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苦笑。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怎好回娘家給爹娘添堵,何況哥哥們各自成家立業了,孩子們都小,我這和離的下堂婦就別回去添亂了,有個安穩屋子遮風避雨便很好了!
“夫人,你委屈了!彼鹦渥虞p拭眼角,舍不得一手奶大的小姐遭受不平對待。
“不委屈、不委屈,是我任性,拖累你們……”忽地,車子顛了一下,不知輾過何物車身微偏,拉車的車夫吆喝一聲停下馬車。她揚聲詢問:“怎么了,發生什么事?”
皮膚黝黑的車夫咧開一口黃板牙。
“夫人,前方半里處有一馬橫倒路中央,看樣子是受傷了,倒地不起,馬旁邊有兩個人,一個人好像腿斷了,另一個人在醫治他!
喝!視力真好,她看向車外,頂多看到模糊的影像而已。安璽玉相當佩服古人的好眼力。
“下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她也不想多管閑事,能少一事絕不多一事,是非往往在多管閑事下產生,在她自顧不暇的當頭,這種救急解圍的突發狀況少碰為妙。
只是馬擋在路中間,至少要移開馬車才能通行,若是只搬馬而不顧馬主人未免太不近人情,畢竟她還要在這兒待上不知多久,“敦親睦鄰”是必要的,日后彼此好照應。
“好的,夫人!
車夫塊頭很大,可是手腳俐落,一躍便下了車,直直地朝前頭走去。
一會兒他又走回來,憨實地立于車門外。
“夫人,馬兒被蛇咬了,一時片刻好不了,騎馬的小廝因馬兒受驚狂奔這才跌下馬摔著了腿,那位玄衣男子姓巫,是個大夫,他托我向夫人討個方便,看能不能讓小廝上馬車,載他們主仆一程。”
“載他們一程……”安璽玉有些猶豫,她最不想沾染的就是麻煩,偏偏還讓她碰個正著。
暗嘆了一口氣,她把珠寶盒用腳踢到更里面,眼神流露出一絲戒備。
“還好商少爺準備的馬車夠寬敞,讓他們上來吧!遠親不如近鄰……”她認了,誰教她不夠狠心,無法置之不理。
“有勞夫人,在下唐突了!
大紅錦緞垂著流蘇的簾子一掀起,先飄進車內的是一股好聞的藥香味,溫溫潤潤,不點半絲塵土味,宛如流泉濺在青石上,給人清涼淡雅的感受。
再聽見那恍若玉玦在風中輕輕撞擊的清嗓,拂面而來的春風漾著桃香,不見其人已有三分醺然。
一張號俊雅的清潤面龐映入眼簾,瞬間有如白花盛開,人如其聲高潔清逸,面賽美玉透著一絲雅色,翩然出塵。
猛然一瞧,安璽玉有些怔住,差點因美色而失神,她輕咳了兩聲讓位,讓扶著單腳跳小廝的兩人上車,坐在靠車門的角落。
她必須說她有個不錯的“前夫”,出手還算闊綽,她現在搭的這輛馬車相當寬敞,腳下鋪的是耐臟、耐踩的巧繡青緞,座位上是繡五色錦帛,金烏木質的車頂雕著海棠,坐上十個、八個大人也不嫌擠,還能伸伸發酸的雙腿,活動活動筋骨。
不過說句老實話,這位搭便車的大夫長得真好看,有著不俗的外表和清風明月般的風采,讓人不免多瞧上兩眼,暗嘆真是世間好風景。
和她剛愎自用、自負傲慢的前夫一比,毫不遜色。前夫是霸氣十足,自以為是,凡事想掌控在手中,不容許他人違逆;這位大夫則是光風霽月,俊美中猶帶三分天人之姿。
“夫人在前頭三棵合抱榆木旁將我二人放下即可,不耽誤各位的行程!睂⒁韵骷氈駰l編成的藥箱放在腳旁,巫青墨輕揚唇瓣道。
哇!這聲音真好聽,令人心醉呀!“咳!出門在外不用客氣,遇人有難適時解圍是人之常情,用不著太放在心上!
這文縐縐的說話方式真不習慣,拗口得很,她想當個古人還得多練練,最好再背兩首忘得差不多的詩文以突顯文采,不讓人當草包給看輕。
穿越的最高原則是聰慧過人,才高八斗,腹中有物出口成章,最好再勾搭幾個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富家大少,使其傾心一生,愛得無怨無悔,一輩子為其做牛做馬也甘愿。
只是她不怎么爭氣,生平無大志,有飯吃、有屋住、有錢花就心滿意足了,初來乍到,可不想沾染什么爛桃花,說不定有朝一日她還回得去,繼續過著被上司罵得狗血淋頭、遭市儈同事鄙夷一身地攤貨的苦難生活。她銀行存款還有五十七萬耶!辛辛苦苦存的積蓄不拿回來,她不甘心啦!
可是,她大概死了吧!那場地震搖得那么厲害,她眼睜睜看著天花板離她越來越近,尖叫聲才一起人就兩眼發黑了,想必被壓成一塊肉餅了。
唉!多年的勞保、意外險、儲蓄險終于派上用場,她繳得嘔心瀝血,幸好沒白費,前后加一加也有上千萬,夠她做為孝敬父母的最后一點孝心。
安璽玉內心雖欷吁不已,卻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她對生活品質的要求不高,對事能屈能伸,多年的職場生活磨得她耐勞耐操,只要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她都活得下去,把自己養得水靈。
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這個下堂婦還扮得有模有樣,扮柔弱掩過世人的眼,適時加點不得不的小堅強,把夫家上下唬得一愣一愣的,爽快地斷了糾葛并奉上日后日常所需的銀兩和布匹。
她這才叫高招,既得錢財又贏名聲,還讓夫家感到對她虧欠甚多,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她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因商、安兩家老夫人不在了,他們才薄待她這長媳,借故讓她自求下堂,令他們心虛。
“救人于急難最難能可貴,并非人人如夫人一般善心,愿施以援手,巫某在此代小廝謝過夫人,日后若有所需,定竭盡全力。”他拱手施禮,溫言道謝。
看了看他腳旁的藥箱,安璽玉唇畔笑意微微一凝。
“應該用不上吧!我身子向來強健,少有病痛。”
巫青墨看了一眼她額上尚未消除的傷疤,眼中流露醫者的憐憫。
“人生難免遇到風風雨雨,誰能保證絕無萬一,無災無病是福分,夫人能長久安樂自是再好不過。”
“蒙你金言,我會好生保重!辈贿^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還是跟學有專精的大夫攀個交情,要是傷風感冒,也好找人拿個藥。
“相逢自是有緣,妾身姓案,人稱玉夫人,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舌頭快打結了,古人的文言文和矜持太難了,她好想往他肩頭拍去,直接問他混哪里的,怎么養出這超然出塵的極品氣質。
他一頷首,將上了夾板的小廝右腿拉直,纏上一層層白色棉布。
“在下姓巫,名青墨,是個四處為家的游醫,暫住張家屯村三里處小院落!
“咦?張家屯……”不就是房契上寫的地方,他們是鄰居?
安璽玉才這么想時,遠遠看到三棵合抱的老榆樹,約屋脊高度,不算特高,但樹寬丈余,一眼望去便可瞧見郁郁蒼綠,離樹不遠的地方有個二進屋子,以竹籬為墻,墻上爬滿開著小白花的蔓生植物,墻高六尺,不易從屋外朝內窺探。
“夫人是來探親或定居?”看她風塵仆仆行來,車多負重,似有久居之意。
“定居。”她毫不隱瞞,實話實說。
她微惑一問:“有親族在此?”
她搖頭,眉眼飛揚地染上恣意快活。
“我是和丈夫和離的下堂婦,當時陪嫁的嫁妝里有一處莊園,無處可去的我,只好來瞧一瞧,看能不能做為容身之地。”
“嗄?!”他訝然,目光從小廝的傷退移至她臉上,詫異地看向神情明顯歡暢不已的女子。
她……她未免笑得太快意了!
畢竟她是人婦,巫青墨并未仔細端詳馬車的女主人,始終謹守男女分際不越禮。
但是此時聽聞她以如此輕松的語調說自己是夫家休……呃,和離的少婦,難免多看兩眼,見她眉似遠山眼若秋水,瑤鼻櫻桃口,膚若凝脂,宛如水中青蓮,不由得微怔。
“巫大夫,我們住得不遠,有空來泡泡茶,串串門子,別給生疏了!边h親不如近鄰,多個人常來走動多層保障,不然她們一屋子的女人,若有人三天兩頭來找碴可就不妙。
車夫、護車的壯丁在卸下馬車貨物后,他們哪兒來就回哪兒去,沒有一個會留在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荒僻野地,一個個趕回去覆命領賞,誰會在意她們的死活。
不曉得安玉兒奶奶給孫女的莊子大不大,里頭養了多少人,用什么方式維生,她乍然出現會引發何種波瀾,她心里沒個底,只能見招拆招,端出主人的架子先占上風,不讓惡奴欺主,踩到她頭上。
“你們不會是‘洗花塢’的人吧?”小廝突地吃痛的怪叫,一張痛到變形的國字臉布滿駭色。
“洗花塢?”她偏頭想了一下,從諸多產業中跳出一個模糊印象。
“聽說鬧鬼……嗷嗚!少爺,你輕點,壓到我痛腳了……”好痛,好痛,骨頭都要碎了。
巫青墨悄然松手。
“弄壁向來口無遮攔,愛道聽途說,請夫人勿見怪。”
“鬧鬼呀!聽來挺有趣的!彼灰婓@慌,反而興致勃勃,久未日曬的嬌妍小臉透著紅暈。
“有趣?”墨黑的眉微揚,黑曜般的眼眸褶褶生輝。
安璽玉掩起唇,裝羞澀。
“我是說鄉里的大叔、大嬸著實有趣,這話令人莞爾,奶奶她老人家待我如珠如寶,怎會尋一處晦氣莊子相贈,定是旁人多想了,繪聲繪影編出個小趣事!
她是碟仙社的一員,最沉迷的就是鬼神之說,雖然沒有見鬼的經驗,心里卻是又愛又怕的期待能瞧瞧鬼到底長什么模樣。
怕歸怕還是非常興奮,鬼屋。∷蝗デ魄、探探究竟怎么成,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發現人不過以另一種無形的形態活著罷了。
“真的有人死在后院的樹下,舌伸三尺,眼珠子外突、頸部有鬼的抓痕……
噢!少爺,你不要打我頭,會把我打笨的!眴瑁∷婵蓱z,受了傷還挨打,痛上加痛,他只不過把口耳相傳的事說出來有何錯,少爺也曉得那件冤鬼索命之事。
“稻草腦袋不打也笨,要你學靈光點,我看要在你頭上多扎幾針,吃上十年八年的苦藥也許會有所長進!蔽浊嗄Z調感慨的搖頭嘆氣,面露愧色。
聞言,小廝弄壁臉色發白,抖得如風中落葉般直討饒。
“不要呀!少爺,我會改,絕對不多話,你千萬不要用針扎我,我怕痛!
見他二人對話逗趣,安璽玉忍不住噗哧笑出聲。
“巫大夫,我們的確住在洗花塢,不過這地方是頭一回來,人生地不熟的,看在同車一行的緣分上,望能多加照顧一二!
黑瞳的主人因那抹燦爛笑容而略微失神,但他很快回應,“不敢當、不敢當,鄰里之間相互關照是理所當然,用得到巫某之處,定不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