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川沃國,去川沃國……
心中有個聲音不斷在催促她,讓她坐立難安。
然而,千乘迷鳥說沒有通關文書,不能隨意出國。
牧洛林急躁不定,迫切地想知道與川沃國有關的答案,她根本沒有耐性等待。
于是,趁著千乘迷鳥專心寫稿報復“迷冬姑娘”無暇注意她之際,牧洛林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溜出摘星閣,循著心的叫囂,去尋找那個答案。
她超靈敏的直覺告訴她,只要找到“公主”和“川沃國”的關系,她腦中那些碎裂成片無法連接的紊亂記憶,就可能拼接出來,找到她記憶的原貌。
就算暫時不能離境去川沃國,她也要去找與川沃國相關的事物,比如那日在會英樓看到川沃國皇家舞馬,那里也許會有觸動她回憶的人事。
可惜,會英樓在“群英會”結束之后,各地的藝人就各自回家了。
牧洛林不死心,到處打采之下,才知因為舞馬的精彩,那些人馬被邀請進攝政王府表演,歸國日期延遲。
“這里是攝政王府,沒有拜帖,閑人免進。”
匆匆趕到攝政王府的牧洛林,卻被王府門衛拒之門外,像趕蒼蠅似地打發她離開。
牧洛林望門興嘆,卻詭異地對這種“拒之門外”的事情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被人當洪水猛獸一樣躲避,習以為常到不會讓她難堪。
她觀察戒備森嚴的攝政王府好一會兒,終于發現后院的矮墻是個突破口。于是,她避人耳目,偷偷摸摸地爬上后院的圍墻,隱隱約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琴音,她猜那是舞馬表演的伴樂。
只要她潛入攝政王府,找到與舞馬為伴的馬侍,也許他們就能解開她心中的疑惑。
正當熱血沸騰的牧洛林,從墻頭翻入墻內,巡邏的王府衛兵,瞬間蜂擁而至,齊刷刷地將佩刀搭在她的頸項上,嚇得她花容失色,不敢動彈。
“大哥……我不是壞人……”
牧洛林膽顫心驚地瞄著勁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刃,腳心發冷,她的直覺可沒告訴她會有血光之災呀!
“大膽狂徒,擅闖王府,你可知罪?”
“不,那個……我只是……舞馬……”
牧洛林哆嗦著唇,支支吾吾,說的話斷斷續續,心底發虛,他們不會講她當成闖王府的刺客吧?
“到王爺面前告罪吧!”
衛兵見她神色詭異,吞吞吐吐,不跟她啰唆,直接架起她的胳膊,毫不憐香惜玉地拖到表演舞馬的王府中院。
“稟王爺,抓到一名擅闖王府行蹤詭異的姑娘,請王爺處置。”
然而,一看到院中身披彩綢隨著琴箏起舞的舞馬,牧洛林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視線死死地盯著比會英樓距離更近看得更加清楚的舞馬,更加強烈的熟悉感在她的血液里翻滾沸騰,腦中有什么東西要蹦出來似的,讓她凝神想要抓住,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處境的危險。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翩然舞動的舞馬,分辨著腦中閃爍的相似畫面——巍峨雄偉的宮殿里,衣香鬢影的宴會上,琴箏悠揚的旋律中,喜慶耀眼的紅毯邊……她看到她自己,坐在長案后,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骰子,心不在焉地瞟著殿下平臺上的舞馬……
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那樣的場合?她到底以什么身份出現在那里?
“擅闖王府者,先打十大板,再說。”興致盎然地看著舞馬的攝政王,不耐煩地揮手,看都不看嫌疑犯一眼。
“王爺,臣好像認識那姑娘!
陪同攝政王觀賞表演的慕希圣,瞄了瞄被衛兵駕著胳膊卻發呆盯著院中舞馬的人,有些遲疑地開口。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那位姑娘是之前與千乘迷鳥因賭被關進牢房的牧洛林,她怎么會闖進攝政王府呢?
“你認識?來找你的?”
攝政王不以為然地挑下眉,掃了眼呆若木雞的嫌疑犯,雖然姿色不錯,但比不上天之驕女的永陽公主,慕希圣最好別和她有什么桃色瓜葛。
“她是摘星閣的姑娘,與臣有一面之緣。”慕希圣解釋,看她神色古怪,似乎陷入自己的世界中,不像是來找人的,“臣應該不是她要找的人!
“既然與你沒交情……”攝政王瞥了眼仿佛靈魂出竅的蠢女人,不耐煩地揮手,“拖下去打,讓她清醒點!
他的王府,豈是煙花女子隨意進出的,太沒有規矩了。
“王爺……”
慕希圣想求情,但瞧見攝政王的冷眼,只得閉嘴。
糟糕,擅闖王府,向來是“先兵后禮”,希望她能熬住才行……不過,她究竟是為何而來?
“。 闭却虻奶弁,將牧洛林從回憶的沖擊中揪回來,不敢置信地痛叫出聲。
她的直覺告訴她,沒人有敢對她放肆,因為她是牧洛林。
為什么有人敢這樣打她?
“。 钡人庾R到是她擅闖王府被行刑時,已經疼得全身痙攣地被拖到攝政王面前,抬頭就對上一雙陰鷙深幽的利眸,突如其來的恐懼感瞬間襲擊著她猝不及防的心。
腦中不期然地浮現出一張猙獰的面孔,逼近她,叩著她的下巴,將不明藥丸灌進她嘴中讓她陷入一片黑暗中……她想呼救,卻怎么也發布出聲音來。
“本王今日心情好,可以聽聽你擅闖王府的苦衷,說吧!”
攝政王觀看完精彩的舞馬,神情愉悅,頗有興味地打量著被打了十大板后神情更加恍惚的女人,仿佛一尊破娃娃吊在衛兵的胳膊上,并且毫不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對他的害怕。
眼前的男人壓迫感太強烈,眼神太駭人,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栗著,腦中一直浮現著她被類似充滿威脅的人套進麻袋扔進黑箱的畫面,演繹著迷鳥手稿中所寫的情節,她是被人打昏販賣的……
尖銳的疼痛在她的太陽穴膨脹,她心悸地從攝政王的逼視中別開視線,呼吸急促,眼角余光瞧見攝政王身旁的慕希圣,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低呼著:“慕大人,救我……”
她不要被關進黑箱,她不要再墜入永無止盡的黑暗中……
“三公主?”
與此同時,剛剛收拾好舞馬來領賞的馬侍,不可思議地揚起聲音,猶如看到怪物似的瞪大了眼睛,瞪著神情萎靡但異常面善的姑娘。
這聲“三公主”讓在場所有人疑惑,攝政王和慕希圣面面相覷,想到排行老三的永陽公主,問:“希圣永陽公主有來嗎?”
“王爺,他好像在說她!
慕希圣狐疑地指著就像被雷劈到一動不動的牧洛林,顯然她也大受刺激。
“三公主,是你嗎?”馬侍顧不上這里是攝政王府,激動地沖到牧洛林面前,“以前我們表演時,三公主總說舞馬不如賭馬好玩,還讓我們改行呢!”
“三公主?”
牧洛林眨了眨眼睛,盯著眼前“他鄉遇故知”馬侍,心海間淹沒的記憶突然洶涌澎湃起來。那個常出現的宮殿變得清晰起來,清晰得她能看到她在宮殿到處找人陪她賭兩把玩……她是公主?
“三公主,你怎么會在這里?是誰傷了你?”
馬侍終于發現他所認為的三公主不對勁,看到看了她被打得染上血的衣裳,驚恐地回頭望著面無表情的央啻國攝政王,三公主的失蹤,該不會和他有關吧?
“我真的是……三公主嗎?”
各種各樣的畫面,在牧洛林問出這句話時,潮涌而至,瞬間將她淹沒,讓她一時無法承受,整個人昏了過去,腦中只剩下這樣的意識——她的直覺是對的,遇到認識的馬侍,終于揭開了“公主”和“川沃國”的關系,找到打開她封閉記憶的鑰匙……她是公主……
“三公主!”馬侍驚呼,惶然地看著失去意識的牧洛林。
“這是什么回事?”攝政王逼近馬侍,勾起牧洛林昏迷垂下的腦袋,“你叫她三公主?她是你們國家的公主嗎?”
隨便闖進攝政王府的古怪女人,居然是公主,這演的是哪出戲?太荒謬了!
“她是央啻國人,與你們的公主應該沒關系吧?”
慕希圣臉上凝重,這樣的轉變太詭異,任誰一時都無法接受馬侍跨越國界的“認親”。
“她與我們的三公主長得一摸一樣,而三公主在半年前離奇失蹤!
馬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住乍見牧洛林的悸動和對攝政王的畏懼,只得將來龍去脈說明。
“雖然難以置信三公主會出現在這里,但懇請攝政王看在兩國交情上,確認她的身分。我們三公主的名諱是牧洛林,皇上和太子曾吩咐我們在貴國留心有無三公主的下落!
這次,川沃國的皇家舞馬之所以會接受央啻國的邀請來此表演,就是想借此打探下三公主的消息,即使可能性不大,但他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前來。
“王爺,據臣所知,她的名字就是牧洛林!
慕希圣表情十分復雜,迷冬之前找他幫忙救身陷囹圄的迷鳥和牧洛林,提到牧洛林,只說她是賣身摘星閣的人,怎么還有這樣奇特的淵源?
“先送她到客房,請大夫來治好傷,沒有本王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打擾她。”
向來主張與川沃國保持友好關系,以便購買更多優良戰馬的攝政王,立刻發現這是個提升兩國關系的好機會。雖然這事太匪夷所思,但他只思考了須臾,就決定協助,畢竟現在人在他手里。
“希圣,第一,通知年初以使臣身份前往川沃國賀壽的那些大人,來王府議事。第二,你去調查與這個牧洛林有關的人事,弄清她的背景。至于馬侍,在未確認她是身份前,請他們暫留王府,畢竟茲事體大,不宜張揚!
“是,王爺。”
慕希圣頷首領命,這事太奇怪了,千乘家兄妹知道牧洛林的真實身份嗎?
如果她真是川沃國的公主,怎么會淪落成摘星閣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