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和他一起走出貨柜夾縫,看見暗夜中,現(xiàn)場滿目瘡痍,到處一片狼藉,還有些地方仍在燃燒,探照燈再次被人打開,但有幾盞不知何時已被打滅了。
所有的黑衣部隊的人都被制伏了,她看見那平頭男,看見那馬尾男,還有阿萬及霍香,還有幾個身穿勁裝的男人女人。
他們與她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人種膚色各異,來自世界各地,說著各種不同的語言,他們每一個都認(rèn)識他,看見他時都露出笑容,和他打招呼!高@些……都是紅眼的人?」小滿看得傻眼,悄悄問他。
他大笑出聲,道:「不是,武哥可想得咧,可惜不是,但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臭小子,我和紅眼的人才不是朋友!」一名扛著火箭炮的大胡子經(jīng)過時,聽到他的話,用鼻孔噴氣和他抗議,一邊還不忘轉(zhuǎn)頭對著她說:「女人,
你認(rèn)識這小王八蛋算你倒楣,我勸你快點把這臭小子甩掉!以后看見他,最好有多遠(yuǎn)跑多遠(yuǎn)!」
另一位手握雙槍的紅發(fā)大姊嘴叼著一根煙經(jīng)過,不忘幫忙補(bǔ)刀:「沒錯,認(rèn)識這臭小子準(zhǔn)沒好事,他這張笑臉就是用來騙女人的,他搞不好在全世界五大洲都有金屋藏嬌!
「嘿,我才沒有好嗎?你們干嘛這樣,我還以為我們上次在酒吧里玩得超開心的!」
他一臉輕松的笑著和同伴回嘴,但握著她的手卻偷偷收緊。
「開心?你有臉和我說這個?」大胡子咬牙狠笑,將火箭炮轉(zhuǎn)了個方向?qū)χ男δ,火冒三丈的啦哮:「你把我的酒吧給炸了,炸得一乾二凈!韓武麒那不要臉的家伙事后還給我一張請款單!要不是看在耿叔的份上,我真是他媽的管你這臭小子去死!」
就在小滿被眼前這大胡子嚇一跳時,身旁的男人卻還是嘻皮笑臉的張嘴要回,但另一個身穿黑衣勁裝,黑發(fā)削得極短的女人走了過來。
「韓寄請款單給你,是因為我們的帳目要清楚,我們幫你解決了那件案子,不是嗎?」
大胡子看見她,瞬間退了一步。
「咳嗯,我也沒說不是!
女人挑眉看著那大胡子,和他手上的火箭炮:「況且,我記得我有請可菲扣除酒吧損失的錢了,你要告訴我她沒這么做嗎?」
大胡子超識相,飛快將火箭炮放下來,陪著笑連連道:「當(dāng)然,小肥當(dāng)然把錢扣掉了。」
「我還讓她注明可以讓你分期付款,她沒寫嗎?」
「咳咳嗯,說到這,小嵐,最近經(jīng)濟(jì)不景氣,你可不可以幫我和韓說一聲,讓我再多攤個幾年!
「他知道不景氣,所以一有錢賺,不就立刻通知你了嗎?」女人稍稍放緩了口氣,道:「你放心,這事還沒完,等搞定這一切,你賺的說不定還能把酒吧在挪威開成連鎖店了。」
「真的?」聽到這,大胡子眉開眼笑,直道:「我不需要連鎖店,但我這次要蓋大一點!
「最好就蓋在溫泉旁邊!构⒛钐脑谂赃吙吹萌滩蛔⌒χ鴳Z恿:「順便搞個釀酒場,然后在西班牙買棟別墅,夏天在挪威開酒吧,冬天就到西班牙曬太陽!
「沒錯沒錯,這主意不錯!你小子聰明。 勾蠛庸笮,「好,就決定這么做!」
大胡子用力一拍他的肩膀,開開心心的扛著火箭炮轉(zhuǎn)身離開!笂W格,下次再去找你玩!」他笑著開口喊道。「沒問題!」大胡子頭也不回的揚(yáng)手喊著,哈哈大笑的走了。
旁邊這男人這么不識相,換來女人的冷眼一瞪,連小滿都為他冒了一把冷汗,趕緊用手肘戳他一下。
「唉喲,小怪獸,你干嘛戳我——」
他彎腰哀叫一聲,然后在看見眼前那女人時,瞬間直起身子笑著改口。
「姊,你好厲害啊,一出現(xiàn)就讓奧格瞬間乖得像小貓一樣,我對你的崇拜,真是有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絕——」
女人冷眼看著他,「你哪個不好學(xué),就學(xué)了你姊夫那一嘴油腔滑調(diào)!顾垡膊徽#坏溃骸肝疫@不是油腔滑調(diào),是真心誠意的。小怪獸,你說對不對?」
咦?什么?關(guān)她什么事?
見他忽然轉(zhuǎn)頭問她,小滿呆了一呆,一下子反應(yīng)不過來,然后旁邊這男人竟然超無恥的湊到她耳邊,和她說。
「這時你要點頭為我做保啊,快點頭說對!
「唉……」小滿一時不察,加上女人又盯著她看,而且他剛剛是不是……這女人是他姊?意識到這一點,讓小滿緊張得要命,擔(dān)心自己狼狽不堪的衣著和容貌,他又頻頻在旁邊催,害她還真的不小心點頭,吐出了一個字。
「對!
話一出口,她就看見女人眼里透出一抹笑,害她小臉就瞬間暴紅,幸好對方?jīng)]拿這多做文章,只看著他道。
「等回去再和你算帳。高毅做的衛(wèi)星視覺屏障還剩三十秒,快帶她就定位。」
「收到。」
啥?什么三十秒?
小滿還來不及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快步飛奔到運(yùn)輸直升機(jī)上。
反射性的,小滿攀抓著他的頸項,回頭只看見滿場的人,不知何時,已迅速各自散開,黑衣部隊的人也早已被押走。
「二十秒——」
他姊在廣場中,舉起拳頭高喊。
人們?nèi)珨?shù)消失在各個掩蔽處,只剩下霍香和阿萬站在鐵籠子邊,不知在爭論什么。
他帶著她跳上了那架有兩個螺旋翼的運(yùn)輸機(jī),小滿看見那群孩子們和兩個保護(hù)著孩子的男人,瞬間松了口氣,但外頭的情況,讓她更加好奇,她轉(zhuǎn)頭從機(jī)艙門口朝外看去。
「十秒!」
阿萬和霍香仍站在鐵籠旁,然后下一秒,霍香竟然打開了鐵籠,鉆了進(jìn)去,阿萬臉色難看的瞪著霍香,一副想把她拉出來的樣子,但最后他只是重新把鎖頭扣上。
霍香伸出小手隔著鐵欄桿,摸著阿萬的臉。
阿萬低頭看著她,伸手進(jìn)去將她拉到欄桿邊,隔著鐵籠用力的吻了她一下,這才轉(zhuǎn)身回到對面他之前被關(guān)的鐵籠里,也鉆了進(jìn)去,扣上鎖頭。
小滿吃了一驚,想要開口,但阿棠從身后伸手搗住了她的嘴。
最后五秒,她姊不再開口,只舉起手,比了一個五,然后她轉(zhuǎn)身快步走進(jìn)最近的一處掩體,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最后一秒時,奧格發(fā)射了一枚火箭炮,爆炸的聲音,震得小滿心口發(fā)疼。槍聲再次大作,運(yùn)輸機(jī)開始起飛,正當(dāng)她搞不清楚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時,小滿就從運(yùn)輸機(jī)上,看見史卡利帶著七八個黑衣部隊,從北邊那里殺了過來。
兩方人馬互相開著槍,激烈對戰(zhàn)著,在那驚心動魄的槍火中,阿萬和霍香被黑衣部隊的人從鐵籠子中拉了出來,史卡利領(lǐng)著那些人抓著阿萬和霍香,沖上了另一架直升機(jī)。
沒多久,直升機(jī)就飛了起來。
下一秒,小滿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的運(yùn)輸機(jī)震了一下,一枚飛彈忽地從她下方飛射出去。
阿萬和霍香在那上頭。
她驚呼出聲,但直升機(jī)在最后一瞬間,緊急閃過,不敢靠近這里,迅速朝另一個方向落荒而逃。
下方的戰(zhàn)火停了。
小滿壓著心口,聽到身后的男人朝駕駛座那兒,開口大喊:「帕哥,搞定了!他們跑了,我們走吧!」
她轉(zhuǎn)頭看著他,只見他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罩住雙耳的耳機(jī),而且這男人在笑,一點也不緊張。
忽然間,她領(lǐng)悟他們在干嘛。
「這是一場戲。」
話脫口,她才發(fā)現(xiàn)飛行的聲音太大,她根本聽不太到自己的聲音。
他咧嘴一笑,抓了另一副耳機(jī)幫她戴上。「對,另一場戲!顾粗,道:「演給對方看的!
他的聲音清楚的從耳機(jī)里傳來。
「為什么?」小滿不解,困惑的問。
「我們的人之前循線捜到了對方的主機(jī),但他們在最后關(guān)頭把主機(jī)破壞掉了,雖然我們還是找到了一批玩家,可那不是全部!顾粗溃骸肝覀冃枰腥死^續(xù)進(jìn)行這場游戲,才能找到更多線索。」
她驚恐的看著他,剎那間了解若不是阿萬殺死了他,留在鐵籠里繼續(xù)進(jìn)行游戲的人,就會是他。
可阿萬殺死了他,所以他才在這里。
「我輸了,他贏了。」他扯了下嘴角,自嘲的笑著道:「我得讓他贏,他才能和霍香在一起,不然他真的會想辦法干掉我!
雖然他開著玩笑,但她知道他本來想留在游戲里,他和她說過。
他是為了她才輸?shù),就像阿萬是為了霍香才贏。
淚水,瞬間涌上眼眶。
「阿萬說……」她語音沙啞的道:「他如果繼續(xù)贏下去,他們會逼他和霍香對戰(zhàn)!
「嗯,他們會!顾帜ㄈニ臏I,道:「放心,霍香不會和他打的,她寧愿死在阿萬手里,也不會對他動手!
他說得那么斬釘截鐵,讓她領(lǐng)悟過來,想起阿萬曾說過的話。
「他會殺了她!
「對,」耿念棠禽著笑,「他會殺了她,就像他殺了我一樣!
一切,都是戲。
為了要將那狩獵游戲的所有幕后黑手都刨挖出來的一場戲。
即便如此,小滿很清楚,其中的風(fēng)險有多大。
「放心,阿萬和霍香不會有事的,那女人超可怕的,阿萬就更不用提了。」說著,他淘氣的笑了笑,道:「況且,我姊夫除了是世界知名的錢鬼,還是全球情報單位最討厭的智多星,他最擅長的就是布局安排這種事,而且如今看來,這變態(tài)游戲后面牽扯的太多了,事情顯然沒有那么單純,我們一定要搞清楚,那些人在搞什么鬼!
他邊說邊把運(yùn)輸機(jī)的門拉上關(guān)起來。
「現(xiàn)在,我們還有你幫忙找到的神殿座標(biāo)呢!
說到這個,讓她想起一件事,緊張的提醒他:「阿棠,我的平板電腦里有那座標(biāo)地圖的照片!
「放心,我在我們離開神殿前,就已經(jīng)把那些照片傳輸?shù)诫S身碟里,然后刪掉了最后那幾張。」
她呆看著他:「你在出來前就刪掉了?」
「對,我知道我們不一定會成功,為了以防萬一,刪掉了最后那幾張照片。留著其他的,史卡利拿到才不會懷疑。」耿念棠掏出頸上的項鏈,對眼前的小女人眨了眨眼,禽著笑說:「完整的照片都在這里面呢,只要我們比他們更快找到那地方,就能得到更多的情報,擁有更多的優(yōu)勢,運(yùn)氣要是更好,搞不好還能找到另一顆黑球。」
小滿吸吸鼻子,含淚看著他,道:「你曉得你必須要帶我過去吧?」
他露齒一笑,只挑眉問:「你會潛水嗎?」
「你知道我是個運(yùn)動白癡吧?」小滿好笑的看著他。
「對喔,沒關(guān)系,我可以教你啊,F(xiàn)在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顾χ鴮⑺龘碓趹阎校瑥目诖锾统鲆桓憬,道:「看,我?guī)湍銕Я耸裁醇o(jì)念品?」
看到那根香蕉,她呆了一呆。
「你哪來的香蕉啊?」
「下午采的啊!顾踔翈退哑兒貌潘偷剿爝叄竵,快先吃一口,我下午吃了一堆,可一想到你正在鐵籠里餓肚子,我就沒有胃口了,你知道在剛剛那場混戰(zhàn)中,要完好無缺的保存這根蕉有多難嗎?」
她才咬一口,聽到他后面的話,瞬間爆笑出聲,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耿念棠……你這個瘋子……」
「欸,我要是太正常就遇不到你啦,對不對?還有小怪獸,我要先聲明一件事,我才沒有金屋藏嬌,我和我爸一樣專情,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我發(fā)誓!
他說得那么大聲,還指天畫地的,小滿瞬間羞得滿臉通紅。
「你小聲點……」
「真的,你要相信我,不要相信剛剛那些人的胡說八道,我這一整年不是在你那,就是在忙這個案子,才會每次見到你就等不及把你吃掉—」
她傻眼,匆匆伸手搗住他的嘴,運(yùn)輸機(jī)上那么多人,還有那么多小朋友在,他還真敢講,雖然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很大,可能不會有人聽見,她還是萬分羞窘的迅速搗住他的嘴。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你不要再說了。」
他眨巴著大眼看著她,然后再喂她一口香蕉。
她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你老實點。」
他挑眉,在她手心下咕噥了一句。
「什么?」她聽不清楚。
他伸手戳戳她搗他嘴的手,小滿把手挪開,才聽到他一臉無辜的笑著說!溉思椅乙恢焙芾蠈嵃。」
眼前男人那模樣,讓她忍俊不住,又笑出來。
「你要不要臉啊?」
「不要。」他禽著笑,抬手抹去她臉上的淚,一邊喂她吃香蕉,一邊繼續(xù)胡說八道逗她笑。
這男人看來是如此無可救藥的樂觀,好像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所有的困境,都不是困境,他總能想到辦法去面對它、解決它。
可她知道,那不表示他遇到的問題就不困難,遇到的困境就不危險。
他并不是真的這么樂觀,但他把笑掛在臉上,只為了安撫她、不讓她害怕。
一直都是這樣。
害怕的時候,要笑一笑。
他說的。
一開始她不知道為什么他那么愛笑,總是在笑,現(xiàn)在她曉得了。
他笑是因為他其實并非真的無所畏懼,但他不逃避面對那些困難與絕境。雖然害怕,他依然選擇面對它,找出辦法解決它,做出必要的困難抉擇,做出正確的決定,就算那么做會傷害到他自己也一樣。
即便跑遍全世界,看過人類最殘忍、恐怖的一面,他依然沒有因此麻痹?粗矍皾M是沙塵泥巴,卻依然禽著笑容的男人,一顆心滿溢著對他的感情,小滿抬手撫著他的臉,情不自禁的傾身親吻他,淚水和笑容一起飆飛出眼眶。
他沖著她傻笑,再喂她一口香蕉。
運(yùn)輸機(jī)轟轟轟的飛上了夜空,她又哭又笑的吃完之后,終于因為疲倦,蜷縮在他懷中。
耿念棠小心的轉(zhuǎn)身,伸手和屠勤拿來毛毯,把她包好,感覺到她頰上的淚,濕了他的肩頭。
那讓他情不自禁的低頭再親吻她的額角。
小滿吸吸鼻子,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腰,安適的把腦袋枕在他肩頭上,在快要睡著時,她忍不住悄悄的啞聲吐出一句。
「阿棠……」
「嗯?」
「我愛你……」
他心口一熱,喉頭一緊,忍不住將這小女人擁得更緊。
懷抱著這一身泥巴、萬分狼狽,全身上下都是擦傷、瘀青,手上腳上到處都是水泡,耳朵還被槍打掉一角的小女人,他真的沒想到在經(jīng)歷過這些亂七八糟、恐怖又可怕的事情之后,她還會這樣對他說。
一時之間,再難自抑,他脫口就道。
「小怪獸,我愛你。」
她沒有回答。
他低頭查看,才發(fā)現(xiàn)她睡著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告白,這女人竟然睡著了。
雖然不想吵醒她,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由自主的嗤嗤的笑著,笑得和個撿到寶貝的白癡一樣,然后一邊偷偷的,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臉上泥巴和灰塵。
窗外,月亮在云間忽隱忽現(xiàn)。
他親親她的小臉,大手覆在她跳動的心上,這才終于感到安心下來。說真的,有好幾次,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失去她,就算把人救回來了,她也不會原諒他,雖然嘴上說得輕巧,可能這么輕易的被放過,他自己都嚇一跳。唉唉,她果然是他的小怪獸。
最可愛最可愛的小怪獸。
他這輩子是吃定她了,絕對絕對不會讓她逃出他的手掌心的啦。
噙著笑,懷抱著這個超級可愛又聰明的小女人,他閉上雙眼,抱著她進(jìn)入甜美的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