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也有可能是糾纏不去的惡夢,回到沐府的杜云錦還不知道她已被惡心的杜家人惦記上,只當是一次不愉快的意外,在連著數日來未見娘家人上門打秋風也就安了心。
期間以春雪為首的“怨婦”團來找過她幾次麻煩,但都被她巧妙的應付過去,有一兩回是趙筱攸出面將事情壓下去。看她有了靠山,這些女人這才消停了許多,省得她費心思打發。
在趙筱攸的請求與提議下,加上沐昊然對杜云錦的日益看重,他同意讓她女扮男裝地跟著身邊,試著接觸茶行的生意和運作。
杜云錦外出的次數多了,遺花院的門戶不能再像以往那么松懈,由著下人偷懶不干活,她稍做了整頓,將奸猾之輩掃到不重要的角落,將守后門的顧婆子調到前院,又添了一名叫翠玉的丫頭,和翠花同為大丫頭,嚴密看守她屋子里的財物。
顧婆子是個老實人,很盡責不偷懶,對翠花十分照顧,有意認干親,只差個正式儀式了。
而翠玉是她向趙筱攸要的,原本是清雨閣的三等丫頭,她看在翠玉人勤快,門風又緊,名字里又有個“翠”字,剛好和翠花做對好姐妹。
“咦!這是什么人……泥匠班子?”
這一日大早,沐大少爺早早就來了,還帶來一幫匠人,讓她不禁疑惑。她住的屋子是老舊了些,還不到修造重建的程度呀!
看著一班手臂粗壯的漢子面露戒慎的走進遺花院,杜云錦一臉納悶,猜不透這些人大陣仗的到來是為了什么,難道要拆了房子,蓋座四季常綠的花園?
她是念叨過院子小,花卉沒幾株,冷冷清清的像廢墟,可是近日來沐大少爺“關顧”的次數多了點,已引起其他女人的注目,她的鋒頭夠健了,不需要再額外的關照,否則她真要被那些女人怨妒死,將她生吞活剝了。
“來蓋小廚房的。”
“小廚房?”她訝然。
“你不是常嚷著冷菜冷飯傷胃,朱師傅煮得再美味送到這兒也不好吃了,我會讓帳房多撥一筆銀子給你,只是以后你不能獨食,得留一份給我!背远嗔怂齽e出心裁的菜肴,他也上了癮。
聽到他顧及自己的感受,杜云錦心里有一絲感動,心頭發暖,可是后面多余的話一出,頓時把那份歡喜打散了,原來是來蹭食的,這個吃貨,枉費她自作多情了。
“不過我現在天天跟你出府,哪有空暇打理吃食,小廚房還是別建了,免得惹人眼紅!
她心疼地說著違心話,她太想要個能自己開伙的小廚房,可又擔心太顯眼惹人妒嫉。
別人有、我也有;別人沒有、我也沒有,這才合乎中庸之道,大家是一樣的待遇,自然不惹眼。
可是在一地矮蔥里忽然撥出一根大蒜,那就不是你好我也好,沒能出頭的人定會非議、排擠、怨妒,最后演變出扭曲的心態,誓要將這根不合群的大蒜拔除。
她對算計人沒興趣,但也不喜歡別人在她背后搞小動作,后院的陰私無奇不有,她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人家有心的陷害,只要有那么一次的疏忽,她這多得的一生也就完了。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防不勝防。
“少口是心非了,瞧你往上翹的嘴角都能掛東西了,樂乎乎的笑咧開嘴,要是我真讓泥匠班子停工,你還不哭喪著一張臉給我罪受?!”沐昊然撇嘴一斜睨,眼底的寵溺不由自主的流露。
從前的杜云錦他是連一眼都懶得多看,杜家硬塞給他的狗皮膏黏手得很,甩都甩不掉的累贅,看了就厭煩。
大病之后的杜云錦他是越瞧越有趣味,討厭的眼淚不見了,換上的是神采奕奕的笑臉,每回她一笑就像會發光似的,明朗亮燦得宛如春天的百花開,醺然不醉人,叫人挪不開眼。
發現自己笑得太開心了,她趕緊收斂點。
“不會壞了規矩吧?我聽說連二爺、二少奶奶的院子也沒小廚房!
“我就是規矩,我說了算!闭l敢說一句不是?
哇!好狂,不過……真帥氣呀!杜云錦暈陶陶的傻笑,對沐昊然的狂妄敬佩不已,暗嘆:真男人也。
要是他沒有妻妾成群,沒有桃花開滿地,她一定會愛上他……驀地發覺自己生出不該有的想法,她連忙偷掐了一下自個兒大腿肉,打住萌發的念頭,她絕對、絕對不會和有“家室”的男人牽扯過深。
把遺花院和泥匠班子交給翠花和翠玉把關,照例換上小廝裝束的杜云錦與趙春兩人一左一右地走在沐昊然身側出府,只是他不再牽著她的手,腳步稍緩的配合她的小短腿,信步走向商坊。
畢竟總沒有主子騎馬,小廝坐馬車的道理,若讓沐昊然與杜云錦共騎一馬也不合禮,和趙春共乘……
大少爺的臉色很難看,趙春的皮很抖,杜云錦沒良心的大笑。
小廝和小廝同行是天經地義,奴才嘛,在后頭慢慢跟著也就是了,可某人的醋勁大,酸味十里外都聞得到。
幸好這斷時日杜云錦吃了不少補品,加上她勤練瑜伽,原本孱弱的身軀也養出幾分氣力,否則她還真走不了遠路,走到一半大概就要找大夫急救了。
“我們今兒個去哪里?”這些天他們逛的是一般鋪子,她也帶回不少好東西。
“茶行!甭飞闲腥舜掖遥尻蝗徊恢圹E地將身邊人兒推向內側,他以高大的身體護著。
雖是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卻能看出他頗在意這個老和他唱反調的小妾,在他沒發覺的情況下,心已悄然牽動。
“做什么呢?”終于能接觸到茶葉了,她可以一展長才。
“查帳!彼暮谕龅匾婚W。
聞言,她一怔,“查帳?!”
天哪!有必要一下子給她這么艱巨的任務嗎?誰知道這其中有多少秘辛呀,若是有人在帳簿上做手腳,這一查不等于擋了人家的財路,人家還能不對他們“照顧有加”?
頭痛吶,這灘渾水濁得很。
“你會看帳本吧?”沐昊然一臉看不起人的表情。
她硬著頭皮點頭,“會一點!
人要謙虛。
“那就好,我不想再費事地找個帳房!毙诺眠^的管事沒幾人,他不能確定其他人會不會被收買。
其實他是防著賈氏,知曉她暗中把手伸得多長。但只要事情尚未爆發,他也無法將她揪出,只能任由她在茶行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不時扯扯他后腿,捅出幾件小紕漏。
白蟻雖小,卻能蛀腐屋梁。
“大少爺……”帳房?他會不會太看重她了?
頭皮發麻的杜云錦忽覺責任重大,她雙肩如頂著一座泰山。
一入茶行,一名掌柜模樣的中年男子上前相迎,圓滾滾的肚皮看來很有福氣,留著兩撇小胡子,笑起來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彌勒佛,但是那雙倒三角眼……有種毒蛇的陰寒。
“大少爺的到來讓老奴惶恐,快請上座;镉,上壺好茶,要今年新采的碧螺春!笨慈讼虏说闹苷乒褚笄诘讲恍,態度恭敬的吆喝著,把東家當老祖宗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