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她不明了這個時間周邑初會到哪里去,隨即發現有個房間的門扉半掩,里頭有燈光。
她走近,稍稍推開門板,果真看見了他。
他正坐在書桌前,戴著一副她從未看過的粗框眼鏡,微微垂下的眼凝視文件,并一再重復書寫和翻動桌上厚重書本的動作。
由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側臉線條飽滿而深刻,斂下的雙眼深邃,鼻梁挺直。
陶蔓儂有些難以置信。這個就是她的男人?會不會太奢侈了?
察覺門口有動靜,周邑初抬頭一望,發現她,立即揚起嘴角,「醒了?」
「啊……嗯。」她不好意思的說,下意識的別開眼,一想到自己曾和他歷經了方才那樣……咳,激烈的行為,便手足無措。
不過眼下周邑初還有工事要忙,吐了口氣,「肚子餓的話,桌上有吃的東西,我還有事,先不陪妳了。」
律師的工作十分繁重又復雜,行程總是排得滿滿的,平均每日工作十二個小時的律師,可說是相當普遍。
周邑初也不例外,尤其昨天生病,原本的計劃硬是延了一天,他只得趁這時候趕緊處理。
陶蔓儂應了一聲,將門帶上。
盡管知道桌上有食物,但是她沒有食欲,一個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得回到床上。
這時,她看見床頭上的那本雜志,以及他的皮夾,想到里頭的照片,嘴巴微微苦澀。
幾個小時前,她以為自己完滿了,可是在幾個小時后的現在,她卻不明白自己該相信什么。
于是她往后一倒,躺在床上,「唉,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請你再多喜歡我一點。
閉上眼,她如是渴望。
人生不是只有戀愛。
不論這句話是哪個人講的,對現在的陶蔓儂而言,都是當頭棒喝一般的警告。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希望他可以更喜歡自己。有了這樣的信念,她決定要充實自己,于是把接下來的計劃告訴兩個最支持她的人,他們都不反對。
「去做妳想做的事吧!不用顧慮太多。」一向不多話的陶允東拍拍她的頭。
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被身邊的人寵愛著,她很開心,迫不及待的想把這件事跟她的戀人分享,偏偏……
「唉……」
星期三的下午,「等待」只有少許客人,陶蔓儂做完掃除和洗滌的工作后,便無事可做,不停的發出嘆息聲。
老板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是沒聯絡?」
「嗯!固章麅z哀怨的趴在桌上,欲哭無淚。
一個月前,他們發生關系之后的隔天,周邑初曾發簡訊給她。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很忙,暫時不去找妳了。>
至于一段時間究竟是多長一段?答案是:足足一個月。
一想到這兒,她又是一陣哀聲嘆氣,盡管不是沒有試圖聯絡的打算,但是……好吧,她沒膽,上一次打電話去事務所的「創傷」猶在,她不敢再貿然打去,至于手機……打過一次,好死不死的,他正好在開會。盡管他沒有任何責備,可是對于打擾他工作一事,她一直覺得愧疚。
于是日子便這樣一天一天過去,轉眼間竟已一個月……她好想哭。
「好了,別想太多。這樣吧,今天打烊之后我請妳跟小佳去吃消夜,算是答謝妳們這陣子的辛勞!剐〖咽峭戆喙ぷx生。
美其名是答謝,實際上陶蔓儂明白,老板是想鼓勵她。
她好感動,忍不住撲上去抱住老板,「老板,我好喜歡你喔!」
這時,「等待」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名男子走進來,見到這幅情景,眉頭緊蹙,疲憊的臉龐流露出殺氣,快步走上前。
陶蔓儂嚇了一跳,又驚又喜,「邑初?!」她連忙迎向他,「你怎么會過來?你忙完了嗎?」
「還沒。」周邑初神色不善,坐下來,簡潔的說:「給我老樣子。」
「喔,好!垢惺艿剿砩仙l出的不悅氣息,她一臉不解。是工作太累了嗎?
不過睽違一個月,終于見到面的喜悅,籠罩她全身。
不一會兒,她將Macchiato端到他的面前,看見他正在閉目養神。
他張開眼睛,「晚上幾點下班?」
「六點……」
「嗯,晚上六點,我來接妳。」
「可是今天晚上……」糟了,好不容易他騰出時間,偏偏她已經有約。
「有事?」
「晚上十點……跟老板約好了要吃消夜!顾仓^皮回答。
瞬間,周邑初緊蹙眉頭,努力平復心中的不快,「非去不可?」
「也不是……」
他爬梳了下頭發,「OK,那看妳!顾幻銖娝。
看她?意思是……叫她自己決定今晚要和誰出去?
這簡直是為難她嘛!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左右都不是,為難了自己……唉,她暗暗嘆息,盡管早就選擇了他,可是這種明顯重色輕友的事……她實在干不出來。
周邑初知道她在掙扎,過去他也許會直接替她作出決定,負責扮黑臉,可是今天……瞥了眼正在吧臺沖泡咖啡的老板,他知道自己并不愿意。
他要她自己做出抉擇。
「那個……」陶蔓儂還在猶豫,目光閃爍,卻在這時候不經意瞥見他的領口,不禁一愣,難以置信的說:「你這里臟了!
拿起紙巾替他擦拭,無奈頑垢像是早已生了根,怎樣也抹除不去,她皺起眉頭。
「是怎么弄臟的?」
不是她要大驚小怪,而是他平素保持得太好,身上西裝總是筆挺,干凈利落得像是每天送去干洗。
周邑初瞄了一眼,「應該是前天喝咖啡的時候弄到的吧!改天我會拿去干洗!
說完,他又睇著她,擺明不接受任何轉移話題的可能。
前天?除非他這幾天住在事務所,不然衣服肯定是天天換。
「你該不會一直住在事務所里吧?」陶蔓儂睜大眼睛。
「最近比較忙!顾]有否認她的臆測。
這已經超越一般人「比較忙」的范疇了吧?她傻眼了。
終于,從上一次的一夜未歸,他再次刷新了她認知的忙碌概念。
很快的,她作出決定。
「老板那里……我會推掉。」
只要一想到他在如此忙碌的情況下,還記得抽空邀約自己,她當然也不可能一味的顧慮自己予人的觀感。而且對于他這樣的舉動,不可否認的,她很開心。