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奶娘覺得快要暈了,“別胡說八道,阮家會有此盤算,應該是因為這幾年的不順遂!
“跟我說說!便迩鐑焊信d趣的問。
“阮家這幾年可算是多事之秋,商船出海遇風災,還遇海賊。陸運的商隊也被搶了幾次,最嚴重的是年初的那場火幾乎燒掉了阮家名下一半的林場,損失慘重。不止這些,聽說阮家二少爺前陣子受了傷,傷得不輕,隨時可能沒命!”
“阮老爺聽了北寧城南面棲鳳山上的圓通大師的建議,說要解阮家這陣子的災厄,最好的辦法便是替阮家少爺找門親事。阮家大少爺早就娶親,娶的是位幾年前他在外經商時曾救了他一命的女子,據說長相奇丑無比,性子剛烈,所以大少爺多年來雖沒子嗣,也未曾納妾。阮家二少爺長年在外,婚姻大事便一直擱著,阮家老爺盤算之后,決定替二少爺討房媳婦,想來也是為了沖喜!
“原來是個快死了的人,難怪得用招親這一招找老婆!便迩鐑阂荒樛嫖。沖喜?!也不怕沖喜不成,反而毀了別人家女兒的一輩子。
“奶娘,若照你這么說,以二少爺現在的情況,只怕也沒條件好的姑娘愿意下嫁!
奶娘嘆了口氣,認同的點頭。
不過越是沒人敢嫁,她的勝算不就更大?沐晴兒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隱約之間似乎看到了自己將來的道路。
她突然彎下腰,想從下方一窺元青的長相,“恩公,你有沒有興趣去湊湊熱鬧?”
元青頭一撇,避開她試探的目光,隨意將手中的紙給丟到一旁,表示沒興趣。什么都看不到,沐晴兒有些泄氣,她伸手拉住元青沒有受傷的另一只手。
元青一驚,來不及抽回,沐晴兒就將他方才給的銀子塞回他手中,“恩公,還給你!
元青不解,“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不需要錢了,偷來的夠我用。既然恩公不能收留我,我只能另外想辦法,我還有要事要辦就先告辭,恩公對我的恩情,將來有機會,我一定回報!”說完沐晴兒拉著奶娘,飛快的轉身離去。
“小姐,你是怎么了?”奶娘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只能被動的跟著走。
“奶娘,”沐晴兒腦子現在全給招親一事塞滿,老實說:“若嫁進阮家,可得萬兩黃金!
奶娘聞言大驚失色,“就算有黃金萬兩又如何?小姐,這北寧誰不知道阮家二少爺傷重,說不定人還沒嫁過去就守了活寡,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不是阮家二少爺落難,以他的身分,怎么可能隨便招個姑娘進門。小姐,你可別亂來!”
奶娘一顆心都為了得罪胡有量的事七上八下,實在不想沐晴兒再闖禍。
“奶娘,你別擔心,我做事你放心,”沐晴兒晃了晃手中的紙,“我已經決定要去參加招親!
奶娘驚訝得說不出話。小姐真嫁過去,若那阮家二少爺有個萬一,這一輩子不就毀了嗎?這可不行!
“小姐,老身不求大富大貴,”奶娘說著紅了眼,“只求小姐將來有個疼愛、專情于你的好夫君,幸福的過一輩子!
“好了、好了,奶娘,我自有分寸!崩棠铮迩鐑呵纹さ恼f,“我們快回去吧,我渾身痛死了!”
奶娘聞言,一臉心疼,連忙扶著她走遠。
沐晴兒低垂的目光閃過一絲精明。什么疼愛、專情,全都下地獄去吧,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騙人的。
人要實際點,在這里沒有后臺是沒有用的,若要讓親人有好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她就得想辦法找個比胡家更強而有力的后盾才行。
阮靖,誰在乎他人在哪里,就算最后他真死在京城,讓她守一輩子寡也無所謂,反正在她心里只當他是個可以利用之人,他需要一個女人沖喜,雖然她壓根認為這辦法很愚昧,但她需要錢和靠山讓弟弟們過好日子,兩人就各取所需,至于情情愛愛,全都滾到一邊去吧!
拿著偷來的銀子,沐晴兒買了件還算像樣的衣服,在招親那日打扮妥當,干干凈凈的出現在阮府大門口。
看著眼前氣派的朱紅大門,寫著阮府的大大匾額擺在上頭,她踏上石階,應門的小廝狐疑的打量著她。
一進阮府,沐晴兒才知道那眼神所代表的意義,原來自己的盡心打扮,比阮府里的丫頭還不如。
果然是大戶人家,她這種長得雖然可人,但沒什么財力的小家碧玉真是上不了權面。
出來相迎的阮家管事,就算心里有一絲瞧不起一身寒酸的她,表面上也沒有顯露出來,不過其他下人就沒有這么好的修養。
跟著管事踏著青磚,穿過木雕走廊,沐晴兒對一路上落在自個兒身上的打趣、嘲弄目光并非一無所覺,不過這樣的目光打小她見多了,根本不痛不癢。
她來這里的目標只有一個——嫁進阮府,拿萬兩聘金,至于其他不屑的眼神,她全當沒看見,也不在乎。
阮家二少爺招親的事在北寧傳得沸沸揚揚,街頭巷尾都感興趣,但最后上門的姑娘卻沒幾個,不過這也沒什么好意外,畢竟哪戶人家會想讓自家的閨女嫁給一個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夫君。
在這個時代,夫是天,若夫君沒了,等于一輩子沒了指望,但她的靈魂可是來自于二十一世紀,壓根兒不信這一套。
再重活一輩子,若她還是看不開情愛,硬將一生賭在一個男人身上,還真枉費老天爺讓她重新再活一次。
一被請進門,沐晴兒一眼就注意到端坐在最前頭的紫衣女子,她的存在就好像太陽一樣,瞬間抓住了眾人的目光。
瓜子臉蛋,絕色容貌,還比她更勝幾分,尤其那一身華麗首飾,看來來頭不小。
阮家二少爺行將就木的傳言看來確實嚇退了不少大家閨秀,但卻沒嚇到眼前這位絕世美人。
沐晴兒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很有自知之明,有這么一個大美人在,她被選上的機會微乎其微。
她盡可能恭敬的坐下,心中覺得自己實在裝模作樣的很。管家立刻奉上一個精巧的木盒。
“姑娘,這是大少爺特地交代,今日來的每位小姐都有份薄禮,還盼笑納!庇袞|西可以拿!沐晴兒一下來了精神,接過木盒,也顧不得禮節,逕自打開。
里頭是兩個可愛的小金元寶,來參加招親的姑娘家都能拿一對。將元寶拿在手中,沐晴兒的心情霎時大好,看來跑這一趟是對的,就算沒被選上,至少還能撈兩個金元寶回家。
她那副見錢眼開的樣子令紫衣美人冷冷一哼!澳膩淼钠蜇て抛樱砩夏枪筛F酸味令人作嘔,張管事,叫她坐遠點!”
張管事的身子微僵了下,“表小姐,這——來者是客!
“你是怎么當家管事的,隨意任人進府,”邱思錦輕皺著眉頭斥責,“改明兒個,我一定告訴姑父,讓他好好管管你們這些下人,真是越來越沒規矩!”
張管事聞言,就算有氣也不敢發作。邱思錦是阮家死去夫人的遠房侄女,仗著自己長得有幾分神似死去夫人的樣貌,深受老爺子疼愛,自由進出阮府,就當自己是主子了。
這次大少爺趁著老爺上棲鳳山求見閉關的圓通大師之際,擅自作主將招親的日子給提前辦,這表小姐一大清早就端坐在阮府里,一副少奶奶的氣勢,對來招親的姑娘很不客氣。
“反正時辰還早,”沐晴兒看管事一臉為難,索性站起身,“管事,不如你帶我出去走走!
張管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沐姑娘這里請。”
沐晴兒微微一笑,跟在張管事的身后。
邱思錦一臉的得意揚揚,沐晴兒只覺得好笑,她走是因為不想與她一般見識,但這女人好像以為她的離去是怕了她似的。
“表小姐的玩笑話,姑娘可別放在心上!”張管事領著她到了大廳旁的一處小院。
“放心,張管事,我貴人事多,記不了太多無聊事!便迩鐑狠p揮了下手,看著滿園子的菊花,隨風輕搖,秋意漸濃,帶來了些許涼意。
秋天過了,冬天很快就到,若是嫁不進阮府,她得另外想辦法賺點銀子,在街上跟著奶娘乞討可不是長久之際。她這個當姊姊的,說什么也得讓兩個弟弟有暖衣可穿、有個安穩的年過。
“張管事,你口口聲聲喚她表小姐,”沐晴兒彎腰輕觸一朵菊花,語氣漫不經心的問:“不知那位小姐的身分是……”
張管事原本不該多說主子的事,但感激沐晴兒方才知情識趣的替他解圍,于是道:“表小姐姓邱閨名思錦,是我家死去夫人堂哥的掌上明珠。”
死去夫人的侄女?!據說阮府當家阮震天深愛結發妻子何若蘭,在她死后多年,始終未再娶。想來這阮家男人算是長情的,阮震天如此,阮大少爺娶妻多年,未有子嗣也未納妾也是如此,至于神秘的阮家二少爺則是未知。
“表小姐心儀我家二少爺多年,非君莫嫁!所以今日才會對姑娘……”似乎意會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張管事連忙說:“小的真是多嘴,小的還有事忙,就先行告退,姑娘自便。”
“你忙!便迩鐑何⑿c頭。她不在意一個人待在園子里,反正這里古色古香,小橋流水,她自在的信步四處游走,品嘗這寧靜的愜意。
深吸了口氣,她愛極了這空氣里的淡淡花香,想到屋子里那個罵她是乞丐婆子的表小姐,看來今天她是白跑一趟,雖然她不喜歡邱思錦,但顯然這個趾高氣揚的女人將是未來的阮家二少奶奶。
她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可惜了這古色古香、華麗的宅第,將來竟要迎來一個不知進退,只懂得生事的主子。
“沐姑娘今日真是好興致!
聽到不遠處冒出的聲音,沐晴兒身子微僵,轉過頭,有些驚訝竟在這里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