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鐘,沒有應酬的夜子明早早回家,吃過晚餐后上樓回房洗澡換上睡衣,然后一個人來到書房,他站在整面原木訂做的大書柜前,從中抽取一本相本,一頁頁翻看著兩個兒子小時候的照片。
大兒子個性一向沈穩嚴謹,自我要求很高,從小乖巧的他很聽他這個父親的話,他替大兒子所安排的著英教育,大兒子從來沒有任何意見,一步一步照著走,順從他的期望進入公司學習接班。
至于外遇所生的二兒子,則從小讓他頭痛得要命,直到最近才學乖,回到公司上班。
原以為他可以寄望兩個兒子合力為家族事業打拚,安心退休養老去了,誰知一向聽話的大兒子卻在這時候叛逆,放下快要到手的總裁位置不要,就連財產也不屑一顧。
大兒子的離開,讓夜子明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
其實今天中午小兒子夜朗俊已經到辦公室跟他談過,小兒子求他別拆散大兒子和汪雨晴,她是大兒子最心愛的女人,就像小兒子深愛魏紫嫣一樣,愿意為了她改變自己,回到公司來想要闖出一片天。
在夜子明的想法里,能夠幫助男人事業的女人才’是好對象,才是伎得結婚的女人。以前大兒子都會聽從他這個爸爸的安排,可現在不知怎么搞的,向來聽話的大兒子偏偏愛上一個對他事業完全沒幫助的人,還敢說他找到了深愛的女子想共度一生,就算失去工作和繼承權也不妥協。
他一直認為大兒子就算放棄爭取總裁之位,也不可能放棄將繼承的龐大財產,很快就會來到他面前向他認錯。
但等了兩個星期卻苦苦等不到大兒子現身,夜子明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回他是太小看大兒子堅定的心,是他錯了嗎?
“怎么還不睡?有什么事讓你心煩了嗎?”推開虛掩的門,紀云妃端著一杯剛泡好的要茶走進書房。“來,先喝杯爹茶吧!
老公近日來心事重重的憔悴模樣,紀云妃都看在眼里,讓她好擔心。
“我在想朗杰的事……”關于大兒子離開公司放棄繼承財產的事,夜子明還沒跟妻子提起,他以為事情很快就會落幕,不需要多提。
但誰知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大兒子那邊毫無回頭的跡象,現在加上夜浩被查出來娜用公款、失去接班人競爭資格,目前公司而臨無人接班的窘境,今天小兒子還親自去電要大兒子回公司接班卻被一口回絕。
頓時,夜子明不再那么有自信大兒子會屈服了,心情比前幾天更加沉重。
“朗杰有什么事會讓你操心?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生了個很懂事的兒子!
年過半百還保養得宜的紀云妃笑了笑,兒子從小就是她的驕傲,從來不需要父母操心,即使小學一畢業就被送出國當小留學生,兒子也表現得很獨立優秀,順利完成學業回臺灣準備接班,這幾年來跟夜浩的激烈競爭,也沒聽他抱怨過,過關斬將的表現很出色,簡直優秀到令人佩服哪。
看著妻子一臉自信的表情,夜子明閉起嘴暫時不敢說下去,內心閃過一絲歉疚。
“你該操心的是朗俊吧?他進公司的表現還好嗎?”能生出夜朗杰這么優秀的
孩子,是紀云妃一輩子的驕傲,但夜朗俊的出現則是她最大的傷痛。
當年丈夫外遇生下孩子,孩子的母親是個酒家女,剛開始丈夫隱瞞外遇生子的事實,每個月拿巨額的生活費給對方,后來那個酒家女可能錢得到得太容易,競然花錢吸毒解悶,后來因為吸毒過量暴斃丟下朗俊,丈夫這才逼不得已向她坦承外遇,為的就是讓朗俊認祖歸宗。
當年,她有一段時間無法原諒丈夫的不忠,也怨恨無辜的夜朗俊,但后來她看開了。
雖然因為心里有疙瘩在,仍舊無法把夜朗俊當親生兒子看待,但她也盡力跟夜朗俊和平相處,只不過夜朗俊好像不太喜歡這個家,從小叛逆不聽話,大學畢業后說什么都不肯進公司幫忙,執意搬出去住,寧可成天打混過日子,直到前陣子才收心回公司實習。
“朗杰他……”夜子明起了頭又停住,他走回書桌后坐了下來,端起荃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抬頭看著對他溫柔微笑的妻子,驀地想起年輕過往。
紀云妃是他大學教授的女兒,兩人相識相戀至今結納幾十年了。
年輕的時候因為他太忙于工作,他們有一度常常爭吵,感情生變,導致他一氣之下沖動的朝外發展尋求慰藉,在一次酒后竟然跟酒家女發生了一夜情,有了小兒子。
外遇曾讓他的婚姻幾乎破碎,但后來妻子原諒也重新接納了他,這些年兩人感情維持得不錯……思及此,突然間夜子明領悟到大兒子的堅持,非真心愛的女人絕對不娶。
仔細想想啊,若當年他跟紀云妃不是真心相愛而結婚,在他外遇生子的那件事發生之后,妻子一定會離開,他的家庭會因此破碎,他不會有現在這樣美滿的婚姻生活,不會有個關心他、想為他分擔心事的好妻子。
“不,現在讓我頭痛的是朗杰這個孩子,他在半個月前被我趕出公司了,我還對他撂下狠話,若是他堅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就不把財產分給他半毛,沒想到這孩子這么有骨氣,說走就走……到現在都不肯回頭哪!
“唉呀,怎么發生這么大的事你都沒跟我說呢?這、這前幾天我還打電話跟朗杰聊天,這孩子也沒跟我吐露半句,你們父子倆是怎樣?在比誰比較倔強嗎?”
說穿了,父子倆都一個樣,個性嚴謹自律也相當強勢倔強,硬碰硬的結果才會搞成今天這個地步。
“我不管,你得去跟兒子談談,朗杰他都三十歲了,有自己選擇愛人的權利,你怎么可以這樣無理取鬧逼兒子離開公司?”
溫柔婉約的紀云妃火大的對丈夫發脾氣。
“我……”
“如果你不肯的話,我就搬離這里,我也不要你一分一毫的財產,你的財產都給阿俊去繼承好了,我跟朗杰不希罕!”她紀云妃也小有財產,身家雖然比不上丈大,但往后日子絕對也能過得優渥舒適。
說完,紀云妃含淚轉身就要走人。
夜子明趕緊起身繞出書桌拉住妻子,把妻子擁進懷瑞安撫!鞍Α紟讱q的人了還耍孩子脾氣,我有說我不去找兒子談嗎?”
“你真的會去找朗杰談嗎?你什么時候去?”非得說個明確時間不可,因為她也要跟著去。
有她在,個性同樣倔強的兩父子若不肯妥協時,至少她可以安撫一下兩人,讓事情有轉圓的余地。
“我得看看行程--”
這時候有人敲門打斷了夜子明,門外立即傳來管家的聲音。“老爺、犬人,大少爺回來了!
“朗杰回來了!太好了,快讓他進來!奔o云妃推開丈夫,轉身走去開門。
“媽,不好意思,這么晚還回來打擾!鄙钜狗导业囊估式芤簧磔p便的站在書房門口。
“快別這么說,這里是你的家,你什么時候回來都可以。”拉著兒子進書房,紀云妃一邊用眼神示意丈夫!袄式馨,你回來得正好,你爸有事要跟你談,你們父子倆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談談。”
夜子明收到妻子警告的眼神,乖順的坐回書桌后方,輕咳了兩聲算是起個頭!袄式,你先說吧,你這么晚過來,想必有重要的事跟我說吧!
“爸,我很抱歉,這段時間讓你操心了,我已經改變主意了,我來跟你談回公司接班的事,但我必須說清楚,接班跟結婚不能混為一談,關于爸替我安排其他結婚對象的事,我還是不會同意,因為我已經有想娶的女人,我這輩子只要她當我的妻子。”夜朗杰走到書桌前,語氣堅定的跟父親再次重中自己非汪雨晴不娶的決心。“如果爸還是堅持我得接受商業聯姻才能回公司接班,那么我做不到!”
這次返家跟父親見面,也是為了汪雨晴。
她失去自信,失去笑容,整日憂愁含淚的模樣讓他心疼不已,也讓他不得不改變已經作好的決定。
只要能讓她心安,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回來跟父親道歉,跟父親和好如初。
但這不包括婚姻的選擇權,他要娶的人只有汪雨晴。
“那個……”妻子又瞪過來了,這讓原本還想先訓兒子兩句的夜子明只好放下身段!澳莻阿俊跟紫嫣決定要結婚了,往后魏家在資金上能給我們集團極大的幫忙,對我們集團的發展很有利,所以……我就不勉強你非得商業聯姻不可!
“爸的意思是,不再反對我跟小晴結婚了?”原以為得經過一番溝通和爭執,沒想到父親態度已經軟化。
“對、對,你爸點頭答應讓你跟心愛的女人結婚,往后夜家的財產絕對不會少你一份!奔o云妃等不及的抽話!袄式馨,改天帶那女孩回來給媽看看好不好?媽沒有女兒,以后一定把媳你當自己女兒疼的,還有咧,我要設計一對獨一無二的婚戒送給你們當結婚禮物,另外再送給媳你一套珠寶……”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未來媳你了,從明天開始,她要著手替兒子設計婚戒和給媳你的珠寶首飾。
“媽……”看著母親開心的樣子,夜朗杰的心情卻突然沉重起來。
“怎么了?你爸都不反對你的婚事了,你怎么還皺眉頭不開心?”
“爸、媽,我很高興你們答應讓我跟小晴結婚,但是婚禮恐怕不會那么快舉行,也許得等上很久--”因為汪雨晴現在的狀況特殊,得等失去記憶的她完全適應兩人的情人關系,適應同居生活,適應他,適應一切。
“為什么?”夜子明站起來,和紀云妃異口同聲問道。
看著父母,夜朗杰不知該如何說起!鞍帧,這件事說來話長,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不過我答應爸媽會盡快帶小晴回來,你們一定會喜歡小晴的,我保證。”
只要兒子保證,紀云妃一定相信。
夜子明也沒再多說什么,既然兒子都肯回來接掌公司了,他也不敢再多做什么要求了。
一年后--
下午四點四十分,一輛高級房車停在校園門口,提早結束會議的夜朗杰特地來接汪雨晴下課。
休息了好幾個月的汪雨晴在三個月前復學,她現在已經不再害怕人群,回到學校這段日子她也適應良好,早已習慣學校生活。
但即便如此,十分呵護女友的夜朗杰一有空就會來接女友放學,他對她永遠不夠放心,永遠給予很大的關注。
他一點也不在乎因為提前下班接她而必須熬夜處理公事,此時他正坐在車子寬敞的后座,腿上放著輕薄的黑色筆電,一邊處理著公事,偶爾會分心抬頭望向車窗外,看向大門口陸續下課走出來的學生人潮。
車子停在門口已經有十來分鐘了,他等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早上他明明有跟她交代過今晚要她陪同一起出席一場晚宴,說好他會來接她去做造型再一起赴約,等到現在都快五點了,審閱完一份財務報告的夜朗杰還是沒等到人,他索性合上筆電,把黑色筆電放到一旁去,接著他開門下車筆直走往校園里。
意大利名牌手工西裝將高大粗獷的他襯托出一分氣宇軒昂的貴氣感,天生的領導者風范在他所到之處展現無遺。
夜朗杰一走進校園立即引來年輕學子的注意,有些人認出他是飛亞集團的新任總裁,上一期商業雜志還專訪過他。
在幾個月前執掌飛亞集團后,因為他領導有方,又有精明的管理頭腦,帶領飛亞集團進駐大陸市場,為飛亞集團帶來豐厚的利潤。
夜朗杰在商場上的優異表現頗受注目,他所經之處,大家紛紛對他投以好奇和崇拜目光。
出色迷人的夜朗杰無視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步走往汪雨晴上課的教室,他對汪雨晴每天的課表倒背如流,不論課程、時數和地點都了若指掌。
所以他可以很準確的來到她上課的教室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