經歷“那一事”,長一智,一定也會認為能讓如此出色的男人看上眼是很大的福氣,求之不得的女子絕對多如過江之鯽,但現在,她絕對會是逆流逃開的那一個。
所以她總是冷淡的瞥他一眼,就看向窗外。
既已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再怎么專注的望著對方,昔日的溫柔愛語也不會再回來,而且除了她,也沒有人記得那些褪色的過去了。
所以,沒什么好看的,無論是他比之前更加俊美的容顏,或是那雙霸氣的眼,只要不看,心就不會痛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咸陽也離他們愈來愈近。
但這一天,馬車才剛轉進另一條顛簸的山路,天空就突然暗了下來,不過一會兒,狂風卷,驟雨下,滂沱大雨陡地降臨,時間早已近傍晚,這雨一下,天更暗,路面更是一片漆黑。
呂杰燃起油燈,勉強趕路,但照明不佳,路況又差,走了一、兩個時辰后,呂杰只好選在一處較平坦的地方將馬車停下來。
眼尖傾盆大雨似乎仍沒有停止的跡象,三人先吃了些東西充饑后,呂杰便看著主子道:“今晚可能得克難的在車上睡了!
這話自然是說給左瀠瀠聽的,看她是要跟他窩在上方還有個遮雨棚的駕駛座上,還是跟他的主子同睡車中。
但他知道她的選擇是什么,欲擒故縱的這一套,他在突厥看多了,而此時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俱,她當然可以順水推舟的選擇跟主子在一起。
聰慧的左瀠瀠自然聽明白了,立即說:“我還不想睡,我跟呂大哥一起坐外面好了。”
說完,也不待刑鷹反對,拿了一條小被子就移到呂杰身邊。
這話一出,呂杰難得露出一個傻眼的表情。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不惜代價跟她交換這個可以跟黒\\\王共度一夜的好機會?
刑鷹沒阻止她,因為他早猜到她會這么做。
可真的看見她寧愿屈坐在駕駛馬車的座位上,縮著頭,雙臂環身,衣物被狂風吹得飛揚,瑟瑟顫抖的模樣,情況又不同了。
他咬咬牙。這個女人的出現時為了折磨他嗎?要不,她要淋雨吹風是她家的事,他干啥舍不得?
火冒三丈的將馬車內點燃燭火,再拉下第二層簾幕,不看她的身影。
然而因為他也點燃燭火,所以她蜷縮著發抖的影子仍映在車簾上,甚至還放大了。
他簡直快被那個小家伙給氣瘋了!
猛然轉過身,刑鷹刻意背對那道撩亂他心神的影子,但是,該死的,他就很難靜下心休息!
受不了了!他咬牙起身,一把拉開簾子,伸手就把那惹他心煩的罪魁禍首給抓進馬車內。
“你干什么?”左瀠瀠被他嚇了一大跳,撫著怦怦作響的胸口瞪著他。
“瞧你整個人冰得跟什么似的!萬一惹上風寒,怎么趕路?”他怒氣沖沖的朝她狂吼,硬是將她擁入懷里。
她卻掙扎著要起身!胺砰_我!我可以留在車內,但是你別——”
“等你的身子溫暖些后,我就會放開你!”刑鷹壓根就不管她,以雙手箝制,緊緊的強迫她貼近他溫暖的胸膛。
“我不要,現在就放開!”
“該死的!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你別再動來動去,要不這對我就是磨蹭、挑逗,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我就不敢保證了!”
威脅的話一出,左瀠瀠身子頓時一僵,不敢再亂動,但身子仍不自主的發抖。
他的身上扔有一股和從前相同的陽剛氣息,擁抱也是一樣霸道……她眼眶微紅。這個懷抱她盼了多久、等了多久?他卻忘了她……
心再次被揪疼,滾燙的熱淚一滴一滴的滾落,怕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不得不抿緊顫抖的唇,悄悄將淚珠在衣袖上印掉。
她終于愿意停留在他懷里,雖然仍有抗拒。
多么不可思議,他,這么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男人,竟然對一個幾近陌生的女人產生這么強烈的呵護感,無半絲邪念,仿佛全心全意守護她就是他的天職……
他不由得將她抱得更緊,因為,突然有種很不真實的幸福感涌上心坎,好像……曾經他也品嘗過這樣的幸福。
今夜,每每在睡前總是特別騷動的心緒,似乎因她的體溫而得到撫慰,奇異的不再讓他輾轉難眠。
刑鷹想,這一晚,他應該會有個好夢吧。
翌日,雨停了,天也亮了。
呂杰小心的拉開車簾,就怕看到不該看的,可待看清里頭的情景后,不由得一怔?∶赖耐跖c面如芙蓉的左瀠瀠相互依偎,那姿態是如此自然,好像天生就屬于彼此一般。
他輕輕的放下簾子,不舍打擾。
車內,刑鷹正作著夢,夢里有一個模糊的藍白色身影從遠處走近,但他始終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只知道她是個女孩。
“你從不開口叫人幫忙?”
“怎么可以這樣嘛?是誰替你準備吃的、喝的,讓你有個安家之所?還是你就是天生的欺善怕惡,或是嗅到一股暴戾氣味,臭味相投——”
“是誰?你是誰……不要走……”刑鷹喃喃囈語。
他的夢話吵醒了左瀠瀠,驚覺自己在他懷中睡了一夜后,她臉色一變,急急起身離開,沒想到——
“不要走!”刑鷹陡然坐起身,緊緊抱住正想逃開的她。
左瀠瀠頓時粉臉酡紅,不知所措。
刑鷹眼神中有些困惑,卻是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他記起了某些片段,他知道,但是,那張臉為什么模糊……
“請……請放開我!彼恢浪麎粢娛裁矗瑑扇说倪^份貼近使她壓根無法顧及其他。
刑鷹從善如流的放開她,視線卻不曾離開,她被他看的渾身不對勁,只好走出馬車,卻見呂杰站在不遠處的平臺上,顯然是刻意與馬車保持距離,不想打擾到他們。
竟然與他同睡了一晚,笨瀠瀠,你在干什么?她吐了口長氣,看著天空的美麗晨光。
在她身后,刑鷹蹙眉看著那沐浴在晨光中的纖細身影,有一瞬間,她的身影似乎與他方才夢中的人相疊。
會嗎?可能是她嗎?他不由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